重生前的顧云舟為了學(xué)圍棋,加入了十幾個棋友會,只要上網(wǎng)就在QQ群里喊“哪個高手跟偶下盤指導(dǎo)棋”。
雖然棋力菜得摳腳,但勝在嘴甜會來事兒,時不時在論壇上發(fā)點青春疼痛文學(xué),愣是混成了網(wǎng)絡(luò)圍棋圈的交際花。
林清揚發(fā)來一串震驚的表情:
“我暈!小舟子,你居然就是AI?前些天連大豬嘴都算不清的K級選手,現(xiàn)在能砍破巖手?你是被佐為附體了?”
顧云舟對著網(wǎng)吧的老式CRT顯示器笑出聲:
“害,別慌,都是我?guī)煾赶碌摹!?
這年頭網(wǎng)上沖浪最流行的一句話是,你永遠(yuǎn)猜不到網(wǎng)線那頭是人是狗。
“我說呢!”
婉如清揚立馬釋然了,
“今晚笑傲和風(fēng)雨棋友會有場對抗賽,聽說對面請了沖段少年,讓你老師來鎮(zhèn)場子咋樣?第一臺給他留著。”
沖段少年好呀,正好驗證一下自己目前棋力。
顧云舟還沒回復(fù),旁邊蘇縈祺拍過來十塊錢:
“小舟子,給姐帶瓶雪碧唄!”
這姑娘明明比他早出生不過十五天,偏要學(xué)《我的野蠻女友》擺架子。
顧云舟翻了個白眼——知道這丫頭是看他聊QQ聊得正歡,想支開自己偷看記錄。
他手指在ALT+F4上利落一敲,對話框瞬間消失。
趿拉著人字拖就往吧臺竄,兩分鐘后,帶著網(wǎng)吧門口小賣部特有的冰碴子汽水回來。
顧云舟順手把擰開的瓶蓋遞給蘇縈祺,這操作直接把她感動壞了——2003年的鋼鐵直男們可不懂什么“擰瓶蓋小浪漫”。
“哈——”
蘇縈祺灌下大半瓶,氣泡水在喉嚨里噼里啪啦炸開,
“不是說去給女朋友挑禮物嗎?咋跑網(wǎng)吧來了?”
顧云舟坐在椅子上戴耳機(jī):
“你是火星人嗎,不知道這年頭流行網(wǎng)戀啊?”
蘇縈祺還是不信,湊過來瞄著屏幕:
“讓我瞅瞅唄!”
顧云舟眼珠子一轉(zhuǎn),點開婉如清揚的對話框,直接撥了語音通話。
語音接通,那頭就傳來溫溫柔柔的一聲:
“小舟舟~”
江南水鄉(xiāng)女子的吳儂軟語,像裹了桂花蜜的糯米團(tuán)子,聽得人骨頭都酥了半截。
蘇縈祺耳朵“唰”地支棱成雷達(dá),裝模作樣回過頭看網(wǎng)頁,卻把椅子往這邊挪了挪。
顧云舟偷摸在對話框敲字:
“江湖救急!扮我網(wǎng)戀對象,晚上讓我?guī)煾敢淮蚨 ?
然后努力憋住笑,掐著嗓子就開演:
“清揚姐,你總算上線了,我好想你呀。”
婉如清揚在那邊笑得花枝亂顫,配合著飆戲:
“小嘴抹了蜂王漿呀?嘟過來,讓姐姐檢查檢查~”
電流聲裹著甜膩膩的嗓音,
“最近忙什么呢?”
蘇縈祺攥著雪碧瓶的手嘎吱作響,塑料瓶身硬是捏出個凹凸有致的腰線。
“這不是快到你生日了嘛,正愁該送你什么……”
顧云舟瞟著旁邊豎耳朵的蘇縈祺,故意把話說得黏黏糊糊。
“哎喲喂,這是要感動死姐姐呀~”
蘇縈祺聽著聽著臉都綠了,耳朵里嗡嗡響,后邊說什么根本聽不清。
突然“啪”地摔了耳機(jī),扭頭就往門外沖。
顧云舟看著她單薄的背影,胸口像被人攥了一把。
但又想起重生前那些摔碗砸鍋的爭吵、歇斯底里的哭喊、跨坐在天臺欄桿上的身影,還是狠下心。
兩人不在一起,或許彼此都會比較幸福。
于是結(jié)賬下機(jī),追了上去。
“縈祺,你等等。”
顧云舟追到網(wǎng)吧門口時,正看見她拿袖子狠狠抹眼睛。
蘇縈祺梗著脖子不回頭,聲音帶著哭腔:
“不去陪你的網(wǎng)戀女友,還找我干啥?”
“她住鷺島市,我下午想去找她……”
顧云舟撓頭裝傻,
“再借我一百成不?過兩天準(zhǔn)還!”
蘇縈祺氣得直咬牙,回過頭來看著他那張充滿期待充滿戀愛酸臭味的臉。
從口袋里掏出一百塊錢,丟在地上,轉(zhuǎn)頭就走。
顧云舟撿起錢,望著她越走越遠(yuǎn)的背影嘆了口氣。
對不住了,這生我注定要當(dāng)個孤行的求道者。
世間紅塵,能不沾惹就不沾惹。
顧云舟還真沒有說謊,他沒有回網(wǎng)吧,先是找了個公共電話,給家里打個電話:
“媽,我去趟姑姑家,晚上不回來了。”
掛掉電話,直接跑公共汽車站臺,排隊買開往鷺島市的車票。
他是去賺錢的。
畢竟欠著蘇縈祺四百塊錢不踏實,《圍棋天地》的稿費怎么也得過個把月才能拿到手,現(xiàn)在還是趕緊到鷺島賺點錢再說。
顧云舟剛攥著車票轉(zhuǎn)身要走,后頭突然蹦出個脆生生的姑娘聲:
“阿姨,我也要一張去鷺島的票!”
顧云舟不用看就知道是那個小尾巴。
他盯著車票上“鷺島”倆字直嘆氣——這丫頭不是氣跑了么?
咋又跟狗皮膏藥似的黏上來了?
檢票上車那會,蘇縈祺貓著腰從他座位邊溜過去,大眼睛忽閃忽閃裝驚訝:
“喲!顧云舟?咱倆座位挨著嘿,這也太趕巧了吧?”
馬尾辮甩得跟小旗子似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顧云舟歪在車窗上拖長音:
“今天跟了我兩回,待會兒我女朋友該誤會了,你負(fù)得了責(zé)么?”
“少來!”
蘇縈祺伸出細(xì)白的手指頭戳他胳膊,
“網(wǎng)吧里那個姐姐說話帶江南口音,根本不是本地人。”
顧云舟心里咯噔一下,暗罵自己大意:
“人家在鷺島上學(xué)或者工作不行啊?”
“現(xiàn)在八月還沒開學(xué),你總不會找個上班族姐姐談戀愛?”
蘇縈祺掰著手指頭噼里啪啦說個不停,
“還有你倆對話跟演韓劇似的,假得要命!”
顧云舟腦瓜子嗡嗡的,這熟悉的上頭感讓他想起上輩子被這丫頭連環(huán)奪命問支配的恐懼。
不愧是刑警隊長的閨女,明明沒證據(jù)卻能蒙對真相的臭毛病,跟重生前一模一樣!
他脖子一歪就往車窗上靠,本打算裝睡躲清凈。
沒想到大巴車顛得跟搖搖椅似的,晃著晃著還真瞇瞪著了。
半夢半醒間感覺有什么軟綿綿的東西往肩上拱……
等再睜眼時,顧云舟嚇得差點從座位上蹦起來——自己腦袋正歪在蘇縈祺肩膀上,口水都蹭人家領(lǐng)口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