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人手里還有好幾個項目在籌拍，沒準你小子這回真撞大運了呢！”

電梯里，黃副導笑著捶了兩下陳書胸口。

打量著陳書，形象氣質極佳，難怪討女人喜歡。

只是，這小子胸前的外套口袋里，什么時候夾了一支鋼筆？

“陳老弟，你這鋼筆是......”

這時，陳書才注意到把鋼筆順走了。

有點尷尬，上學順筆順習慣了。

竟意外達成了葉香菱的忠告：

“千萬別無私奉獻，否則會空手而歸的”

在這方面，他非常有底線。

——從來不順打火機。（因為不會抽煙）

陳書十分淡定，慣犯就該拿出慣犯的樣子。

“嚯喲，我不小心把這鋼筆帶出來了。”他輕拍腦門，假裝苦惱。

“都小事兒......反正回頭還會見面，到時候再還她就得了。”

黃副導一笑而過，回答隨意。

......

「酒店負一層停車場。」

陳書跟著黃副導踏出電梯，霉濕的穿堂風直往領口里鉆。

停車場和室內溫度天差地別，黃副導縮著脖子往前走，皮靴跟敲在水泥地上，聲音格外清脆。

“行李我讓郭大鋼提前送去酒店了。”

陳書點點頭，“謝謝黃哥。”

他邊說，邊跟著黃副導繼續往前走著。

這溫度自己覺得還好。

“陳老弟你現在有助理沒？”黃副導明知故問，又或許是沒話找話。

“沒有，我現在就是自己去趕場子、跑面試。”

“這倒是個問題。”

黃副導聳了聳肩，側過頭掃了陳書一眼：

“劇中4集的戲份，均分到場次里，估計也要拍個十天左右。”

“要不這段時間，先讓郭大鋼給你當助理吧，平時跑個腿啥的，都可以讓他來。”

陳書略微蹙眉：“他不是？”

他可是郭先生的外甥，陳書眼眸低垂，有些懷疑副導演是不是在開玩笑。

望向黃副導，可對方卻是一本正經的樣子。

難道......

陳書話只說了半截，忽然意識到，這家伙似乎不知道郭大鋼的身份。

何況就算知道，現在才2008年，郭先生還沒那么大影響力。

回憶起上午接機的事情，陳書突然覺得好笑。

看來是誤會劇組了，自己這個小卡拉米，也沒那么大影響力。

見陳書支支吾吾，黃副導還以為他是不好意思。

“沒什么是不是的。”

他的手掌在陳書肩頭重重一按：“放寬心，那小子就是在劇組里舉收音桿的。”

渾厚的嗓音在流通的停車場回蕩，一陣冷風撲面，黃副導被吹得牙齒打顫。

腎虛就會怕冷，手心還會濕熱盜汗。

“可是黃哥......”

倒霉孩子怎么婆婆媽媽的。

黃副導側過頭，耐心解釋說：“大鋼這小子是在天津小園子混不下去，跑來杭漂的。

“這樣的年輕人，劇組扔一板磚，砸死一大片。”他拱了拱鼻子。

啊——嚏！

連打出兩個響亮的噴嚏。

“陳老弟別多想啊，我指的不是你。”

“不會的，放心黃哥。”

陳書語氣誠懇：“只是，別耽誤人家工作上的正事兒。”

“正事？”

「報告黃導！場務說今天盒飯雞腿管夠！」

——黃副導突然壓低嗓子，模仿郭大鋼的蠢笨腔調。

「報告黃導！燈光師說我影子把主演的臉都擋沒了！」

黃副導塌下肩膀，努了努鼻子，學郭大鋼佝僂著背，舉一根并不存在的收音桿。

「報告黃導！我不小心把軌道車推進人工湖了！」

他憋出公鴨嗓，張開雙臂，做出在水里撲騰的動作，活像只被開水燙到的鵪鶉。

“這算個屁的正事啊，哈哈哈！”

黃副導笑得肩膀顫抖，掏出煙盒，顛了顛：“整一根？”

見陳書搖頭，便自己叼在嘴里，點燃抽了起來。

“別推托啦陳老弟，給哥個面子。”

“好。”陳書擠出笑容點點頭。

在陳書眼里，他模仿的可謂栩栩如生，比演員演的還要好。

自己見到郭大鋼的第一印象，就這樣蠢笨。

但或許是模仿的太像，陳書一時間竟有些笑不出來。

與此同時，黃副導吐出一口煙霧，低頭看了看手表，悄然勾起了嘴角。

時間下午四點多，臨近黃昏。

酒店信息，他早已經發給過陳書。

演員住宿酒店——橫店旅游大廈，距離「金盞花」五公里左右。

仙劍三劇組的部分配角，現在都住在那里。

比如飾演火鬼王的女演員-韓筱，或是魔尊重樓的扮演者-黃自威。

袁宏試鏡結束，就是先一步開車趕往酒店了。

能在劇組安排的酒店入住的演員，身上都有一個共性。

——演的都是戲份較為重要的角色。

趙無延不算，但陳書算。

往停車場里面走。

幾輛貼著“《暗香》劇組”標識的黑色GL8商務車停在VIP區。

陳書眼里閃過一絲期待。

但伴隨黃副導邁著大步，徑直掠過這片區域。

期待毫無意外地落空了。

“前邊就是我的車。”黃副導停下腳步，掏出車鑰匙按了一下。

西北角突然爆出一簇刺眼白光。

——一輛奧迪A6L剛啟動。

陳書的目光頓時被吸引過去。

黃副導抬起手擋在他臉上遮住光，訕笑道：“別激動陳老弟，不是那輛。”

接著，他手指突然轉向角落陰影里，一輛貼著《仙劍奇俠傳三》劇組標識的墨綠色桑塔納。

“走吧，上車嘮。”

喔，也還不錯，四個轱轆比四條腿強。

小碎步，大肚囊，黃副導跑姿丑陋。

小跑幾步就能超越他。

但陪領導跑步是個技術活兒，眼見超過，陳書便又放緩了速度。

兩人相繼坐進車里，黃副導并未著急啟動車子。

“不走嗎？”陳書望著前方，停車場內空無一人。

黃副導沒有回答，反而低頭掐數著手表上的時間。

“再等等。”

“等什么？”陳書皺起眉頭。

黃副導嘿嘿一笑：“等她們。”

男他女她？陳書一頭霧水。

半分鐘過去，遠處漸漸傳來高跟鞋敲擊聲。

試鏡結束的女演員們裹著小香風外套，潮水般從員工通道涌出。

她們經過立柱，穿梭在一輛輛打著雙閃的車輛之間。

前世自己見過這種場面，陳書淡然一笑，立刻明白黃副導要干什么了。

——看腿，看美腿，看又白又細的大長美腿。

女演員們互相挽著胳膊，在前車窗面前一掃而過。

歡聲笑語間，她們望著姐妹上的車，眼里閃過不同情緒。

有羨慕，有嫉妒，有不在意，有假裝不在意。

當然，并沒有任何一位將目光投向這輛墨綠色的桑塔納。

可能，大家都不喜歡綠色吧。

事實證明，黃副導演沒有潛規則過女演員，否則也不至于下了班，還躲在車里看腿。

2008年，煤老板還沒有沒落的時代。

這些素人演員清一色的漂亮，而且美的各有千秋。

一眼掃過，竟無一人是僵硬的網紅臉。

不愧是煤老板嚴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