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似乎凝固了一瞬間。

而鍋島忠的瞳孔像是貓那般地收縮，他幾乎是從床上跳了起來，面目兇狠地朝著身前看了過去。

“你說什么？！”

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變形，鍋島忠的臉色都在瞬間因為充血而變得紅潤。

他撞開了身前的兩人，一把揪住了最后那家伙的衣領子。

“他怎么敢拿這個東西？！”

售賣這些東西也是有區分的。

雖然可能有些反直覺，但對于上世紀的日本而言，所謂的‘覺醒劑’也有區分。

最為簡單的冰就是最常買賣的類型，在夜總會，酒吧等地方，經常可以找到相對應的路子……也是川田組的主要收入來源。

稍微上層一些的帶麻就比較復雜了。

這東西本土無法進行種植，只有在戰后時間短暫出現于北海道地區，之后就又銷聲匿跡。

想要享受，也只能買到東南亞地區的進口貨……昂貴，銷路也不太好找。

通常情況下這種東西的路子都被大型的幫會掌控，像是川田組這種剛剛‘入京’的鄉下組織，自然也無法接觸到這種東西。

而排列在最后，也是最棘手的東西，就是所謂的‘麻藥’。

使用量最低，但價格卻是最為昂貴的那種類型——唯有長期吸食的上層人物才會追求這種東西。

但是，這東西的利潤卻高得可怕……只要能夠找對銷路，收入絕對可觀。

可這東西卻恰恰是大型黑幫都極少觸碰的領域。

究其原因的話……

“被抓到的話我們全都完了，知道嗎？！”

正因為經常游走在這種邊緣地帶，鍋島忠最是明白應該如何行動，才能夠合理合規地‘避開’那些肉眼看不到的坑洞。

這個時代的機遇很多。

正因如此，即便是走上了歪路，也能通過找尋到‘平衡’的端點，在灰色地帶不斷謀取合理的利益。

但這一切的前提都是‘謹慎行事’。

紅線是絕對不能越過的領域，這同樣也是鍋島忠的生存哲學。

“近藤那家伙會把我們全部害死！”

不是危言聳聽。

上世紀的日本對于冰和帶麻的管控有限，即便判刑，上限也是十年以內的監禁。

但‘麻藥’卻能直接判無期。

這不僅是因為售價方面，同樣也考慮到這些違禁品本身對于人體的傷害等原因……

鍋島忠此刻的情緒已經接近失控。

“你們拿了多少？哪里搞來的？賣出去沒有？！”

既然是昨天才拿到的東西，那應該還在找下家才對……

要是及時的話，還能夠及時‘銷贓’，不至于落得無法回頭的下場。

被揪住領子的家伙臉色有些蒼白，但回應的語氣尚且還有幾分的底氣。

“是之前聯系過我們的那個家伙……據說是泰國那邊的東西，現在的話……已經賣出去了。”

身旁兩人的聲音有些發虛，但同樣一點不差地傳入耳中。

“賺的錢……比我們半輩子看到的還要多。”

“大哥，這活我們早就該干了的。”

鍋島忠像是被雷劈了一下，他身體微顫，腦子里頭的思緒翻騰。

昨天到手的貨，今天就能直接倒騰出去，還結算了費用。

這絕對不是臨時起意。

“你們都瞞著我？”

搞到貨，找到銷路，最后收款……這一系列的行為完全沒有他參與，但這些人都已經‘干’了個遍。

一個直白，簡單的問題擺放在了他的面前。

當身為‘領頭人’的自己被孤立了的情況下，這究竟意味著什么？

沒等他繼續開口，面前之人拍掉了他的雙手，順勢后退半步。

“大哥，近藤昨天已經把三號街的夜總會經營權給談下來了。

就是你之前眼饞了很久的那個地方……有了這個底子，我們就能把路子鋪開來。

覺醒劑只是小生意，近藤說的很對，想要賺錢就得搭上有錢人才行……東京太大了。”

大到再容納一個鄉下來的小組織，應該也不是問題。

鍋島忠張了張嘴。

事到如今，他根本沒有什么辯解，說明，甚至是勸說的余地。

因為他看到了對方手上戴著的工地手套。

——看望人需要戴這種東西嗎？

下一刻，鍋島忠身旁二人直接抓了過來，左右地架住了他的胳膊，像是處刑架那般把他梗在了原地。

“大哥……”

他看著面前那家伙伸手摸向了夾克的口袋。

寬松的形狀無法遮掩某個長條狀的輪廓，片刻之后，一把脅差被他攥在了手中。

“本來……還能再拖幾天的。

但近藤說這是個好機會，倒騰出新領導，武富士也會重新評估我們組。

把你推出去的話，警察那邊也好交代……”

比起說是解釋。

這更像是一種自言自語。

仿佛只是在單純地說服自己那般，他的嘴唇微微泛白，目光發直。

“錢，我們都給你留了一大筆……會全部打回去的。”

拔掉木質的刀鞘，露出細長刃身。

被反復打磨，閃爍著寒光陣陣的刃物，無聲地呲出獠牙。

“用你的名義。”

鍋島忠看著面前的家伙，只覺得這個認識了十二年之久的面孔突然變得模糊了許多。

他發現自己太過于在意經營與生意，以至于忽略了更重要的東西。

東京很大。

大到可以讓野心膨脹到令人畏懼的地步。

“黑田……”

鍋島忠的嗓音都變得有些沙啞。

“你想清楚了，你真的要這么干嗎？！當初你惹事的時候差點被切掉小拇指，是誰幫你說的好話？”

余威尚存也好，過命情誼也罷。

一瞬間的猶豫與糾結，讓他的動作遲緩，語氣凝噎。

“大哥，我……”

話音未落。

鍋島忠猛地抬腿，一腳踹在了他的胸口上！

碰！！！

黑田整個人像是炮彈般地彈飛了出去，撞在了墻上，露出痛苦表情。

不把自己的生路放在別人的憐憫之心之上，鍋島忠咬緊牙關，猛地把頭一扭。

腦門正中左側之人的眼角。

驟然的疼痛與失明促使對方慘叫著后退，松開了抓住他的雙手。鍋島忠像是頭牛那般開始掙扎……

“別讓他動了！”

黑田掙扎著站了起來，臉上的表情變得無比猙獰。

動手就沒有回頭路，若是連這點覺悟都沒有，那這么多年的流氓也是白當了。

鍋島忠沒有糾纏，他掙扎著朝著門口沖了過去。

外頭就是生路。

一打三沒有活路，更何況刀還被黑田拿在手中……徒手跟持械之間有著一道天塹。

他不會托大。

鍋島忠一腳踹開了大門，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沖了出去。

他悶在了走廊的另一側墻壁上，嘴唇因為緊張而內斂，此刻手腳并用地站起身，像是從二樓被丟下去的野狗。

身后黑田三人也已經追了出來。

走廊變成了戰場。

但是……

四人也看到了相隔數米之遠的地方，正站著一個綁著繃帶，光著腳的少年。

宮本誠與他們對上了視線。

PS：妮姬真好玩啊，吼吼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