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如何,你還是要離開庫斐?”他一字一句地質問陸玈斂。
“嗯,我必須離開庫斐”她鄭重的答道。
陸玈斂已經受夠一天到晚,會不會死、該不該死的左右腦互搏了。
創世神消失,她就不用操心自己會不會死;人死了,還會有更有趣的生物;但她不在了,就什么也沒有了。
“我愛你,無論如何請一定不要忘了我。”有人懇求她。
“我是認真的,我比那孩子更喜歡你。或許我無法隨你一起去。但我永遠為你而活”
“我不會忘記你的,我想再次見你。”
這是誰和她說的來著?
她無情的將他忘記了。
一切都比不上造物主消散,她可以隨心所欲了。
庫斐和造物主間本就息息相關。造物主的隕落致使庫斐從人們的記憶中消失,不知不覺間關于庫斐的一切都徹底被從史書抹除。
此前,一直被封印的來自地下魔界的魔物趁機跑出來,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之后,陸玈斂又回到最初的深山。
深山外,人們日夜祈求,希望神明眷顧。
無用的祈求得到應驗。另一個神明出現,救人們于水深火熱。他劃清魔物與人的界限,驅散恐懼無邊的黑夜。
人間再也沒有夜晚,陽光永遠照耀著大地,保佑其不受魔物侵害。
人們歌頌、贊美他。為他建造數不勝數的宮殿,但這位神明卻消失了。
深山里,陸玈斂一直在等天黑,對外面的事情一無所知。
她日復一日地等待,完全沒意識到黑夜消失這件事,只覺得今天黑夜來的格外遲。
轉折點是某天一群人被派來陸玈斂所在的深山,計劃在這里修一所研究院。
“真倒霉,被派到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
一幫人來到山中說要修建研究院,令她不得不離開。
從那些人的口中,陸玈斂得知外面的世界早已與往日不同。
和平原來來的這么快。
陸玈斂向許久沒踏足的下山的路出發。腳下的土壤仍舊堅實,她循著記憶向下走去。
金色的花瓣在陽光的映射下如此耀眼。她不由得停下腳步,伸手輕輕地撫摸著嬌嫩的花瓣。
她清楚地看到草叢里余留的血漬。循著未干的鮮血,
穿過層層的草叢,陸玈斂扒開最后一塊兒障礙物。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婦人帶著一個小姑娘一起拖著一個渾身是血的大叔的尸體。
陸玈斂怔住。
零碎的記憶中,有個模糊不清的男人愿意為她違背世界的統治,痛苦地獻出自己的一切。
如今面前女人模樣——明明無處可逃,卻堅定的神情,同當年那個男人如出一轍。
后悔痛恨,但不這么做也會后悔痛恨。
這種眼神令她萌生了懷念之情。幫幫這個女人,無論她做了什么事,犯了什么滔天大罪,陸玈斂都將盡其所能的幫助她。
這份心情令人情不自禁的喜悅,多好的兆頭。
她有很多年沒有高興過了。深山的鳥兒一批又一批的換,時間與她擦肩而過,輕而易舉地奪走那些渺小的生命。
“埋尸也要等天黑,今天可不是埋尸的好時候。”陸玈斂提醒道。
婦人警惕地瞪了一眼陸玈斂,朝小姑娘使了個眼色,拉著男人的尸體退進林子里。
“不相信我嗎?”陸玈斂向前一步,一把抓住從剛才開始就一言不發的小姑娘。
“哇啊——”小姑娘慢了一步,沒跟上母親的腳步被陸玈斂揪住。
驚恐之余,她百般掙扎無濟于事。認命地看向陸玈斂時,卻看到令她此生難忘的一張臉。
一張她再熟悉不過的臉懟到她面前——父親也是剛剛那具男尸的臉。
“啊——鬼啊!!!”
死而復生的父親正樂呵呵地盯著她,小姑娘不出所料地驚叫出聲,這一聲足以引起剛剛山上人的注意。
“你干了什么?!”藏在樹林中的婦人扔下尸體,沖到陸玈斂面前,奪過小姑娘護在懷里。
婦人看到陸玈斂的臉后也很驚恐,卻仍強裝鎮定。
平時,為以防外一,婦人隨身帶著一把匕首。
面對這副模樣的陸玈斂,她毫不猶豫地持起刀,露出一副視死如歸的神情。
陸玈斂絲毫沒有警惕,過去庫斐禁止作惡,使她下意識放松警惕。陸玈斂沒想到婦人會偷襲。待到她反應過來,艷紅色的鮮血大片在她身上四散開來,鎖骨處赫然插著一把匕首。陸玈斂清楚地意識到自己的惡作劇又過頭了,她只是想調節一下“氣氛”卻不小心嚇到了婦人。
“對不起,嚇到你們了”陸玈斂朝二人道歉,默默用手抹去身上的血液,又抹了把臉,將臉恢復原樣。
“?”
母女倆一時間怔愣住,沒想到陸玈斂會是這種反應。
“我是真心要幫你們的,但好像不小心嚇到你們了。”
“你是誰?你為什么在這里?我們認識嗎?”婦人緊緊摟住懷中小小一個的女孩兒,宛如摟住這世間最珍貴的東西。冷冰地質問陸玈斂。
沒等陸玈斂回答,不遠處便傳來一段對話。
“剛剛那聲慘叫就是在這兒附近,再找找”
“我去那邊找”
……
陸玈斂一把抓住婦人,一下子將二人拽進深林深處。
不同于外面的敞亮,深林里頭狹窄又黑暗,婦人無法分辨自己身處何處,這是她第一次踏入黑暗之地,內心不自覺涌起恐懼的浪潮,這種前所未有的感覺很快席卷至全身上下,懷中還有一團因恐懼而不不斷蠕動的小東西。她想安撫她,哪怕看不見,她也會找到她。
等到她抱住那團蠕動的東西后,她終于靜下心。她現在在哪兒?世界上怎么會有黑的地方?她祈禱外頭那些人不要發現自己丈夫的尸體,更不要發現自己躲在這里。
她這么想著,陸玈斂的聲音從面前傳來,她肯定陸玈斂就在她面前。
“剛剛我有點魯莽了,沒弄傷你們吧”
緊接著又是回答她剛剛的問題。
“我是陸玈斂,我住在這里,我不認識你,你也不認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