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師弟，你還愣著干什么！”

萬大年不得不變招，在保命還是繼續拼招之間，他選擇了保手指。

因為他沒有陸鳴后發先至的眼力，更看不穿對方劍招上的破綻。

對方那歪歪斜斜的一刺，根本就不成招式。

而沒有招式哪來的破綻？

萬大年腦海中突然回想起師父對他的忠告。

‘莫要小瞧那陸鳴，他雖然年紀小，但畢竟是風清揚的衣缽傳人，風清揚一把年紀，不怕晚節不保也要出山收徒。’

‘更是在這個時候廣邀天下同道來賀禮，那這個陸鳴就定有過人之處！’

‘你不要將他當做門內其他的親傳弟子看待。’

‘衣缽傳人跟親傳弟子，是兩個概念！’

‘他或許在我們眼中，還是一棵未長成的樹苗，但他跟你們這些親傳相比，就跟你們看那些外門弟子一樣。’

‘衣缽傳人、大師兄、親傳、內門、外門。’

‘都是有差別的！’

嵩山派等級森嚴，萬大年身為親傳弟子。

自然知道這其中的差距有多大。

但他現在才知道，竟會大出這么多！

這哪里是人跟人的差別。

萬大年手中劍招一刻不停，嵩山一十七路快劍全被他一一使了出來。

可不管是刺還是撩，亦或是劈、掛、點、崩。

萬大年只要腦子里會的，就全都被掏了出來。

可謂是燃盡了畢生所學。

他的招式連貫密集，就算師父當面，恐怕都會夸他一句嵩山劍法大有長進。

然后呢？

小船上，劍光密如驟雨。

而面前少年只一個勁兒的以攻代守，他甚至沒用任何招式，從頭到尾都只用基礎劍招在進攻。

但更讓萬大年破防的，卻是對方口中那近乎訓斥一樣的話語：

“快，再快！”

陸鳴眉頭緊皺，這招千古人龍已經出現三次了。

而且一次比一次弱。

“嵩山劍招以勢壓人，你這么慢，哪來的氣勢？”

“快點，快點，快點！”

又是一連串的基礎劍招進攻。

逼得眼前這位嵩山親傳弟子，在船板上連連后退。

額頭上更是掛滿了汗珠。

“什么嵩山硬劍，什么大開大合。”

“下次換個名頭，就叫嵩山軟劍，蓮步輕移，也莫叫什么嵩山十三太保了。”

“干脆就叫嵩山十三金釵！”

萬大年氣得急火攻心。

“啊！！！”

他大喊大叫著，完全舍棄了防守，眼睛也不再盯著對方劍尖。

而是不要命的，以攻對攻！

但他越是這樣，反而越是將嵩山劍招中的森嚴氣勢給用了出去。

大開大合，一時劍勢無匹！

“劍勢終于來了！等的就是你！”陸鳴眼見心喜，當即提氣而走，力貫劍尖。

“鐺！鐺！鐺！”

一連串火花在水面上爆發。

砍得劍刃開卷，清脆聲音不斷。

兩人都是大開大合的路子，一時間，就連岸邊的人都分不清，到底誰才是嵩山派弟子。

此刻比的是劍上的氣勢，是劍上的勁力，更是體內的真氣。

幾次相撞下來。

萬大年越砍頭腦越清醒，他陡然驚出了一身冷汗。

突然意識到眼前劍招的熟悉：

“你...你怎么會我嵩山派劍法！？”

陸鳴不答，手中嵩山一十七路快劍，如驟雨，如狂風。

“鏗！”

萬大年手中長劍被震飛，整個人狼狽后退，

一腳踩出，下面已是船頭最后一塊木板。

身后就是渭水。

他退無可退，進無可進。

這時抬頭看向裴師弟，只見那‘老船工’搭手在裴師弟的肩頭。

在裴師弟右邊，是被他上船時踹過一腳的中年人。

三人目光怪異。

而裴師弟被夾在中間，只沉默地看向他。

裴師弟又落到華山派手里了！

“衣缽傳人......”萬大年驚恐地看向陸鳴，接著又看向那‘老船工’，嘴里不受控制地喊道：

“風清揚！”

他又看向那中年人。

“華山掌門岳不群！”

“你...你們，”萬大年看向面前的少年，心中陡然翻起驚濤駭浪。

師父猜的沒錯，這陸鳴是日后華山氣劍合宗的關鍵。

但不是日后，而是現在！

華山二宗已經聯手，嵩山派還想著等到下月開宴時分裂二宗。

信息不對等，是要吃大虧的。

“師父！”萬大年心中一橫，向著伏波沙洲的方向縱躍而去。

此時的伏波沙洲上，已徹底殺成一片。

大批嵩山弟子正結成劍陣對付日月魔教，四位嵩山太保更是在火光中，與一黃臉老者對殺。

而華山派的高手，卻藏在水面上的黑暗中。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他不能死在這，他得把消息傳出去。

不能拖到下月初的大宴了，得盡快讓師父師叔們除掉這陸鳴！

可他剛縱出沒多久。

一把利劍便穿透他的胸口。

萬大年認識這把劍，這是陸鳴的劍。

剛才對撞，就連他的嵩山硬劍都開卷了，這把就硬是沒事。

要知道嵩山劍硬，就是因為它厚，所以才擅長劈砍。

“師父救...我....”萬大年眼中的神采快速消退。

而他的聲音更是被夜風吹走。

殺人者，人恒殺之。

嵩山派截殺恒山弟子的時候，這萬大年應該也出過手。

日月魔教...

這個時間段，掌控日月魔教的應該是楊蓮亭。

東方不敗正忙著繡花，忙著跟蓮弟領悟人生妙處。

哪有功夫來謀劃恒山派。

至于任我行，被壓在西湖底不見天日。

現在放眼整個江湖上，唯有左大盟主，才有這積極進取之心。

萬大年的尸體墜入水中，他心有不甘。

但江湖大浪已起，他的死，在這大勢前，連朵浪花都濺不起。

陸鳴甩去劍上血跡，再度翻身落到船上。

“師父！”

他俯首見禮，臉上并無傲色。

風清揚眼中笑意都快藏不住了，他微微點頭，但當著岳不群的面。

他還是故作嚴厲地指道：

“你這小子，學了我的劍法還不夠，又學這嵩山的劈柴劍法干什么？”

嵩山一十七路快劍，這些年在武林上威名赫赫。

靠著那股大開大合之勢，出了不少戰績。

但到了風清揚口中，卻成了劈柴劍法。

岳不群聽著甚是刺耳。

果然不等陸鳴解釋，風清揚又開口說道：

“這劈柴劍法還是有點可取之處的，至少比一些教書匠劍法強些。”

岳不群熟練地用真氣閉上耳門穴。

“倒是你剛才那幾招不成招式的劍法，挺好，為師很喜歡！”風清揚眼底含光。

“記住剛才的感覺，要知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劍招亦是如此。”

“不要忘了。”

陸鳴點頭稱是，他隱隱猜到什么，但剛才那幾劍，全靠著他自身的眼力才用出來的。

而‘獨孤九劍’其實是有口訣心法的。

也不知道師父什么時候傳我。

陸鳴暗自心想著，隨后又看向那平靜水面。

‘萬師兄，走好。’

‘你的嵩山一十七路劈柴劍，我會替你發揚光大的。’

要知道這套一十七路快劍，可是速成劍法。

就算門內弟子悟性不佳，也能快速上手，形成合擊之勢后，對那些真正的高手形成威脅。

陸鳴完全可以憑著這套劍法，增加幾式，或是修改成適合華山派弟子佩劍的招式。

華山教書匠劍法，還是華山劈柴劍法。

陸鳴當然選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