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潛淵兄弟，這話可不禁說啊！”

潛伊神色緊張，一邊說，一邊像做賊似地快速左右張望，眼神中滿是警惕。

隨后，他急忙湊到紀淵身邊，一把摟過紀淵的肩膀，用力將他往自己身邊帶了帶，壓低聲音，湊到紀淵耳邊，語氣嚴肅：

“要是被族里那些老古板聽到，非得扒了你的皮不可，說不定還會把你剁碎了，留著下次給父神當口糧呢！”

同時用頭向前拱了拱，示意紀淵周圍人多眼雜，說話小聲點。

雖然嘴上警告著紀淵，但潛伊似乎內心也壓抑了許久，有許多話迫不及待地想要吐槽出來。

當然，這其中也有紀淵用了點能力，影響的結果。

他領著紀淵，腳步緩慢地朝著祭祀小屋走去，同時微微側頭，輕聲開口，語氣中同樣帶著些許疑惑：

“據說啊，父神一開始可不是這個樣子的。”

“好像是上次醒來的時候？父神感受到西海那邊傳來一陣恐怖的波動，無意識吞吃了一些同族，自那之后，父神便變成現在這樣……”

潛伊說著，沉浸在自己的講述中，完全沒有注意到紀淵臉上浮現出的古怪神色。

紀淵心里暗暗一驚，好家伙，他著實沒想到這事兒竟然還和他們幾個有關系。

不過仔細一想，倒也合乎情理，深潛者們與六族，如今這如同飛蛾撲火般的戰爭，確實是在西海大戰沒多久后才開始的。

“至于為什么不選擇把海中其他巨獸當作祭品獻給父神，卻非要去招惹我們根本打不過的均衡之民？”

“這個問題，我還真知道答案。”

潛伊說到這兒，停頓了一下，像是陷入了痛苦的回憶之中。

他微微皺眉，神色悲痛，語氣不自覺地帶著莫名的顫抖：

“就像我帶著你一樣，曾經也有一位前輩帶著我。”

“他呀，還是祭祀的好友，所以我才和祭祀這么熟絡。可惜他在前幾次戰爭中為了救我，就已經……”

潛伊說著，聲音漸漸哽咽，那巨大凸出的魚蛙眼中甚至泛起一絲淚光。

“本來我在想，或許下次就輪到我了……”

紀淵則是陷入了沉默。

雖說他如今的巨獸之軀已然是舊日之神，但內心依舊保留著許多人性。

所以，他更能深切體會到，對于他們這些舊日存在而言，眷族和其他種族確實渺小得可憐，或許祂們隨意的一個念頭或是行為，便能決定無數生命的消逝。

不過，紀淵可不會忽視這些渺小生命的存在意義。

他們豐富的情感與閃耀的智慧光輝，對紀淵來說，就像是人性的堅固錨點，讓他時刻記得自己也曾擁有的人性。

當然，他心里也明白，自己終歸是不同了。

畢竟，無論他自認為是人還是神，光僅僅他的關注這一本身，就已然是一種強大的力量，一種無形的干涉，更遑論其他。

所以紀淵并不會主動對渺小生物下手，算是他為數不多的仁慈。

當然，紀淵可不是圣母，他只是覺得渺小生命存在自有道理，他們的力量與情感等等也不可忽視。

真到了關鍵時刻，他也能夠淡然來上一句“我不吃牛肉”，前輩、道友、螻蟻也不是不行。

就在紀淵陷入深深思索的時候，潛伊的話卻沒有停下。

他輕輕吸了吸鼻子，努力平復了一下情緒，繼續說道：

“那位前輩告訴我，他們其實嘗試過用海底的巨獸肉供奉父神，可父神對此根本沒有絲毫興趣。”

“不僅如此，當時還把在場的絕大部分族人都給吃了。”

潛伊說著，臉上露出恐懼的神情，畢竟那恐怖的場景如今也經常出現。

“后來，他們發現，父神似乎只對我們這種具有智慧的生物尸體有食欲。”

“最開始，他們是選出一部分自愿獻身的族人。”

“但后來，慢慢沒有自愿的了，大部分都是抽簽被‘自愿’了……”

潛伊說到這兒，微微搖頭，眼中滿是痛苦與無奈。

“當時看著族人們一個個在他們的抉擇中死去，這實在是太折磨人了。”

“潛淵兄弟，你都不知道，聽說祭祀那老頭子，年紀可比我們大多了，但曾經，他可是一副年輕力壯的樣子的……”

“所以，最終祭祀他們選擇了開戰，讓族人在戰爭中犧牲，這樣順便還能獲得異族的尸體，也算是能減少一些族人單純為獻祭而死亡的數量……”

潛伊說完，深深地嘆了口氣，眼神中充滿了疲憊與無奈。

潛伊說到此處，紀淵心中已然大致明了。

對于深潛者而言，與其讓族人在自我犧牲中赴死，倒不如投身戰爭，如此一來，族人們還能在戰斗中英勇犧牲，也算是一種相對好的結局。

同時，若是在戰爭中，說不定還能獵殺一些六族的成員……

啊，不對，應該是五族，畢竟鉆地蠕蟲只會在地里豬突猛進，和那些普通巨獸并無太大差別，甚至更加無智。

想到這里紀淵神色莫名，修德梅爾這個老6，沒想到讓眷族無智也是個異常歪打正著的做法？

仔細想想，沒腦子怎么瘋？沒了腦子，像克總這樣的存在對他們也提不起興趣……

不過，紀淵還是覺得眷族擁有智慧更好一些。

至少，有智慧便能交流溝通，發展文明，而且，還有他庇護著。

倘若真事不可為，把眷族擱神國一塞，跑就完了。

與此同時，依據紀淵剛剛對克總被投喂時體內變化的細致觀察，他對克總為何非要吞食智慧種族這一點，心中有了一些推測。

雖然智慧種族死亡后靈魂都魂歸舊日，但在尸體的腦子內，其實還留存著些許智慧靈性。

隨著那些智慧種族的尸體被克總吞入腹中，那些靈性也逐漸被克總消化吸收。

紀淵神情古怪，深深看了一眼城市中心，時不時砸吧嘴巴的克總。

總感覺祂在流口水“阿巴阿巴”。

心中暗想要是自己沒猜錯的話，克總該不會是個“智障”吧？

畢竟，主要克總吃的就是腦子啊……嗯～吃啥補啥，果然老祖宗誠不欺我。

如此一來，便能解釋，在克總第一次吞食深潛者之后，本能地察覺到了吞食智慧對自身的好處，所以才開始時不時地吞食智慧種族。

至于深潛者是祂的眷族？

哥們，都智障了，有腦子想眷族和他什么關系嗎？

能不全吞掉，就已經算是眷族與舊日之間的特殊關系，讓克總有所克制的證明了。

在紀淵和潛伊陷入沉默之時，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然來到了祭祀的小屋旁。

兩人靜靜地在那兒等待了一會兒，不久后，祭祀也施施然地走來。

祭祀瞧見潛伊一副沉默寡言、神情落寞的樣子，不由微微一樂，過來拍了拍潛伊的肩膀，語氣中帶著幾分調侃地說道：

“喲，你小子居然也有這般沉默的時候？平日里嘰嘰喳喳的，今兒個是在想什么呢？”

潛伊緩緩抬起頭，眼神有著些許哀傷，聲音低沉：

“在想曾經帶我的那位前輩……”

祭祀：我真該死啊！

同時也陷入了那段悲慘的回憶，曾經他的好友，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