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池水光瀲滟,卻映得石璇心底發寒。
惠岸行者那看似恭敬的問候,在她耳中無異于毒蛇吐信。
更令她警覺的是,王母娘娘始終背對而立,肩頸線條僵硬得不自然。
“見過尊者。“石璇強自鎮定地行禮,暗中將一縷補天金光凝聚在指尖。
惠岸笑容和煦:“仙子不必多禮。此番相邀,是為商討蟠桃園要務。“
他側身示意,石璇這才注意到亭中石桌上擺著個金盤,盤中盛著三顆碩大的蟠桃。
桃皮金黃中泛著紅暈,表面卻隱約有金色紋路流轉——正是被接引金粉污染的蟠桃!
“聽聞仙子精通草木之道。“惠岸輕撫桃身,“這批九千年蟠桃即將成熟,王母娘娘想請仙子幫忙照看。“
石璇心頭警鈴大作。
這是試探!
若她拒絕,立刻會引起懷疑;若接受,就等于親手將毒桃送入眾仙口中!
“娘娘厚愛,小仙惶恐。“她故作謙卑,“只是蟠桃乃天地靈根,小仙才疏學淺...“
“仙子過謙了。“惠岸打斷她,聲音突然冷了幾分,“補天靈石若不懂草木,還有何人能懂?“
話中威脅之意昭然若揭。
石璇余光瞥見太白金星已退至亭外,四周不知何時圍上了八位金甲力士,個個目露金光。
進退維谷之際,她突然福至心靈:“尊者既如此看重,小仙不敢推辭。只是...“
她故意欲言又止。惠岸果然追問:“只是什么?“
“蟠桃嬌貴,需以特殊手法采摘。“石璇壓低聲音,“小仙需要些山野桃枝作引,方能確保萬無一失。“
惠岸眼中閃過一絲疑慮:“何須如此麻煩?“
“尊者有所不知。“石璇信口胡謅,“女媧補天時曾以五色石調和陰陽,這蟠桃亦是陰陽造化之物。若以凡桃為引,可避三災九厄...“
她故意搬出女媧名頭,果然讓惠岸神色松動。
佛門最重因果,他不敢拿補天之事冒險。
“既如此...“惠岸沉吟片刻,“準你采集桃枝,但需在日落前回返。“
石璇暗松一口氣,恭敬告退。
走出瑤池范圍,她立刻駕云直奔南天門——方才的對話已讓她確定,真正的王母娘娘恐怕已被控制,方才那個“王母“多半是傀儡!
“必須趕在惠岸起疑前行動...“她心中急轉,想起七仙女和土地公可能成為盟友。
南天門守將見是她,竟直接放行——顯然已得到授意。
石璇順利下凡,直奔花果山。
山中群猴見“白無常“去而復返,嚇得四散奔逃。
石璇恢復本相,高聲喊道:“孩兒們莫怕!是我!“
老通臂猿猴從水簾洞探出頭,認出是她,頓時老淚縱橫:“大仙回來了!那黑袍人抓走了混世魔王他們...“
“我知道。“石璇安撫道,“正在設法營救。老通臂,山中可還有野桃樹?“
“有!后山還有一片!“老通臂猿猴連忙引路。
來到桃林,石璇精心挑選了三百六十根桃枝,又以補天金光點化,使其暫時具備蟠桃氣息。
剛做完這些,耳畔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姐姐!“
孫悟空駕著筋斗云從天而降,身后還跟著個青衣道人。
那人眉目清朗,手持玉簫,正是東華帝君!
“帝君!“石璇驚喜交加。
東華帝君微微頷首:“小友別來無恙。敖靈已將事情始末告知于我。“
他看了眼那捆桃枝,“這是要...?“
“貍貓換太子。“石璇快速解釋天庭見聞,“我要用這些假桃枝替換被污染的蟠桃。“
東華帝君贊許地點頭:“妙計。不過惠岸既為接引弟子,尋常幻術瞞不過他。“
他從袖中取出一枚青玉令牌:“此乃我蓬萊至寶'青華引',可助你假桃暫具靈性。“
石璇大喜,連忙將令牌與桃枝捆在一起。
只見青光流轉,所有桃枝頓時靈氣四溢,乍看與真蟠桃無異。
“悟空,“她轉向孫悟空,“你那邊如何?“
孫悟空得意道:“俺按姐姐吩咐,追著天馬繞了凡間三圈才甩開李天王。東華老兒半路接應,帶俺去東海龍宮走了一遭。“
他壓低聲音,“老龍王答應借兵五千,隨時可攻上天庭!“
石璇搖頭:“還不是時候。接引道人勢力已滲透天庭各處,貿然強攻只會害了被囚的仙家。“
她看向東華帝君,“帝君可知盂蘭盆會詳情?“
東華帝君神色凝重:“據我所知,接引欲借盂蘭盆會之機,集齊五方補天石靈。除你姐弟外,另三靈分別藏在...“
他話未說完,突然神色一變:“不好!有佛門神識掃過!“
他迅速化作青光沒入孫悟空金箍棒中,“吾暫隱于此,隨時可現身相助。“
石璇不敢耽擱,抱起桃枝就要駕云。
孫悟空卻拉住她:“姐姐,俺跟你一起去!“
“不行!“石璇斷然拒絕,“你若回去,立刻會被扣押。留在下界策應,等我信號。“
她將一枚龍鱗塞給孫悟空:“若三日內無消息,便按計劃行事。“
目送孫悟空離去,石璇深吸一口氣,駕云返回天庭。
南天門守將見她歸來,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卻未加阻攔。
蟠桃園外,土地公正在焦急踱步。
見石璇來了,連忙迎上:“仙子可算回來了!惠岸尊者已派人來問過三次!“
石璇會意:“勞煩土地公帶我入園。“
土地公引她穿過層層桃林,來到園中最古老的九株桃樹下。
這些桃樹粗可十圍,枝干虬結如龍,每株僅結九顆蟠桃,正是那九千年一熟的珍品。
“仙子請看。“土地公指著最高處一顆金燦燦的蟠桃,“此乃王母最珍視的'瑤池金母',惠岸特意囑咐要好生照看。“
石璇定睛一看,那蟠桃上的金紋已形成完整的人臉輪廓,與接引道人有七分相似!
她強忍心悸,故作鎮定:“我需要清凈施法,請土地公暫避。“
待土地公離開,石璇立刻行動起來。
她先以補天金光籠罩整株桃樹,隔絕外界窺探,再迅速將真蟠桃摘下,換上假桃枝。
為保萬一,她還在每顆假桃上滴了一滴自己的靈血,使其暫時擁有補天氣息。
剛換到第三株,身后突然傳來冷笑:“好個偷梁換柱!“
石璇悚然回頭,只見惠岸不知何時已站在樹下,手中把玩著一顆真蟠桃!
“尊者何出此言?“她強作鎮定。
惠岸輕撫桃皮:“仙子以為,憑這點小把戲能瞞過接引師尊的法眼?“
他突然捏碎蟠桃,金色汁液流了滿手,“這些桃枝上的青華引,可是東華帝君的手筆?“
石璇知道無法再瞞,索性撕破臉:“惠岸!你身為觀音尊者,卻暗中投靠接引道人,控制天庭仙家,究竟意欲何為?“
惠岸不怒反笑:“區區石靈,也敢質問佛門大事?“
他掌心金芒大盛,“既然你敬酒不吃...“
“吃你個頭!“一聲暴喝從天而降,金箍棒如天柱傾倒般砸向惠岸!
惠岸倉促閃避,仍被棒風掃中,踉蹌后退數步。
他驚怒抬頭:“孫悟空?!你怎么...“
孫悟空一個筋斗落在石璇身旁,金睛噴火:“俺老孫最恨背后陰人的禿驢!“
石璇又驚又喜:“悟空!不是讓你...“
“東華老兒說感應到你有危險!“孫悟空掄棒指向惠岸,“果然這廝不安好心!“
惠岸穩住身形,突然詭異一笑:“來得正好。“
他雙手結印,整個蟠桃園頓時金光大放!
所有桃樹上的蟠桃同時裂開,滲出金色汁液,在空中凝結成一張遮天蔽日的巨網!
“補天二靈,今日齊至,師尊定然欣喜。“惠岸聲音變得空靈,“請二位隨我去見接引尊者!“
金網壓下,石璇和孫悟空同時運起補天金光抵抗。
兩股力量相撞,爆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
園中土地公被氣浪掀翻,昏死過去。
“姐姐,這網邪門!“孫悟空咬牙道,金箍棒已被金網纏住,動彈不得。
石璇也感到補天金光正被快速消耗。
危急關頭,她突然想起袖中的瑤池仙草——既然仙草也被金粉污染,或許...
她迅速取出仙草,以法力催動,將其拋向金網。
草汁與金網相觸,果然引發劇烈反應。
金網出現短暫裂隙!
“悟空!現在!“
孫悟空心領神會,金箍棒驟然縮小又暴漲,硬生生將金網撕開一道口子。
二人趁機沖出,頭也不回地逃向園外。
惠岸怒喝一聲,緊追不舍。
眼看就要被追上,東華帝君突然從金箍棒中現身,玉簫一揮,三道青光如利箭射向惠岸!
惠岸不得不停下抵擋。
趁此間隙,三人沖出蟠桃園,直奔南天門。
“帝君,現在怎么辦?“石璇急問。
東華帝君沉聲道:“天庭已不可留。我們先下界集結力量,再...“
話未說完,南天門方向突然傳來震天喊殺聲!
只見無數天兵天將列陣云端,李天王手持寶塔,哪吒腳踏風火輪,已將去路堵死!
后有追兵,前有堵截,三人陷入絕境。
就在此時,蟠桃園方向突然升起一道金光,惠岸的聲音響徹云霄:
“玉帝有旨!石璇、孫悟空私盜蟠桃,罪不容赦!即刻拿下!“
李天王聞言,寶塔當即祭出,迎風便長,朝三人當頭罩下!
千鈞一發之際,石璇猛地將孫悟空推向東華帝君:“帶他走!“
東華帝君會意,一把抓住孫悟空,化作青光遁走。
孫悟空掙扎怒吼:“姐姐!“
聲音漸行漸遠。
石璇獨自面對遮天寶塔,體內補天金光全力爆發,在塔底撐起一片光幕。
她知道自己撐不了多久,但能為孫悟空和東華帝君爭取逃脫時間,足夠了...
寶塔轟然落下,將她徹底鎮壓。
失去意識前,她恍惚聽到惠岸的冷笑:“放心,很快你們姐弟就能在靈山團聚了...“
而在無人注意的蟠桃園角落,土地公悄悄爬起,看著滿園被替換的假桃枝,欣慰地捋須:
“今年果子長得真俊~“
水簾洞深處,孫悟空帶回的真蟠桃正滲出靈液,滴在石臺上,竟孕育出一株小小的靈根嫩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