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南海籠罩在淡紫色的霧氣中。
石璇站在礁石上,望著遠處海天相接處逐漸亮起的一線魚肚白。
孫悟空在她身旁不安地踩著水花,金睛時不時掃向四周。
混世魔王則帶著幾個小妖在遠處放哨,確保沒有龍宮巡邏隊靠近。
“姐姐,那龍女真會來嗎?“孫悟空壓低聲音問道。
石璇摩挲著袖中的避水珠,珠體傳來微微的溫熱:“會來。她既然特意提到歸墟...“
話音未落,避水珠突然亮起一抹藍光,海面隨之泛起不自然的波紋。
“來了。“石璇警覺地直起身子。
海水分開,一道白色身影踏浪而來。
敖靈今日未著華服,只穿素白勁裝,腰間懸著分水刺,額間龍角纏著的繃帶已經取下,露出一道尚未痊愈的傷疤。
“倒是守時。“龍女在距離礁石三丈處停下,目光警惕地掃過四周,“就你們兩人?“
石璇點頭:“如約而至。“
敖靈輕哼一聲,玉手輕揮,一道隔音結界籠罩四周:“黑袍人的事,你們知道多少?“
這直入主題的問法讓石璇略感意外:“只知道他操控混世魔王,干預天劫日期,似乎還與天庭有關。“
“不止。“敖靈眼中閃過一絲懼意,“那日他擄走我后,帶我去了一處奇怪的地方...“
她突然住口,警惕地看向孫悟空,“你弟弟可信嗎?“
孫悟空氣得跳腳:“俺老孫怎么不可信了!“
石璇按住他:“悟空是我至親,但說無妨。“
敖靈猶豫片刻,終于低聲道:“那地方...像是靈山腳下,卻又不是現在的靈山。有座倒懸的黑色佛塔,塔中盡是些...非佛非道的怪物。“
“倒懸黑塔?“石璇心頭一震。
這描述與她在幻陣中看到的五指山虛影莫名重合。
“我在塔中偷聽到黑袍人與另一人對話。“敖靈繼續道,“他們提到'蟠桃會',說要借機推動天劫。“
石璇與孫悟空對視一眼:“可有具體計劃?“
“只聽清一句——'名單已定,只待開宴'。“敖靈皺眉,“我本想再探,卻被發現,險些喪命。“
她下意識摸了摸額角傷疤。
石璇沉思片刻:“多謝公主告知。只是...為何冒險告訴我們這些?“
敖靈神色復雜地看了她一眼:“你救過我。再者...“
她看著石璇手里的避水珠,“這珠子里的女媧氣息,讓我想起母后說過的一個傳說...“
“什么傳說?“
“補天石旁有雙生靈石,一明一暗。“敖靈輕聲道,“明者補天,暗者...“
話未說完,遠處突然傳來混世魔王的驚呼:“大姐頭!有神仙來了!“
三人同時轉頭,只見海天交界處,一朵祥云正歪歪斜斜地飛來,云上趴著個醉醺醺的胖子,金盔歪戴,九齒釘耙拖在云后,不是天蓬元帥又是誰?
“糟了!“敖靈臉色大變,“他怎么在這時候...“
石璇卻眼前一亮:“機會來了!“
她轉向孫悟空,“你和公主先避一避,我去會會這天蓬元帥。“
“姐姐!“孫悟空急道,“太危險了!“
“放心。“石璇狡黠一笑,“對付醉漢,我有經驗。“
敖靈將信將疑,但還是拉著孫悟空潛入海中。
石璇則整了整衣衫,裝作驚慌失措的樣子跑向岸邊。
“仙官救命啊!“她邊跑邊喊,“有妖怪追我!“
祥云上的天蓬元帥聞聲低頭,醉眼朦朧中只見個白衣仙子跌跌撞撞奔來,頓時精神一振,駕云降落:“仙子莫怕!本帥在此,什么妖怪敢造次!“
他跳下云頭,卻因醉酒一個踉蹌,險些栽進海里。
石璇連忙扶住他:“仙官小心!“
天蓬就勢抓住她玉手,瞇著醉眼細看:“咦?仙子好生面善...“
石璇強忍著一巴掌拍過去的沖動,嬌聲道:“仙官說笑了。小女子乃東海散修,何曾見過天蓬元帥這等大人物?“
這番奉承讓天蓬飄飄然起來,拍著胸脯道:“有眼光!本帥剛赴完王母的私宴,正要回天河...“
說著打了個酒嗝,“仙子怎么稱呼?“
石璇眼珠一轉:“我姓孫,叫孫你姐。“
“孫...孫你姐?“天蓬舌頭打結,把這名字念得七扭八歪,“好名字!來,陪本帥喝一杯!“
他從懷中掏出個玉壺,不由分說塞給石璇。
石璇假意抿了一口,故作好奇地問:“仙官說赴了王母私宴?莫非是蟠桃會的預演?“
“嗝...仙子聰明!“天蓬醉醺醺地攬住她肩膀,“這次蟠桃會可不一般,九千年一熟的蟠桃提前結果,王母特意先辦了個小宴試吃...“
石璇順勢扶他坐到礁石上:“都有哪些仙家這般榮幸,能參加預宴啊?“
天蓬得意地掏出一卷玉簡:“看!這是...嗝...邀請名單!本帥可是座上賓!“
石璇強壓心中激動,接過玉簡快速瀏覽。
名單上果然都是天庭重臣:李天王、哪吒、太白金星...突然,她瞳孔一縮——名單末尾赫然寫著“新任弼馬溫“四個字,但具體名字卻被法術遮掩!
“仙官,這弼馬溫是...“
“噓!“天蓬神秘兮兮地湊近,酒氣噴了石璇一臉,“這可是機密!玉帝特意為那花果山的妖猴準備的...嗝...等他上了天,就封這個官...“
石璇心頭一震。
果然!天庭早有計劃,就等孫悟空自投羅網!
她正想再套些話,天蓬卻突然一個激靈,醉眼略微清明:“等等...仙子怎對蟠桃會如此感興趣?“
石璇暗道不好,急中生智,指著海面驚呼:“仙官快看!有仙女沐浴!“
天蓬果然中計,立刻轉頭:“哪呢哪呢?“
趁這空隙,石璇迅速掐訣,將名單內容盡數記入石心。
剛完成,天蓬就嘟囔著轉回來:“仙子眼花了?哪有什么...“
“可能是我看錯了。“石璇嬌羞低頭,趁機將玉簡塞回他手中,“仙官,時候不早,我該回去了。“
天蓬不舍地拉住她:“別急嘛!本帥還沒...“
“元帥!“遠處突然傳來天將的呼喊,“李天王找您議事!“
天蓬懊惱地跺腳:“掃興!“他戀戀不舍地松開石璇,“仙子住哪?改日本帥登門拜訪...“
石璇笑而不答,只是揮了揮手。
天蓬無奈,只得駕云離去,還一步三回頭。
等他走遠,敖靈和孫悟空立刻浮出水面。孫悟空一臉嫌棄:“姐姐,那醉漢占你便宜!“
“小代價。“石璇收起偽裝,神色凝重,“我得到重要情報。天庭確實計劃在蟠桃會上做文章,而且...“
她看向孫悟空,“他們早給你準備好了弼馬溫的官職。“
孫悟空大怒:“俺老孫才不養馬!“
“不止如此。“石璇繼續道,“蟠桃會邀請名單上有個奇怪的地方——所有受邀者都有名有姓,唯獨'弼馬溫'一職空缺,明顯是等著你去填。“
敖靈若有所思:“看來黑袍人說的'名單已定'就是指這個。“
“還有更蹊蹺的。“石璇回憶玉簡內容,“九千年蟠桃提前成熟,恰逢天劫之期。而蟠桃會日期...“
她頓了頓,“就在三天后!“
“三天?!“孫悟空和敖靈異口同聲。
石璇點頭:“時間比赤尻馬猴推算的又提前了!這絕非巧合,而是有人刻意為之。“
敖靈突然想到什么:“等等,若蟠桃會三日后舉行,那黑袍人為何要我們今日來歸墟?“
這個問題讓三人同時沉默。
片刻后,石璇猛地抬頭:“不好!調虎離山!我們中計了!“
她話音剛落,遠處花果山方向突然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爆炸!
緊接著是混世魔王撕心裂肺的喊聲:“大姐頭!快回來!天兵天將打上門了!“
三人臉色大變。
石璇立刻催動避水珠,一道水龍卷托起她和孫悟空;敖靈則化作龍形,破浪而行。
三人以最快速度趕回花果山。
遠遠望去,花果山上空烏云密布,雷光閃爍。
數以萬計的天兵天將列陣云端,為首一員大將金甲紅袍,正是托塔李天王!
而他身旁站著的,赫然是黑袍人!
“果然是他!“石璇咬牙切齒,“天庭與黑袍人勾結!“
李天王的聲音如雷霆般滾滾而下:“妖猴孫悟空!速速束手就擒,否則踏平花果山!“
孫悟空氣得眼睛直噴火,揮舞著雙拳就要沖上去拼命。
石璇死死拉住他:“別沖動!這是陷阱!“
“可他們打上門來了!“孫悟空怒吼。
石璇快速思索對策,突然想起一事:“不對...若只為抓你,何必如此興師動眾?除非...“
她腦中靈光一閃,“他們真正要抓的是兩個人!“
敖靈聞言一震:“你是說...“
“不錯。“石璇沉聲道,“黑袍人要的不只是孫悟空,還有我!“
就在此時,黑袍人突然抬手,一道烏光射向水簾洞。
洞前禁制瞬間破碎,露出藏在其中的...一個被金光籠罩的嬰兒大小的石卵!
“果然在這!“黑袍人聲音中帶著狂喜,“女媧補天石的伴生靈胎!“
石璇如遭雷擊。
那石卵她再熟悉不過——正是她當年破石而出后留下的本體!
三百年來一直藏在水簾洞深處,從未示人,黑袍人怎會知道?
更可怕的是,隨著石卵暴露,她體內功德金光突然不受控制地沸騰起來,與石卵產生強烈共鳴!
“姐姐!“孫悟空驚呼,“你身上在發光!“
石璇低頭,只見自己全身被金色光繭包裹,胸口石心處更是光芒大盛。
遠處石卵似受召喚,突然破空飛來,與她融為一體!
剎那間,天地變色,風起云涌。
石璇只覺無數記憶碎片涌入腦海——女媧補天、混沌初開、靈石孕育...還有一個她從未知曉的真相。
她并非普通的伴生靈石,而是女媧補天時特意留下的一枚“暗子“,為的就是在量劫中保留一線變數!
“抓住她!“黑袍人厲喝,“絕不能讓她完全覺醒!“
十萬天兵同時壓下云頭,李天王祭出玲瓏寶塔,黑袍人則揮出漫天烏光。
面對這毀天滅地的攻勢,石璇卻出奇地平靜。
她輕輕握住孫悟空的手:“悟空,信我嗎?“
孫悟空毫不猶豫地點頭。
石璇笑了。
她抬起另一只手,掌心向上,輕聲道:“遁。“
剎那間,菩提祖師給的玉符光芒大放,將二人包裹。
就在天兵攻勢及體的前一秒,他們憑空消失,只余一縷金光散入虛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