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的風沙磨平了太武帝懺悔碑的棱角，蘇硯卻在碑后摸到凹凸不平的紋路。他掏出火折子，青銅鏡圖在火光中顯形，鏡面上十二只夜梟展翅的圖案旁，刻著極小的十二地支文字——子鼠、丑牛、寅虎……直到亥豬。

“首座，東邊有異動！”弟子阿蠻的喊聲被風沙扯碎。蘇硯轉身，看見漫天黃沙中浮現出十二個騎馬的黑影，每個黑影腰間都掛著青銅鈴鐺，鈴聲混著風聲，竟組成了夜梟司失傳已久的暗號。

“小心！他們沖我們來了！”阿蠻揮刀砍向最近的黑影，卻見對方輕易避開，甩出的鎖鏈末端掛著枚青銅鸮首匕，刃身刻著“見鸮如見泰”——正是傳說中夜梟司首領的令牌。

蘇硯的胎記突然發燙，他看見這些人的“氣”呈灰黑色，像被什么污染過。最前方的黑影摘下面罩，露出左臉的刀疤，竟與十年前消失的陳墨長得一模一樣！

“陳墨？你不是死了嗎？”蘇硯握緊腰間佩劍，那是宇文承賜給他的狼首劍。刀疤男冷笑：“夜梟司十二地支堂口，子鼠堂從來不止一個首座。蘇妄那代的子鼠是拓跋宏，而我們……”

他身后的黑影同時摘下面罩，每張臉都與歷史檔案里的夜梟司堂主重合。阿蠻驚呼：“他們是克隆人？用太武帝的尸蟞王血造的？”

刀疤男甩出匕首，蘇硯揮劍擋住，卻見匕首砍在劍身上，竟擦出金色火花——那是用太武帝骨血煉制的武器。更驚人的是，他的胎記與匕首共鳴，竟在沙地上投出“子鼠”二字。

“當年太武帝用守洞人血和自己的基因造了十二地支容器，”刀疤男逼近，“我們本該在三百年前就被激活，卻被蘇妄那代人打斷。現在，該拿回屬于夜梟司的東西了。”

蘇硯這才驚覺，對方盯著的不是他的劍，而是他脖子上的狼首吊墜——那是用太武帝遺骨碎片和綠腰的守洞人血鑄成的。吊墜突然飛離他脖頸，懸浮在十二地支中間，竟開始吸收他們身上的灰氣。

“不好！他們要借吊墜復活初代夜梟司！”阿蠻扔出煙霧彈，蘇硯趁機拽著他后退，卻在煙霧中看見不可思議的一幕：十二地支的身體開始融化，變成黑色蟲群，蟲群聚成巨大的鸮面虛影，虛影手中握著十二枚地支令牌。

“快走！回中原！”蘇硯撿起吊墜，發現上面多了道裂痕，裂痕里滲出的不是血，而是金色的沙子——那是大漠深處才有的“光陰沙”，據說能逆轉時間。

一個月后，長安鎮魔司。

綠腰摸著吊墜裂痕皺眉：“光陰沙……太武帝當年想用來復活自己的禁術。十二地支怕是想用它回到夜梟司最強盛的時代，重新掌控天下。”

蘇妄盯著案頭的十二地支密檔，突然指向“子鼠堂”那頁：“陳墨的克隆人說‘子鼠堂不止一個首座’，而太武帝的懺悔碑里提到，十二地支對應十二道‘時間裂縫’——難道每個堂口都能打開不同年代的裂縫？”

話音未落，窗外傳來孩童的尖叫。蘇硯沖出去，看見街角圍著一群人，中間躺著個斷氣的貨郎，他手中攥著塊染血的寅虎堂令牌，令牌上的虎紋竟在緩緩移動。

“是時間侵蝕。”綠腰檢查尸體，“他的皮膚像被加速老化了三十年，和當年太武帝的實驗體一樣。”

蘇硯的胎記又開始發燙，他順著“氣”的軌跡望去，看見對面屋頂站著個戴斗笠的女子，她手中把玩著枚亥豬堂令牌，腰間掛著的青銅匕與刀疤男的一模一樣。

“想要知道十二地支的秘密，”女子拋著令牌輕笑，“今晚子時來城西破廟，帶上周武王的青銅鼎——宇文家地下室里藏著的那個。”

“她怎么知道……”宇文承臉色發白，他確實在祖祠發現過一個刻著十二地支的青銅鼎。蘇妄按住他肩膀：“當年太武帝為了掩蓋十二地支的秘密，把啟動器分成了三部分，鼎是其中之一。”

子時，破廟。

月光從漏風的屋頂照下，照出青銅鼎上的銘文：“地支輪轉，時光倒流，鸮首泣血，天下歸一。”女子摘斗笠，露出右耳后的鸮面紋身——那是蘇妄那代夜梟司才有的標記。

“我是卯兔堂首座，”她指尖撫過鼎身，“三百年前，我們被太武帝當成實驗品，現在該讓這個錯誤的循環結束了。”

蘇硯突然看見她的“氣”里混著綠色光點，那是綠腰守洞人血的特征。女子拋出亥豬令牌，令牌嵌入鼎中，廟內突然響起十二聲鐘響，每聲對應一個地支，地面裂開，露出底下的青銅圓盤，圓盤上刻著不同年代的洛陽城地圖。

“用你的血，蘇硯。”女子遞出匕首，“只有太武帝容器的血能激活鼎，但你要記住，只能滴在‘子鼠’方位，否則……”

話未說完，十二地支的蟲群破墻而入。蘇硯揮劍斬向蟲群，卻見刀疤男從蟲群中走出，手中匕首抵住宇文承咽喉：“敢滴血，我就殺了他！太武帝需要完整的拓跋血脈來穩定時空裂縫！”

蘇硯猶豫的瞬間，女子突然撲向刀疤男，她后背綻開綠色血花——原來她早就中了尸蟞王毒，用守洞人血壓制至今。綠腰趁機甩出鎖鏈勾住青銅鼎，大喊：“蘇硯，滴在‘亥豬’方位！那是太武帝最弱的一環！”

匕首刺破指尖，血珠落在“亥豬”方位。圓盤突然轉動，蘇硯看見無數畫面閃過：平城宮的大火、夜梟司的成立、自己的出生……最終定格在太武帝將十二地支容器封入地下的畫面。

“原來……他們本就不該存在。”蘇硯低語，圓盤發出強光，十二地支的蟲群發出刺耳的尖叫，刀疤男的身體開始透明化，他驚恐地看著自己的手變成塵埃：“你毀了我們的未來！”

“不，是你們從未存在過。”蘇妄走進破廟，手中拿著太武帝的懺悔書，“十二地支只是太武帝的一場幻夢，現在該讓夢醒了。”

強光散去，青銅鼎消失不見，地面只留下十二枚地支令牌，每枚都變成了普通的青銅片。女子躺在綠腰懷里，微笑著閉上眼：“謝謝……讓我們解脫了。”

蘇硯撿起亥豬令牌，發現背面刻著“人心即天道”，那是太武帝最后的醒悟。他望向東方，黎明的曙光中，長安百姓正迎接新的一天，沒有人知道昨夜發生的生死危機。

“父親，”蘇硯摸著胎記，它已經不再發燙，“以后還會有這樣的危機嗎？”

蘇妄望著天空，那里有只夜梟正展翅飛過：“江湖永遠有陰影，但只要有人愿意守護光明，陰影就永遠成不了氣候。”

綠腰將女子的鸮面紋身匕首遞給蘇硯，刀鞘上刻著新的銘文：“鎮魔司首座，代天巡夜。”少年握緊匕首，感覺掌心傳來的溫熱——那是無數前人用鮮血鑄就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