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默沉默不語，碎磚塊在他腳邊被碾得更細。

“不能。”他聲音壓得極低，像怕驚擾了什么，“李四海是宗家派來的，明面上頂著‘律師’的身份，背后是劉家的招牌。真把他弄死在這里，我們也是難辭其咎。”

他轉頭看了眼劉春桃，眼底閃過一絲復雜：“更重要的是，全真教的人一直在盯著這片工地。他們要的是‘勢’，不是亂子。咱們把事情鬧得太大，引他們親自出手，到時候誰能擔待？”

劉春桃咬著唇，語氣里滿是不甘，不能弄死李四海，可謂是后患無窮啊。

這個人太神秘了，就連他們也看不穿，所以絕對不能松手，因為完全無法預料這種人的下一步動機。

“可就這么放著他？等他出來，咱們的計劃……”

“計劃要慢慢來。”劉默打斷她，眼神掃過周圍堆積的鋼筋水泥，“工地的煞氣還沒到最盛的時候，等時機成熟，不用咱們動手，他自己就會栽進去。”

話音剛落，身后突然傳來一聲輕笑，像碎冰撞在玉盞上，清泠泠的，卻帶著說不出的邪氣。

“時機？”

劉默和劉春桃同時渾身一僵，猛地回頭。

月光從建筑垃圾的縫隙里漏下來，照亮了個站在鋼筋堆上的少年。

他穿一身月白長衫，袖口繡著暗金色的云紋，銀發用根紅繩松松束在腦后，幾縷碎發垂在額前，襯得那張臉比女子還要俊美，只是眼底翻涌著化不開的墨色，笑起來時，嘴角的梨渦里都像是藏著鉤子。

“劉默，你還是這么膽小。”少年從鋼筋堆上跳下來，落地時悄無聲息，白衫下擺掃過碎石，連點灰都沒沾，“我全真教志在天下，豈會在乎一個李四海的死活？”

這人說話間，完全以全真教的派頭自居，實在是叫人奇怪。

不過說起來，這也算是正常的，因為全真這種帶路黨經過各種洗白之后，名聲好的出奇了。

現在他們權勢滔天，根本是無人敢惹，再加上門內高手猶如過江之鯽，所以基本上算是上岸了！相當于從正紅旗走到了紅旗底下，接著奏樂接著舞。

他一步步走近，桃花眼掃過劉默，又落在劉春桃身上，目光輕佻得像在打量貨物：“倒是你，連這里的事情都擺不平，枉費了這身皮囊。”

劉春桃臉色瞬間煞白，下意識往劉默身后躲了躲，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劉默也攥緊了拳頭，額角青筋跳了跳，卻終究沒敢抬頭，只是咬著牙低喊：“主子。”

劉春桃跟著顫聲應道：“主、主子。”

全真依附過大元還有大金，自然后金也沒放過，因此在過去的時間內備受推崇，以至于將劉家直接收入麾下。

其實劉家，在一百年前，不過是全真的家奴罷了，到現在見了還不得不以主奴相稱，自認是低人一等。

少年嗤笑一聲，指尖把玩著腰間掛著的玉佩——那玉佩通體漆黑，雕著只展翅的烏鴉，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劉家本就是我教外圍，替咱們看管這片‘養煞地’是本分。”他忽然傾身，湊近劉默耳邊，聲音輕得像嘆息。

“可你們，整天正事不干，卻想著吃我們的飯，砸****，適合居心啊？”

他直起身，目光驟然變冷：“再辦砸事，就休怪我完顏修德翻臉不認人了。”

劉默和劉春桃臉色慘白如紙，連連點頭。這人自稱是完顏修德，自然是因為全真教到后期，完全就是金人把持教務了，出來個完顏自然是情理之中了。

躲在暗處的白靈屏住了呼吸，狐尾在身后繃得筆直。

“這些人居然到現在還活著？真是小說跑到了現實里面啊。”

就連白靈也都感到震驚，這個人很顯然不簡單啊！而且他身上這么重的煞氣，很顯然他手上有不少的人命。

少年似乎察覺到什么，忽然轉頭，望向白靈藏身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既然來了，何不出來見見？”

白靈心頭一緊，這少年的邪氣比工地的煞風還要重，八階靈狐的直覺告訴她，這人絕不好惹。

白靈緩緩走了出來，這個距離真的成仙只剩下一步的狐仙總算是出來了，她此刻的妖嬈已經到了人類所無法到達的地步，恐怕只有畫中之人才能有她的美麗。

最勾人的是她那張臉——眼尾朱砂痣被月光映得像滴血，眼波流轉間，媚態從睫毛尖淌下來，沾了三分妖氣，七分風情。她微微歪頭，紅唇輕啟時，連鬢角的碎發都像是在笑：“躲著多沒意思，完顏公子既喚我，自然要來見見的。”

劉春桃下意識屏住了呼吸，手指緊緊攥著衣角——她自忖也算有幾分姿色，可在白靈面前，竟像蒙了灰的瓷瓶，連嫉妒都生不起來，只剩被驚艷到的怔忡。

“好一個美人。”完顏修德回過神，桃花眼亮得驚人，語氣里的警惕淡了大半，“倒是我眼拙了，沒看出藏著這么位尤物。”

白靈掩唇輕笑，笑聲像檐角風鈴，脆生生的：“完顏公子過獎了。”她走到完顏修德面前，故意放慢腳步，高跟鞋踩出的節奏帶著勾人的韻律，“實不相瞞，我早就受夠了李四海那個窮酸。”

她抬眼看向完顏修德，眼波盈盈，像含著兩汪春水：“他除了會擺架子，半點真本事沒有，哪比得上公子您這樣的人物？全真教勢大，若能跟著公子，才不算辱沒了我這身本事呢。”

這番話說得又軟又媚，尾音纏纏繞繞，像藤蔓似的往人心里鉆。

完顏修德被她夸得通體舒泰，先前的疑慮早飛到九霄云外。他看著白靈近在咫尺的臉，鼻尖縈繞著她身上淡淡的桃花香，忍不住哈哈一笑，伸手就將她摟進懷里：“好！有眼光！跟著我，保你日后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這人到底是年輕了，也就注定了后面毀滅了，白靈這等狐貍狡詐非凡，又怎么能是真的誠心歸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