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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解謎咖啡館

午后的陽光,慵懶地斜穿過玻璃窗,在深褐色的木地板上切割出明暗交錯的幾何圖形。

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咖啡豆烘焙香氣,混合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舊書頁味道。

“解謎咖啡館”。

招牌不大,黑底金字,透著一種低調(diào)的神秘。

陸尋舟坐在吧臺后面,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一個半舊的黃銅打火機,蓋子開合間發(fā)出清脆的“咔噠”聲。

他的視線落在窗外,梧桐樹葉在微風(fēng)中輕輕搖曳,光影隨之變幻。

店里很安靜。

除了他,沒有第二個客人。

這很正常。

這家咖啡館,本就不是為了門庭若市而開。

它是過濾器,是篩選網(wǎng)。

過濾掉無聊的瑣事,篩選出值得他動用“另一份”能力去解決的麻煩。

維持生使,順便,找點不那么無聊的事情做。

當(dāng)然,最重要的是,避免卷入那些會帶來“真正”麻煩的漩渦。

叮鈴——

門口的風(fēng)鈴被推門的動作撞響,清脆的聲響打破了寧靜。

一個略顯富態(tài)的中年男人探頭進來,臉上掛著熟悉的笑容。

“尋舟啊,又一個人發(fā)呆呢?”

是隔壁煙酒店的張老板。

張老板自來熟地走到吧臺前,一屁股坐在高腳凳上。

“我說你這咖啡館,地段不錯,裝修也花了心思,怎么一天到晚就貓著三兩個客人?”

他咂咂嘴,目光掃過空蕩蕩的卡座。

“你這手藝,泡的咖啡是真不錯,可光靠這個,能回本嗎?”

“小年輕,聽哥一句勸,搞點活動,打打折,或者干脆加點簡餐,人氣不就上來了?”

陸尋舟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眼神平靜無波。

“張哥,喝點什么?”

他的聲音很淡,聽不出情緒。

張老板擺擺手:“不喝了不喝了,剛吃完飯,溜達(dá)消消食。”

他身體前傾,壓低了聲音,帶著點八卦的神秘。

“哎,跟你說個事兒,聽說了沒?城南那片老廠區(qū),前兩天晚上,又出怪事了!”

陸尋舟手指一頓,打火機的“咔噠”聲停了。

他沒接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張老板,等著下文。

“就那個廢棄的紡織廠,聽說有人晚上看到里面有鬼火!一閃一閃的,綠油油的,嚇?biāo)纻€人!”

張老板說得繪聲繪色,仿佛親眼所見。

“還有人說,半夜能聽到里面有女人的哭聲,瘆得慌!”

陸尋舟嘴角微不可察地牽動了一下。

又是這種都市怪談。

無聊。

他重新低下頭,繼續(xù)把玩著打火機。

“嗯。”

他淡淡地應(yīng)了一聲,表示自己聽到了。

張老板見他興趣缺缺,有些自討沒趣。

“行吧,你小子就是這悶葫蘆性子。”

他站起身,拍了拍褲子。

“我回店里了,有事叫我。”

“好。”

張老板搖搖頭,轉(zhuǎn)身離開。

叮鈴——

風(fēng)鈴再次響起,又歸于平靜。

陸尋舟拿起吧臺上的抹布,慢條斯理地擦拭著已經(jīng)很干凈的吧臺。

鬼火?哭聲?

大概率是某些探險愛好者的惡作劇,或者干脆就是流浪貓狗弄出的動靜。

不值得關(guān)注。

他的咖啡館,需要的是真正的“謎題”,而不是這種捕風(fēng)捉影的怪談。

過濾,篩選。

這是他開店的準(zhǔn)則。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墻上的復(fù)古掛鐘,時針指向了下午三點。

叮鈴——

風(fēng)鈴第三次響起。

這次進來的是位熟客。

頭發(fā)花白,穿著樸素的灰色夾克,手里還提著一個鳥籠,里面裝著一只活躍的畫眉。

“小陸,老樣子。”

李叔將鳥籠掛在靠近窗邊的衣帽架上,熟門熟路地坐到了老位置。

那是靠窗的一個單人卡座,視野最好。

“好嘞,李叔。”

陸尋舟應(yīng)了一聲,開始動手準(zhǔn)備手沖咖啡。

熱水注入濾杯,咖啡粉在水中緩慢地舒展,濃郁的香氣再次升騰。

李叔看著陸尋舟行云流水的動作,感慨道:“還是你這里清靜,咖啡也好喝。”

“比那些鬧哄哄的連鎖店強多了。”

陸尋舟將沖好的咖啡端到李叔面前。

“您喜歡就好。”

李叔抿了一口咖啡,滿足地嘆了口氣。

“對了,小陸,最近不太平啊。”

他又開始了慣常的開場白。

李叔是退休的老警察,消息靈通,總能聽到些奇奇怪怪的案子。

陸尋舟靠在吧臺邊,安靜地聽著。

這也是他篩選信息的一種方式。

李叔的消息來源,比張老板的道聽途說,要可靠得多。

“城西那個珠寶設(shè)計師,離奇失蹤案,聽說了嗎?”

李叔放下咖啡杯,表情嚴(yán)肅起來。

“叫什么……對,蘇曼。挺有名的一個女設(shè)計師,上周五晚上加班后就沒回家,人也聯(lián)系不上。”

“家里門窗完好,沒有打斗痕跡,監(jiān)控也只拍到她開車離開公司,之后就消失了。”

“車子第二天在郊外一個廢棄停車場找到了,里面空無一人,連個指紋都沒留下,干凈得過分。”

陸尋舟眉頭微不可見地蹙了一下。

失蹤案?

處理得很干凈。

有點意思,但還不夠。

失蹤的原因可能有很多,情殺?仇殺?綁架?債務(wù)?

信息太少,無法判斷是否屬于他的“業(yè)務(wù)范圍”。

“警方那邊,有什么線索嗎?”陸尋舟問了一句。

李叔搖搖頭:“難!一點頭緒都沒有。現(xiàn)場太干凈了,就像是……被人刻意抹除了一樣。”

“而且這個蘇曼,社會關(guān)系挺復(fù)雜的,仇家、情敵、生意對手,查了一圈,個個都有點嫌疑,又個個都有不在場證明。”

陸尋舟點了點頭,沒再追問。

他在心里快速評估。

疑點:現(xiàn)場過于干凈,失蹤方式突兀。

風(fēng)險:可能涉及復(fù)雜人際關(guān)系網(wǎng),甚至有組織的犯罪。

價值:目前看,線索不足,更偏向常規(guī)刑事案件,介入的必要性不大。

他的咖啡館,更傾向于處理那些……游離于常規(guī)邏輯之外,帶著點“非自然”色彩的謎題。

比如,無法解釋的現(xiàn)象,難以追蹤的痕跡,或是……人心深處最詭異的秘密。

李叔見陸尋舟似乎沒太大興趣,便換了個話題。

“還有啊,北城博物館那邊,上個月不是丟了一件戰(zhàn)國時期的青銅爵嗎?一直沒破案。”

“最近又傳出風(fēng)聲,說那玩意兒……好像自己長腿跑了!”

陸尋舟端起一杯水,喝了一口。

長腿跑了?

這種傳言,可信度更低。

多半是內(nèi)部監(jiān)守自盜,或者安保系統(tǒng)存在漏洞。

他依舊平靜地聽著,心里卻在盤算著另一件事。

咖啡豆的庫存快見底了,需要聯(lián)系供應(yīng)商補貨。

吧臺角落的幾盆綠植,也該澆水了。

維持咖啡館的日常運轉(zhuǎn),瑣碎,卻必要。

就在這時。

叮鈴——

風(fēng)鈴聲再次急促地響起,似乎帶著一絲不同尋常的焦灼。

一個穿著剪裁合體西裝,戴著金絲眼鏡,手里拎著一個黑色公文包的男人,快步走了進來。

男人大約三十歲左右,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但眉宇間卻透著一股難以掩飾的焦慮。

他的目光快速掃過冷清的咖啡館,最終定格在吧臺后的陸尋舟身上。

他的眼神,在接觸到陸尋舟的瞬間,不易察覺地閃爍了一下。

陸尋舟不動聲色地放下水杯。

來了。

不同尋常的“客人”。

男人徑直走到吧臺前,略顯僵硬地推了推眼鏡。

“請問,是陸尋舟先生嗎?”

他的聲音刻意保持著平穩(wěn),但尾音處還是泄露了一絲緊張。

“我是。”陸尋舟看著他,目光平靜,卻帶著審視。

“我姓王,您可以叫我王秘書。”男人從口袋里掏出一張名片,雙手遞了過來。

名片很簡潔,只有一個姓氏,一個職位“秘書”,以及一串電話號碼。

沒有公司名稱,沒有地址。

透著一股刻意的神秘。

陸尋舟沒有立刻去接名片,他的視線落在王秘書遞名片的手上。

指關(guān)節(jié)因為用力而有些發(fā)白,手背上有一道淺淺的,像是被紙張劃破的新鮮傷口。

“王秘書,有事?”陸尋舟的語氣依舊平淡。

王秘書似乎沒想到對方如此直接,愣了一下,才收回手,將名片放在吧臺上。

“是的,陸先生。我……是代表我的雇主來的。”

他的眼神再次游移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辭。

“我的雇主,遇到了一些……比較棘手的麻煩,希望能委托您進行調(diào)查。”

他頓了頓,補充道:“當(dāng)然,酬勞方面,絕對會讓您滿意。”

陸尋舟身體微微前傾,雙手交疊放在吧臺上。

這個姿勢,讓他可以更清楚地觀察對方的微表情。

“你的雇主是誰?”

王秘書的喉結(jié)上下滾動了一下,臉上擠出一個職業(yè)化的笑容。

“抱歉,陸先生,我的雇主身份暫時不便透露。”

“他希望在事情有初步進展之后,再親自與您會面。”

果然有所隱瞞。

陸尋舟的指尖輕輕敲擊著吧臺。

“什么麻煩?”

王秘書深吸了一口氣,似乎在組織語言。

“是關(guān)于一起……意外事故。”

“我的雇主有一位重要的生意伙伴,姓趙,趙先生。上周,趙先生在自己的別墅里,意外身亡。”

“警方初步判斷是……失足從二樓樓梯摔下,頭部受到撞擊導(dǎo)致死亡。”

王秘書說到這里,停頓了一下,觀察著陸尋舟的反應(yīng)。

陸尋舟面無表情。

意外死亡?聽起來很普通。

“既然警方已經(jīng)有了初步判斷,你找我做什么?”

王秘書的身體微微前傾,聲音壓得更低。

“因為……事情恐怕沒那么簡單。”

“趙先生的家人,包括我的雇主,都覺得事有蹊蹺。”

“趙先生雖然年紀(jì)不小了,但身體一向硬朗,而且那段樓梯,他走了幾十年了,非常熟悉,怎么會突然失足?”

“最關(guān)鍵的是……”王秘書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趙先生書房里一份非常重要的商業(yè)文件,不見了。”

“那份文件,關(guān)系到一項重大的合作,也牽扯到很多人的利益。”

陸尋舟的目光微凝。

意外死亡,加上失竊的重要文件。

性質(zhì)就變了。

這不再是單純的意外,更像是一場精心策劃的謀殺,偽裝成意外。

“警方?jīng)]有發(fā)現(xiàn)文件失竊?”

“發(fā)現(xiàn)了。”王秘書的語氣有些無奈,“但他們認(rèn)為,文件失竊和趙先生的死亡沒有直接關(guān)聯(lián),可能是后續(xù)有人趁亂進入現(xiàn)場盜走的,或者干脆是趙先生自己放在了別處,暫時沒找到。”

“可我的雇主不這么認(rèn)為。他覺得,趙先生的死,就是為了那份文件。”

陸尋舟沉默了片刻。

他在快速評估這個委托。

要素:偽裝成意外的謀殺,失竊的重要商業(yè)文件,神秘的雇主,有所隱瞞的秘書。

疑點:雇主為何不直接報警或?qū)で缶缴钊胝{(diào)查,反而找上他這個“解謎咖啡館”?王秘書言辭間的閃爍和緊張,僅僅是因為案件本身嗎?

風(fēng)險:潛在的商業(yè)斗爭,甚至更深層次的陰謀。雇主身份不明,委托目的存疑。

陸尋舟抬眼,直視著王秘書的眼睛。

“王秘書,你似乎很緊張。”

王秘書的身體瞬間繃緊,眼神慌亂了一瞬,但很快又強作鎮(zhèn)定。

“陸先生說笑了,事關(guān)人命,還有重要的商業(yè)利益,我……我只是有些擔(dān)心。”

他的手指,下意識地捻了捻自己的衣角。

這個小動作,沒有逃過陸尋舟的眼睛。

他在撒謊。

或者說,他在隱瞞更深層的原因。

陸尋舟沒有點破,只是淡淡道:“委托的內(nèi)容,我大致清楚了。酬勞和具體要求呢?”

王秘書似乎松了口氣,連忙打開公文包,取出一份文件和一個厚厚的信封。

“這是關(guān)于趙先生案件的一些基本資料,警方允許公開的部分。”

“這個信封里,是預(yù)付的定金,五萬。”

他將文件和信封推到陸尋舟面前。

“至于要求……”王秘書的表情再次變得嚴(yán)肅起來,甚至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強硬。

“我的雇主希望,您能在三天之內(nèi),找到一個明確的調(diào)查方向。”

“不需要破案,只需要一個方向。證明這確實不是意外,或者,找到那份文件的線索。”

三天?

陸尋舟的眉頭皺了起來。

這個要求,非常苛刻。

對于一個疑點重重、線索有限的案件來說,三天時間,僅僅是熟悉案情都不夠,更別說找到明確的方向了。

這不像是尋求真相,更像是一種……試探。

或者,是想利用他達(dá)成某種其他的目的。

“三天?”陸尋舟重復(fù)了一遍,語氣帶著一絲探究,“王秘書,你的雇主似乎很著急。”

王秘書推了推眼鏡,鏡片反射著窗外的光,讓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眼神。

“時間緊迫,情況特殊,還請陸先生理解。”

“如果三天內(nèi)能有進展,后續(xù)的酬勞,絕對是這個數(shù)字的十倍以上。”

他伸出了一根手指。

五十萬?

為一個“調(diào)查方向”?

這價格,高得有些離譜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陸尋舟看著眼前的王秘書,看著他故作鎮(zhèn)定的表情,看著他眼神深處隱藏的焦慮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

這個委托,比表面上看起來,要復(fù)雜得多。

那個神秘的雇主,到底是誰?

他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

陸尋舟沒有立刻答應(yīng),也沒有拒絕。

他拿起吧臺上的名片,手指輕輕滑過上面簡單的文字。

“資料和定金我先留下。”

“至于是否接受委托,我需要考慮一下。”

“明天這個時候,我會給你答復(fù)。”

王秘書似乎有些意外陸尋舟沒有當(dāng)場答應(yīng),但也沒有強求。

“好,那我等陸先生的消息。”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裝。

“希望我們能有機會合作。”

說完,他深深地看了陸尋舟一眼,轉(zhuǎn)身快步離開了咖啡館。

叮鈴——

風(fēng)鈴聲遠(yuǎn)去,咖啡館再次恢復(fù)了寂靜。

只有李叔的畫眉鳥,還在籠子里歡快地叫著。

李叔不知何時已經(jīng)喝完了咖啡,正好奇地看著陸尋舟。

“小陸,剛才那人……?”

陸尋舟將文件和信封收起,目光投向窗外,王秘書的身影已經(jīng)消失在街角。

“一個……可能帶來麻煩的委托。”

他低聲說了一句,眼神變得深邃起來。

他能感覺到,從王秘書踏入咖啡館的那一刻起,某種無形的網(wǎng),就已經(jīng)悄然張開。

這個委托,他不能輕易拒絕,也不能輕易接受。

在給出答復(fù)之前,他需要先做一件事。

調(diào)查一下這位神秘的雇主,以及這位眼神閃爍的王秘書。

陸尋舟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電話很快被接通。

“是我。”

“幫我查個人,王秘書,名片信息等下發(fā)你。”

“還有,和他背后的人。”

掛斷電話,陸尋舟看向窗外。

夕陽的余暉,將梧桐樹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仿佛潛伏在城市角落的巨大陰影。

他隱隱有種預(yù)感。

這一次的委托,恐怕沒那么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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