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荀儒一脈，就連楚儒一脈、其他流派的人也同樣是如此想的。

如果說當陛下的狗就能夠獲得扶持，之后傳道天下的話....那么他們也是愿意的啊！甚至還想說，如果魯儒一脈當不好這個狗，他們可以啊！

當然了，表面上還是不會這么說的。

士人有士人的傲氣和傲骨，他們只會悄悄的這么做而已。

表面上也會說的很好聽。

報知遇之恩。

能屈能伸，方是丈夫。

這都是小事，都是小事。

所以此時袁藝說乖乖的聽皇帝命令的時候，其他弟子也沒有什么別的意見。

當年諸子百家們之所以能夠那么“傲氣”，很大的一個原因也是因為天下混亂，許多國家并存于世——你秦國不聽我們的，那我們就去別的國家。

別的中原國家多了去了！

所以我們“儒不入秦”！

現在么.....

天下歸于一統，這些人若是想要施行自己的抱負，亦或者將自己的思想傳播，那么只能夠聽從始皇帝的命令，否則皇帝一聲令下，他們便是歪門邪道。

你或許會將自己的孩子送去學一門手藝，但你卻絕對不會將自己的兒子送到邪門歪道那去。

這也正是為什么古代思想流派都想要得到皇帝認證的原因。

這就是正統！誰也無法質疑的正統！

在荀儒商議著做這樣子事情的時候，其他人也沒有閑著——比如法家子弟。

雖然法家子弟并不認可“李斯”的存在是法家的代表，他們這群人此時依舊倔強的認為“韓非子”才是法家的集大成者以及代表人物，并且認可韓非子的思想。

這也是為什么李斯一直憋著一口氣的原因。

韓非子都死了！死了！

他怎么才能夠超越一個死人？除非他能夠完成一項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空前絕后的事情來，這件事情必須是達成“第一”的成就，他才能夠超越一個死人。

因為人一旦死了，他的地位就會被無限的拔高，然后人們會逐漸回憶他的美好，而忘記他的缺點。

這樣子的事情容易做到嗎？

非常不容易。

但.....

此時的李斯覺著，自己或許能夠完成這個前無古人，后面也不一定能有來者的事情了。

因為....他如今正在“閑云小筑”里面，正在聽“樊牧”的教導。

閑云小筑便是始皇帝別院的現在名稱。

李斯坐在院落的“椅子”上，久違的感受到了腿部舒暢的時候，心中卻依舊有對于自己來了閑云小筑的慶幸....

當初他來到這個別院外，看到那新掛上的“閑云小筑”的牌匾的時候，李斯甚至想要掉頭就走。

這樣的一個別院，怎么看也不像能出現一個大才之人的地方啊！

而如今，他只是慶幸。

慶幸自己當初因為礙于始皇帝的威嚴而沒有掉頭就走。

“哎哎哎？你聽懂了沒有啊？”

樊牧看著面前這個聽講還敢發呆的人有些無語，要不是這個人是“李斯”，如今正在做的事情也是挽救大秦于危難之間、乃至于挽救千萬百姓于危難之間的大事，他才不會這么給李斯面子。

至于李斯是丞相？是先輩？是名人？

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你是丞相干我屁事，你是先輩？現在滿地走的都是我的先輩，你是名人？他見名人見得還少了？

李斯聽到樊牧略帶著些許不滿的聲音，當即回過神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緒后，將方才樊牧所說的全都重復了一遍。

哪怕他方才在走神，他也依舊一心兩用，將這些講話全都記在了心里。

這，就是一個合格的卷王應該有的能力！

一心兩用+過目不忘+過耳不忘。

樊牧聽著李斯的重復，這才是臉色舒緩的點了點頭。

他看著李斯，想了想后，就開始“畫餅”了。

“李廷尉，你應當不知道這新的秦律修成了之后，你會有什么樣子的聲名吧？”

什么樣子的聲名？

李斯簡單想了想，而后略帶著玩笑的說道：“成為大秦法家第一人？”

樊牧微微搖頭，神秘的說道：“不，不是大秦法家第一人。”

還沒等李斯松口氣，樊牧直接說道：“是古往今來，前五千年，后五千年間，整個華夏上下萬年、甚至萬萬年間的法家第一人！”

“你會成為諸子百家時代之后的第一個子！”

“你會成為諸子百家都尊稱的、繼孔子之后的第一個子！”

“你會....徹底的超越你的師弟韓非子，甚至超越你的老師荀子！”

一連四個大餅，瞬間將李斯都砸暈了。

他有些茫然的沒有回過神來。

當李斯回過神來的時候，他的雙手卻在微微的發抖：“樊先生，這....這是否太過于夸張了？”

樊牧只是淡淡一笑：“李廷尉，這一點都不夸張。”

“你若是能夠完成我方才說的那些，將律法給規整分類，將秦律的根本整理出“根本法”亦或者說叫做“憲法”，而后將其他的律法也進行分類歸屬，完成一部種類齊全、歸屬完善的律法。”

“那你就是古往今來法家第一人！”

“或者說，是法的第一人！”

“李廷尉是聰明人，應該能聽出來，法家第一人和法的第一人有什么區別。”

這兩者有區別嗎？

區別簡直大了去了！

法家指的僅僅是一個流派而已，成為一個流派的第一人這雖然很榮幸，但卻并不是什么榮耀古今的事情。

可法.....

法是什么？

法是什么時候出現的？

只要有人，就有法！

上古蠻夷時代的“規矩”其實就是最初的、不成文的法。

只要人類社會還存在，只要這個世界還存在，那么就一定會存在“法”！

法家的思想或許會消亡，可是法卻永遠不會消亡！

樊牧那具有誘惑力的聲音還在李斯的耳邊回蕩：“李廷尉啊.....你仔細的想一想。”

“日后只要有法的存在，所有人都會想到你李斯的存在。”

“所有學習法的人，無論是法家、還是縱橫家、亦或者是訴訟者、亦或者是官府朝廷.....只要他們需要法、使用法，他們都會知道，第一個完善法的人叫做....”

“叫做李斯！”

“不會再有人覺著你不如韓非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