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君王之用
- 大秦從忽悠扶蘇造反開始
- 糖醋打工仔
- 2073字
- 2025-05-02 00:02:00
樊牧半瞇著眼睛,靠在身后的墻壁上,先是反駁道:“不,事實上如果政哥想廢黜法家很簡單,這世上應該沒有什么人能反抗政哥的命令。”
說完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樣,追加了一句:“至少政哥活著的時候是這樣的。”
他打了個哈欠看了一眼扶蘇,又補充了一句:“除非有人拖政哥的后腿。”
扶蘇有些奇怪,怎么感覺師兄說那句拖后腿的時候看了自己一眼?
“那為何父皇不廢黜法家呢?”
樊牧更是挑眉:“首先,為什么要廢黜法家?”
“或者說,在扶蘇你的眼里,難道法家僅僅只是李斯這些法家子弟嗎?你以為秦的根基是法家嗎?”
他搖頭嘆氣道:“你錯了,大秦的根基是“秦律”,秦律師是“法”而不是“法家”。”
“法和法家的區別可大了去了。”
“這世上或許可以沒有法家,但一定不能沒有法。”
“哪怕是儒家也不會有如此說法。”
“或者說,儒家所強調的“禮”本身就是一種“法”,不是嗎?”
扶蘇被這彎彎繞繞的給說的腦子有些發懵,但最后還是勉強轉過來了圈。
“師兄的意思是,法便是規定了世俗之事的條條框框,而法家則是具體施行這些條條框框的人?”
他以一種簡單明了的說法將這個本質說了出來。
樊牧看了一眼扶蘇,調侃道:“孺子可教。”
扶蘇皺眉問道:“可是師兄,人總歸是有私心的,就如同李斯一樣,他身為法家子弟、兼之法的踐行者,他一定是會下意識的偏向法家的不是嗎?”
“這是無法解決的問題。”
“正如同荀儒歸京一樣。”
說到這里,扶蘇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此外,荀子的思想....我倒是沒有怎么學習過,當初在老師門下的時候,老師對荀子嗤之以鼻,甚至言其為叛逆。”
“師兄你應當與我一樣,為何卻對荀儒如此了解的樣子?”
他所說的“老師”正是淳于越。
樊牧撇了撇嘴,也想起來了這個晦氣的事情。
“老師不講的東西,難道就不能自己看了嗎?”
“扶蘇啊,你要知道,就算是老師、亦或者說就算是現在你認為無所不知的我,其實也是有不知道的事情的。”
“這世上從來沒有什么生來知之者,唯有一點點勤奮的將未知之事,通過學習變成已知的人。”
“不要將自己局限在人所畫出來的圈子中。”
“你就是缺了點主動學習的態度。”
“這是身為統治者的大忌。”
“君王之用,不在乎精,而在乎廣。”
樊牧看著扶蘇,用心指點。
畢竟他馬上就要死了,這些東西現在不跟扶蘇在日常的交談中一點點的想到哪里講到哪里,等到真的臨死的時候再查漏補缺一下,那這些思想不就真的失傳了?
到時候大秦該亡還是得亡。
甚至半吊子的扶蘇給大秦帶來的災難,恐怕比后來已經昏庸暴虐的胡亥更加恐怖。
“就像是政哥一樣。”
樊牧悠然說道:“政哥難道就什么都很懂,什么都很精通嗎?其實并不是這樣,只是他多多少少很多事情都知道一些。”
“這樣子在下面的人“撒謊”的時候,他就能夠看出來些許不對。”
“或者在作出決策的時候,就能夠知道哪些是絕對不可以的,哪些是可以嘗試的、哪些是比較好的。”
“如此一來,也就是一位雄主了。”
“若是對一些事情一點都不了解,便會被人牽著鼻子走。”
“就比如你現在。”
“你說荀儒來了咸陽之后,會和法家沆瀣一氣,這就是錯的。”
“首先,荀儒是儒家,他們的思想雖然較之魯儒尖銳了一些,但卻并不是法家,和法家有根本上的不同,他們同樣是贊同施行仁政的。”
“甚至他的思想更加先進一些。”
“荀子之思想,一共有兩個關鍵主張,其一:禮法并行。在荀子看來,人生來便是“惡”的,所以需要用禮來規范他們,用法來治理他們,以此來達到和諧的共存。”
“其二,他將孟子的思想具體化了,正是他提出了“君舟民水”的思想論調,他在“哀公”當中寫道“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將兩者的關系以一種形象的說明表現出來。”
樊牧侃侃而談,說的全都是一些扶蘇并不知道的內容。
扶蘇端正著身軀聽講,臉上時不時的露出些許了然的神色。
“當然了,荀子的性惡論到底是否是對的,這一點誰都無法肯定,畢竟前也有孟子所說的性善論,可有一點我們是知道的。”
“這世上有好人,也有壞人。”
“如陰陽、男女、天地、善惡一般,都是兩者相互依存。”
“對待“好人”或許可以用禮,因為他們較為自覺,可對待壞人一定要用“法”的暴力,讓他們明悟自己無法承受后果。”
他看著扶蘇道:“身為帝王,不可以因為對某一個流派的喜惡偏見,而去決定是否使用某一個流派的思想。”
“你要將自己當做是沒有感情的“天道”,繼而去判斷這些思想是否會讓你的國家變得更好。”
“以善惡論調為主輔佐挑選禮法之用,哪怕沒有辦法變成千古明君,也不至于像是從前一樣什么都不知道了。”
樊牧說完之后,便將壺中酒一飲而盡。
而后抹了一把自己的嘴角:“行了,該說的說完了,一下子說太多你也消化不了,回去之后多看點書吧。”
他拍了拍扶蘇的肩膀:“多讀書,多種樹,少想點沒用的事、少見點沒用的人。”
“走吧,我睡了。”
說完便直接往后一躺,半瞇著眼睛,像是直接醉倒睡著了一樣。
扶蘇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之后便十分小心翼翼的走了,幾乎沒有發出聲音。
等到扶蘇走了之后,樊牧又睜開眼睛,看向他的背影。
“一點點來吧。”
他又給自己倒了一口酒。
........
興樂宮
燭火微微照亮桌案,扶蘇坐在那里,面前放著“荀子”。
他一邊看,一邊感慨著荀子之言。
“果然如同師兄所說啊。”
扶蘇暗自下了決心。
“明日早朝,定一語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