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準備的繃帶和藥？”宋雨秋一邊清理傷口一邊問。傷口周圍的皮膚滾燙，像是在發燒。

寧音吐出一口煙圈，“嗯。”煙霧在月光下形成一道朦朧的簾幕，遮掩了他眼中的痛楚。

沒有止痛藥，他只能靠香煙麻痹神經。煙頭一個接一個地掉在地上，他眼中的戾氣才漸漸平息下來。

“經常這樣？”宋雨秋系好最后一道繃帶，抬頭看向他。月光下，寧音的側臉線條分明，卻有病態的美感。

寧音笑了笑，“不會。”他的聲音很輕。

“說實話。”宋雨秋站起身，與他平視。她能看到寧音眼底的掙扎和猶豫。

就在這時，營地那邊傳來一陣騷動。凄厲的慘叫聲劃破夜空，隨即又戛然而止。一個壯漢跌跌撞撞地沖到外圍，對著石頭猛撞。他的動作狂亂而瘋狂，像是失去了理智的野獸。

鮮血順著他的額頭流下來，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他卻像感覺不到疼似的，抱著石頭蜷縮成一團，不停地用拳頭捶打自己的頭。指甲深深陷入皮肉，留下道道血痕。

但他始終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因為寧音早些時候的警告還在。那個男人的痛苦凝固在空氣中，讓人窒息。

“我騙了你。”寧音掐滅手中的煙，聲音里帶著深深的疲憊，“自從我們發現核心液體能增強異能，所有人都開始服用。”

“異能是提升了，但代價太大。”說著，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撫摸著手臂上的繃帶。

宋雨秋默默聽著。她知道寧音的基地里有八百多人，其中靈力者就有一百五十多個。他們的等級普遍在2級左右，這在末世里已經算是不錯的實力。

但生吞核心的效果遠不如提取精華，毒素卻全都留在了體內。這就像在火藥桶上點火，隨時可能爆炸。宋雨秋看著那個還在自殘的壯漢，心里涌起不安。

“一開始只是頭疼，像有螞蟻在啃噬大腦。”寧音繼續說道，聲音里帶著痛苦的回憶，“后來變成了神經性疼痛，仿佛有人在拿你的神經當琴弦在彈。每一根神經都在尖叫，但你卻不能發出聲音。”

他說著，解開另一只手臂的衣袖。密密麻麻的傷痕觸目驚心，有刀傷，有咬痕，沒有一處完好的皮膚。那些傷疤像是一幅扭曲的地圖，記錄著他所經歷的痛苦。

“你們煮著吃真的不會有這種反應嗎？”他突然問道，聲音里滿是期待。

宋雨秋沉默片刻，“至少比生吃好得多。”她看著寧音眼中的光芒，心里卻升起警惕。

寧音的眼睛亮了起來，“太感謝你了。如果沒遇到你，我們可能永遠被困在N市，最后全軍覆沒。”他的語氣真誠，眼神卻深不可測。

“你們是真的猛。”宋雨秋淡淡地說。

“宋隊長，你不知道我們的處境有多艱難。”寧音的聲音突然變得低沉，“被困在城里，每天晚上都睡不安穩。我們多想和其他基地建立聯系，重建秩序......”

他抬起頭，眼中脆弱，“你能幫我們嗎？帶我們離開這里。”

宋雨秋心里一緊。這個眼神太熟悉了，就像很多年前，那個在雨中向她求救的少年。她屏住呼吸，裝出真誠的樣子，“放心，有我在。”

寧音笑得越發溫柔，“我就知道宋隊長最好了。”他的笑容在月光下顯得格外迷人，卻讓宋雨秋感到寒意。

“朋友之間，應該的。明天我就想辦法帶你們出去。”她說著，轉身準備離開。

“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再抽根煙。”寧音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伴隨著打火機的聲音。

宋雨秋能感覺到寧音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她，像是黑暗中的獵手注視著獵物。她加快腳步，回到營地。

營地里，篝火還在燃燒，照亮了幸存者們疲憊的面孔。宋雨秋找了個角落躺下，卻感覺旁邊翻過來一個人影。

“睡不著？”她問。

周明壓低聲音，“沒有你，怎么睡得著。”他的語氣輕佻，眼神卻異常認真。

“滾。”宋雨秋推了他一把，卻被他抓住了手。

周明的手掌溫暖而粗糙，“美人隊長，你不會又上當了吧？”

“什么意思？”

“那個人的話，你信了？”周明難得露出認真的表情，眼中閃爍著擔憂。

宋雨秋挑眉，“你有什么真知灼見？”

“他是個騙子。”周明湊到她耳邊，溫熱的呼吸拂過她的耳垂，“主動示弱求幫助的男人都不可信。”

“聽起來像在說你自己。”宋雨秋偏頭躲開他的靠近。

周明急了，“你咋就這么單純！男人這么做不是想泡你就是想利用你。正常男人都恨不得把傷藏起來，在女生面前暴露傷痕太掉面子了。”

宋雨秋：“......”

“記住了嗎！”他的語氣像個操心的老媽子。

“知道了。”

“別再被男人騙了，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周明義正言辭地說。

宋雨秋一把將他推開，“那你先滾。”

宋雨秋躺在睡袋上，望著帳篷頂部發呆。帳篷外傳來此起彼伏的呼吸聲，夾雜著幾聲壓抑的啜泣。這些聲音讓她無法入睡，腦海中不斷回放著今天發生的一切。

剛才把周明拍飛，也算是給了寧音一個下馬威。那一瞬間，她分明看到寧音眼底詫異和忌憚。雖然他很快就恢復了溫和的表情，但那一刻的真實情緒已經暴露無遺。

寧音說要解散基地，讓所有人重獲自由。這番話騙得了別人，可騙不了她。那些女人聽完都喜極而泣，仿佛看到了希望。但宋雨秋只覺得諷刺，她太了解寧音這個人了。

帳篷外傳來腳步聲，宋雨秋屏住呼吸。腳步聲在她帳篷外停頓了幾秒，又漸漸遠去。她松了口氣，翻了個身，回想起前世的種種。

作為一個重生者，她對寧音的為人再清楚不過。那個男人表面溫和有禮，內里卻是個野心勃勃的瘋子。他把基地打造成鐵桶一般，手下都是一群訓練有素的狠角色。若是讓這群人出去，必定會在外面興風作浪。

宋雨秋摸了摸腰間的合金軍刺，這是她唯一能帶進基地的武器。寧音的搜身很嚴格，但她早有準備，提前把合金軍刺藏在了特制的暗袋里。

夜色漸深，營地里終于安靜下來。宋雨秋卻毫無睡意，接下來的幾天將是一場持久戰。寧音不會輕易放棄對基地的控制，而她必須想辦法把所有無辜的人安全轉移出去。

天剛蒙蒙亮，營地就熱鬧起來。人們收拾行李，準備離開這個困住他們許久的牢籠。宋雨秋站在空地上，看著旋翼機準時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