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琳手中的金色剪刀在陽光下閃爍著寒光，輕輕一剪，絲線應聲而斷。這一瞬間，老夫人莫名覺得后背發涼，仿佛那剪斷的不是絲線，而是某種難以言說的東西。

“洛琳，你倒是藏得夠深。”老夫人冷冷開口，聲音里帶著顯而易見的諷刺。

洛琳這才“發現”老夫人的到來，連忙放下手中的繡活起身行禮：“母親來了，我一時專注繡花，竟沒注意到，實在該死。”

她的態度恭敬有加，聲音溫柔婉轉，就像過去二十年來的每一次見面一樣。但老夫人總覺得，今天的洛琳有哪里不一樣了。

“你這聲母親，我可擔當不起。”老夫人冷笑，“裝了這么多年，也該夠了吧？”

洛琳微微蹙眉，露出疑惑的神色：“母親這是何意？”

老夫人一把搶過侍女手中的病歷本，狠狠摔在洛琳面前：“自己看！這可是你當年在東陵留下的病歷！”

洛琳彎腰拾起病歷本，動作優雅從容。她仔細翻看著內容，眉頭漸漸皺起：“這是假的。”

“假的？”老夫人怒極反笑，聲音陡然拔高，“這可是我派人從東陵找來的，你還想狡辯？”

洛琳將病歷本輕輕放在一旁的石桌上，聲音依舊平靜：“母親，當年我嫁入司家時做過體檢，如果有生育史，老家主怎會不知？”

提起老家主，老夫人心中的恨意更甚。當年她正值芳華，卻被家族指婚給了一個老頭子，還要忍受無法生育的痛苦。而眼前這個女人，不僅奪走了她在司家的地位，現在竟然還藏著這樣的秘密。

“你那個女兒都找上門來了，你還要裝傻到幾時？”老夫人咬牙切齒，“別以為我不知道，昨晚月華觀被滅門，就是你那個女兒干的！”

洛琳終于抬起頭來，神色變得嚴肅：“母親慎言。這種無憑無據的話若傳出去，對司家名聲有損。皇上日后追究，您這個家主也難辭其咎。”

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既點明了老夫人的身份，又暗示了她的責任。老夫人被這一番話噎得說不出話來，她死死盯著洛琳的眼睛，想要從中找出一絲破綻。

然而洛琳的眼神清澈見底，沒有絲毫波瀾，仿佛真的對月華觀的事一無所知。這讓老夫人更加煩躁，這個女人，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夫人。”一個侍女快步走來，在老夫人耳邊低語幾句。

老夫人的臉色頓時變得更加難看：“你說什么？宓溪不見了？”

洛琳正在收拾繡具的手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但很快就若無其事地繼續動作。

“給我繼續找！”老夫人厲聲道，“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老夫人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手中的茶盞微微顫抖。

她死死盯著面前神色平靜的洛琳，心中怒火翻涌。那張往日溫婉的臉龐此刻竟顯出幾分倔強，這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憤怒。

“你以為你是誰？”老夫人冷冷開口，茶盞重重砸在桌面，“一個外來的女人，若不是看在晏兒的面子上，你以為你能在司家待這么久？”

洛琳低垂著眼簾，纖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衣角，卻依然保持著端莊的坐姿。

“我說過了，那個女孩不是我的女兒。”她的聲音輕柔卻堅定。

“放肆！”老夫人猛地站起身，茶水濺在錦緞衣裳上

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們紛紛低下頭，不敢看這場風波。

“洛琳，你別以為我拿你沒辦法。”老夫人冷笑一聲，眼中透著陰狠，“只要我找到那個女人，縱使變成一具冰冷軀體，做個親子鑒定就能證明你在說謊。”

洛琳的手指微微一顫，但很快又恢復如常。

“來人！”老夫人轉身大喊，“給我封鎖聽雪軒，嚴禁一切人等進出！”

話音剛落，一隊司家私兵迅速將整個聽雪軒圍得水泄不通。鐵甲森森，刀光閃閃，將這處幽靜的園子變成了一座牢籠。

“夫人...”站在洛琳身邊的碧兒急得直跺腳，眼淚在眼眶中打轉，“您何必和老夫人對著干呢？忍一忍不就過去了？這下好了，連飯都沒人送，這不得餓成干尸在此地？”

碧兒心里叫苦不迭。她看著院子里來回巡邏的侍衛，不由得縮了縮脖子。

在玉洲城這種地方，一個來自東陵的外國女人，沒有根基，沒有靠山，若不是有個本事出眾的兒子，恐怕早就...想到這里，碧兒不禁打了個寒顫。

可洛琳仿佛沒聽見似的，重新坐回繡架前，專注地穿針引線，接著描繪那尊慈悲佛像。陽光透過窗欞灑在她身上，為她鍍上一層柔和的光暈。

“夫人！”碧兒都快急哭了，“現在都什么時候了，您還有心思繡花？”

洛琳依舊不為所動，纖細的手指靈巧地穿梭在絲線間。只是那微微發白的指尖，暴露了她內心的不平靜。

另一邊，司老夫人氣沖沖地回到自己的院子。

“哐當！”

又一個價值連城的古董花瓶被她摔得粉碎，碎片四處飛濺。

“該死的賤人！”老夫人咬牙切齒，“竟敢跟我對著干！”

“老夫人...”貼身丫鬟小心翼翼地開口，“是否該讓三爺回府主持大局？”

“司煜？”老夫人冷哼一聲，眼中帶著輕蔑，“他要是有本事，早就當上司家世子了！連殺個司馬晏都辦不好，次次都讓那孽種逃了，要他有什么用？”

她踱步到窗前，望著外面的花園。當初看中司煜，不就是因為他看起來無能好控制嗎？

“備轎，本宮此刻要去面見皇后娘娘。”老夫人沉聲吩咐，心中不停算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