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寂,月光攀上庭院老樹。
徐九黎心中,焦躁如野草瘋長。
白日里外門弟子的議論,字字句句他記得清晰。
禁地,大師姐,宗主頭疼...
正因為自己聽不懂!
所以才更不能坐以待斃!
徐九黎不想再等了。
“大黃,守好院子。”
徐九黎低聲安撫著腳邊的大黃,那雙狗眼里滿是通人性的擔憂,他指尖輕點,一道微弱的靈力屏障籠罩了整個庭院。
雖然無用,但聊勝于無,勝在態度。
做完這些,徐九黎身形一晃,融入夜色,悄無聲息地滑出別院。
得益于周天衍神術,他對靈氣的運用更上一層,與此同時他發現自己往往看到一些其他人看不到的東西。
‘難不成我真是天命之子?’
徐九黎撇了撇嘴,如此想道。
......
沿途的巡邏弟子,御劍而過。
帶起的風甚至未能吹動徐九黎的衣角。
徐九黎避開了所有光亮,人跡,朝著宗門深處潛行。
走著,走著,一處被濃霧籠罩的山谷入口,漸漸清晰。
霧氣如鉛,翻滾不休。
數隊身著精銳服飾的弟子,手持法器,神情肅殺,將谷口封鎖得密不透風。
谷口旁,立著一塊巨大的黑色石碑,上面用朱砂血漆書寫著兩個大字:
【玄清山】
那字跡像活物,透著劍氣,神識稍一觸碰,便有種刺痛。
‘玄清山...’
徐九黎心頭一沉。
這讓他聯想到了自己先前在問心梯所看到的幻象——劍鳴九霄日,當歸玄清山...
‘原來這里就是玄清山...’
徐九黎沒有半分強闖的念頭。
只是身形隱于一塊巨巖之后,繞著山谷外圍緩緩移動。
雙眸中,靈光流轉。
催動著周天衍神術全力解析著眼前龐大禁制陣法的靈力脈絡——森嚴,環環相扣,幾乎毫無破綻。
‘不對...’
左方十丈下方有一處峭壁,許是因此陣年代久遠,其靈力運轉出現了一個凝滯點。
這就好比自己喜歡的姑娘正在處于失戀的痛楚中,這時,自己...恰好在她身邊!
所以徐九黎選擇靜靜等待,耐心計算著巡邏隊交錯的每一個瞬間。
因為機會只有一次!
等等,就是現在!
就在兩隊巡邏弟子轉身交錯的剎那!
徐九黎的身形如離弦之箭,沒有帶起一絲一毫的風聲。
他選擇拋棄那個‘姑娘’精準無比地從正門穿了過去!
徐九黎只覺身體穿過一層冰涼,粘稠的薄膜。
眼前的景物也瞬間被無盡濃霧吞噬。
禁地之內的霧氣,至少比外面看到的更加詭異。
它們不僅能擾亂視線,更是在不斷侵蝕著修士的神識。
但這些和徐九黎沒啥關系,他有掛。
哪怕神識范圍被壓縮到身周三尺,幾乎等于無用。
徐九黎仍舊可以憑借《周天衍神術》對靈氣流動的捕捉,一步步向著霧氣深處探索。
.......
空氣潮濕,水聲漸響。
行至一處被巨大瀑布遮掩的洞府附近。
嗯哼,嘩啦,嗯哼,嘩啦——
幾聲夾雜在轟鳴水聲中的嬌哼,鉆入了徐九黎的耳朵。
那聲音斷斷續續,透著極度的虛弱,痛楚...享受?
‘還是個女人的聲音?’
不像是蘇沐雪,但出于人類對未知領域的好奇,徐九黎屏住呼吸,將動作放到最輕。
他悄然撥開洞口濕漉漉的藤蔓。
洞內景象...
一言難盡!
總之令徐九黎瞳孔驟然收縮!
一汪天然溫泉,正蒸騰著氤氳熱氣。
一名身形清瘦,結著碩果的女子,正背對自己——她上身衣物褪至腰間,露出光潔,滑膩的背脊。
但徐九黎看的仔細,雖然這那背脊線條流暢,但對方卻在左邊肩胛骨的位置,赫然烙印著一道猙獰傷口。
傷口不大,滋滋冒煙...冒著死氣。
豪看!
隨著那一頭披散至腰間的烏黑長發被對方甩到身后,徐九黎心神巨震。
更豪看了!
但不料腳下卻不慎踩斷了一根干枯藤蔓。
咔嚓——
一聲輕微脆響,一聲怒斥,在轟鳴的水聲中顯得格外清晰,溫泉中的人身形一僵,雙手護胸,動作快到極致!
她這一捂,徐九黎才注意到對方那張陰柔,俊美,此刻布滿寒霜的臉龐。
是殺氣!
徐九黎腦中嗡的一聲。
‘是她!’
州考預選時,玄清宗的考官——鹿瑤!
“你找死!”
鹿瑤迅速抓過旁邊的外袍,裹住那具窈窕的身軀。
她的聲音徹骨,每一個字都顯得憤怒。
根本不給徐九黎任何解釋的機會。
話音未落,手中光華一閃,一柄淬著幽藍光芒的短匕,已化作一道死亡流光,直射徐九黎的咽喉。
快!
狠!
絕!
徐九黎瞳孔一縮,根本來不及閃避。
叮——
一聲輕響,那短匕忽地停住,懸在自己眼前震顫,卻再不寸進。
鹿瑤看到徐九黎的面容后,眼神凝滯了一瞬,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訝異。
徐九黎則是立刻舉起雙手,示意這位穿著透明白紗的假小子自己其實沒有敵意:
“我無意冒犯!只是追蹤一股異常能量而來,并不知道是你...”
話未說完,但意思已經表露無遺:
我看見了,但那又怎樣?
我又不會說出去!
鹿瑤冷冷地審視著他。
這張臉,她有印象。
一直委身于師姐身邊的那個小子。
已經筑基了嗎?
不愧是劍靈根,氣息沉凝,面對自己的殺機,鎮定得不像個初入大派的新人...
“蘇沐雪帶你回來的?”
鹿瑤的聲音依舊冰冷,匕首并未收回。
徐九黎心中一動。
‘有戲!’
他坦然承認:
“是。因擔心她的安危,才擅闖此地。”
聽到“蘇沐雪”三個字,鹿瑤眼中的殺意終于褪去了大半,轉為一種極其復雜的譏諷,凝重。
她收回短匕,嗤笑一聲:
“擔心她?你該擔心的是整個玄清宗!”
“擔心玄清宗?”
徐九黎敏銳地抓住了這個關鍵詞。
同時,他的視線落在鹿瑤被外袍遮掩的肩頭,《周天衍神術》暗中運轉,瞬間解析了那股黑色死氣的性質。
怨念,詛咒...好熟悉的脈絡。
‘不對,和地宮下的那些黑影同出一源!’
徐九黎立刻開口:
“前...師姐,你的傷,我或許能治...”
鹿瑤因情緒激動,猛地牽動了傷口,臉色瞬間煞白,壓抑不住地嬌哼一聲。
她死死咬住嘴唇,額角滲出冷汗:
“不需要...”
她強撐著,聲音帶著顫抖。
鹿瑤冷冷地盯著徐九黎:
“看在她的份上,今日我不殺你,立刻滾出去,永遠別再踏入此地半步!”
“還有。”
鹿瑤的視線變得無比嚴肅,一字一頓地警告:
“忘掉今天的一切,否則,她保不住你!”
徐九黎深深看了她一眼。
將這句警告牢牢刻在心底。
他沒有再多言,畢竟這娘娘腔早晚回來求自己為其療傷的。
繞是如此想到,徐九黎依舊在表面對著鹿瑤抱拳行禮,隨即轉身。
動作干脆利落地深入了這片迷霧。
‘真不知道她嚇唬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