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城隍廟的飛檐上落滿烏鴉，漆黑的羽毛映著十月初九的陽光，像給紅漆梁柱鑲了圈會嘎嘎叫的花邊。

這些跟著寧塵混了半個月的小家伙，昨晚剛往三大世家的退婚花轎里塞了浸過糖豆蠱的桂花糖——說是糖豆，其實每顆都被寧塵用雷紋刻了“腹瀉三日”的詛咒，此刻正歪著腦袋看臺下萬人空巷的熱鬧，時不時發出“嘎嘎”的嘲笑，活像在給這場鬧劇配背景音樂。

有幾只膽大的甚至飛到退婚臺邊緣，用爪子扒拉著玄鐵殘片，把“退婚”二字的燙金漆啄得七零八落，露出底下寧塵連夜刻的小字：“退婚一時爽，月供火葬場”。

退婚臺高三丈，用的是白府玄鐵柱的殘片搭成，柱身上當年被寧塵劈開的裂痕還在滲著金光，像道永遠愈合不了的傷疤。

白老祖白蒼松撫著胸前的白虎佩，鶴發在晨風中飄得像團被雷劈過的棉絮，袖口繡著的“公正”二字被寧塵昨晚用雷紋改成了“公債”，此刻正隨著他的呼吸明滅不定。

他身旁的林家族長林蒼梧不停揉著肚子——昨晚誤食了帶蠱的桂花糖，此刻腸胃正翻江倒海，卻還要強裝鎮定，每隔半刻鐘就得偷偷往袖口塞塊桂花糖壓驚；

蘇家族長蘇震天則盯著算盤算，指尖在珠子上抖個不停，算珠間卡著的烏鴉羽毛像根刺，提醒著他昨晚被十七只烏鴉追著啄屁股的狼狽。

“陸家贅婿寧塵，”白蒼松的聲音比城隍廟的暮鼓還沉，卻帶著不易察覺的顫音，腰間的白虎佩突然發出微弱的悲鳴，“你克妻克族，致使白府三小姐噩夢連連，林家二公子腹瀉不止，蘇府大小姐養顏玉露全成餿水——今日必退！”

話未說完，臺下百姓中突然有人憋笑：“白老祖，您說的噩夢，莫不是夢見被烏鴉叼走了胡子吧？”

惹得眾人哄笑，城墻上的烏鴉們集體振翅，“嘎嘎”聲此起彼伏，幾片鶴毛從白蒼松頭上飄落，正好落在他腳邊的“退婚”匾額上，把“退”字砸出個缺口，露出底下用糖霜寫的“腿”字，倒像是“退腿”。

寧塵登上臺時，草鞋踩在玄鐵殘片上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比白明軒的折扇骨折聲還要清脆。

他特意穿了件補丁摞補丁的青衫，補丁上繡著半朵殘敗的并蒂蓮——正是白璃三年前繡的，此刻在陽光下泛著詭異的紅光，那是用三大世家退婚咒紋混合雷劫淬煉的血染紅的。

他袖中滑出三份婚書，分別泛著白、青、金三色光芒——白家婚書邊緣焦黑，那是三天前他在雷池練刀時故意用雷火燒的，還貼心地在角落畫了只叼著胡子的烏鴉，爪子底下踩著“克妻”二字；

林家婚書爬滿糖霜痕跡，朱砂印上還粘著半顆沒摳干凈的麥芽糖，仔細看能發現糖粒上刻著“蠱毒反彈”的小字，每顆糖霜都閃著微弱的綠光；

蘇家婚書最絕，算盤算的卦象里藏著三根烏鴉羽毛，正是蘇震天昨晚被烏鴉群攻時掉落的，每根羽毛尖都蘸著他的算盤算金粉，卦象中央還用雷紋刻了個“霉“字。

“系統，”他在識海悄悄吐槽，看著光屏右下角瘋狂閃爍的彈幕，“你確定這不是把退婚書變成了詛咒手賬？”

彈幕立刻飄過，配了個貼滿貼紙的婚書圖標：“宿主懂什么～高端退婚，講究的是儀式感～溫馨提示：白家斷刀咒的燙金字，建議搭配'雷劫燒烤'特效，口感更佳哦～對了，林家婚書的糖霜可防蠱毒，宿主舔一口試試？舔完還能解鎖'甜口詛咒'成就呢～”

寧塵翻了個白眼，卻看見白璃在臺角偷偷扯了扯裙擺——

她今早發現自己的繡鞋被寧塵偷換成了繡著烏鴉的款式，此刻正用玉劍鞘戳地上的糖渣，每戳一下就有顆糖渣蹦起來，粘在她的裙擺上，像撒了把星星。

白璃站在臺角，玉劍劍柄上纏著寧塵新送的糖豆掛飾，每顆糖豆都刻著“退婚無效”，其中一顆還裂了縫，露出里面用雷紋寫的“劍侍契約”小字。

她看著寧塵沖自己使眼色，睫毛差點抖落肩上的桂花——那是今早他趁她不備撒的，美其名曰“劍侍專屬體香”，實則每朵桂花都被下了“嗅覺混亂”的小咒，讓她聞到白蒼松的鶴毛味就想打噴嚏。

雖然心里把寧塵罵了十七八遍，手腕的劍印卻誠實地震動，催動劍侍契約。

三道婚書突然化作鎖鏈，分別纏著三大族長的手腕，鎖鏈上的咒紋開始倒轉，白蒼松的鎖鏈上，“克妻贅婿，滾出洛城”的咒紋正在逆轉為“斷子絕孫，債臺高筑”，每個字都像活了過來，順著他的袖口往上爬，嚇得他袖口的“公正”二字直打哆嗦；

林蒼梧的鎖鏈爬滿糖豆虛影，“天煞孤星，斷我林脈”變成了“糖豆入喉，族譜長蟲”，糖豆們排著隊往他鼻孔里鉆，氣得他直拍肚子；

蘇震天的鎖鏈最絕，算盤算珠子噼里啪啦掉落，“算天算地，算不到你個窮酸”竟拼成了“算來算去，算漏了烏鴉嘴“，算珠們還組成了烏鴉的形狀，對著他“嘎嘎“叫，嚇得他的算盤算差點掉在地上。

“退婚？”寧塵甩出從祖祠拓印的歸墟殘圖，圖上的雷雀紋與他胸口的印記共鳴，震得城隍廟的石獅子都抖了抖耳朵，嘴里的石球“咕嚕嚕”滾到白蒼松腳邊，正好停在他的繡花鞋前。

他指尖劃過白家婚書，斷刀咒竟顯化出白蒼松三年前醉酒按手印的場景——老東西抱著酒壇大喊“寧賢婿海量”，十七個血手印蓋得比紅蓋頭還喜慶，甚至有個手印歪在“克妻”二字上，把字壓成了“克己”，氣得白蒼松吹胡子瞪眼。

臺下百姓炸開了鍋，有眼尖的發現婚書上的白虎印正是白老祖的，有人看見林蒼梧的青鸞佩在滴血，蘇震天的算盤算珠子滾成“天選霉比”的圖案，正是秦昊上周的同款。

白璃咬著嘴唇憋笑，玉劍卻不聽話地在地上刻出半朵并蒂蓮——那是她昨晚偷練寧塵教的劍招時留下的，花瓣邊緣還帶著糖霜痕跡，像極了被雷劫烤化的棉花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