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塵渾身顫抖，后腿傳來鉆心的疼痛，冰晶在雪白的毛發上泛著寒光。

它強忍劇痛，前爪合十作揖，赤紅的兔眼里泛起淚光，三瓣嘴不斷開合，發出哀求的嗚咽聲。

到了這一步，武塵也沒了辦法。

只能寄希望于模仿人類，展示自己靈智已開、也是妖怪，對方看在雙方同樣是妖怪的份上能放過自己、不再吃自己。

畢竟那些小說里、影視劇中，一些大妖怪都有手下，妖怪與妖怪又都是同屬于“妖族”。

既然大家都是妖怪、是同族，應該能放過自己……

正在它心頭不斷暗暗祈求，忐忑和焦慮無比時，

那枯瘦的狐妖突然停下動作，幽綠的眼珠微微閃爍，歪著頭打量了幾眼前這只通人性的兔子，細長的狐貍嘴發出一聲嘆息：

“靈智能開到這個程度，也頗為不易了……”

武塵心頭一顫，豎起的耳朵微微抖動，仿佛看到一線生機。

“在這凡俗深山，連株像樣的靈藥都難尋。”

狐妖的聲音沙啞難聽，卻帶著幾分感慨：

“野獸要開靈智成妖，比登天還難……”

武塵連忙點頭，前爪作揖得更勤快了，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心中大呼驚喜慶幸，驀然為之一松。

果然！

這妖怪知道自己也是妖怪之后，就……

突然間，狐妖眼中血光大盛！

它渾身毛發炸起，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森白獠牙：

“可誰讓這里靈氣稀薄！常年連個靈植都遇不到幾株，更別提妖怪了！”

聲音陡然拔高，帶著癲狂的顫音，充滿了怨恨、不甘和饑渴！

再加上其本就是狐貍的叫聲，故意延長著說出這些話時，頓時變得異常尖利難聽：

“我自成妖以來，日日在這山里轉悠，連只像樣的獵物都找不到！”

武塵被這突變嚇得一個激靈，心頭“咯噔”一聲，方才的僥幸心理瞬間轟然破碎。

這只狐貍不但沒有絲毫放過自己的意思，反而在確認自己靈智極高以后，似乎變得更加興奮、嗜血和饑餓了，連其腹中都開始轟鳴起來，眼中沖動肉眼可見是更加濃郁！

武塵的瞳孔驟然一縮，所有的聲音都仿佛消失，渾身如同凍結，徹底冰冷一片。

它知道，這只狐貍妖不會放過自己了……

“普通野獸又柴又澀，哪有靈兔肉香甜？”

狐妖的喉嚨里發出咕嚕聲，涎水滴滴答答落在雪地上：

“若是別處，說不定還能收你當個手下。

以你的靈智，在野獸中間實屬難得，當個人類口中的帳下軍師沒有問題！

到時候，我做妖王，你為軍師，再收些其他小妖，將來必定大有可為……”

可接下來它話鋒突然一轉，表情突然變得扭曲，竟擠出幾滴眼淚，聲音卻愈發狠厲、怨恨和猙獰：

“要怪就怪這破地方靈氣太過稀薄！

恐怕我這輩子也就只能遇到你這一只小妖了，就只有這一次吃靈肉的機會！而且還是我最喜歡吃的兔肉！

換作是你，你能忍得住不吃這只以前從未遇到過，以后也遇不到肥美妖兔？”

武塵聽罷心中越發冰涼。

只是同時眼中也閃過幾分疑惑，看了看遠處。

既然這狐貍知道此處靈氣稀薄，沒有一只能吃的妖怪，又為何不去那些靈氣濃郁的所在？

卻不料那狐貍似乎早就想到了這個問題，一見它如此，目中立刻大為惱怒，全身都焦躁不定的微微顫抖、來回走動：

“我知道你想問什么……問我既然知道這里靈氣稀薄，又為何不離開？

你以為我是不想嗎？

哼！那些靈氣濃郁的地方，必然會有更厲害的妖怪！

可我只是一只普通的狐貍，僅僅只是靠著一顆靈果成的妖，既不會修煉，又沒有本命神通，哪里敢去？！”

“誰讓你生錯了地方！還托生成了兔子這種我最喜歡吃的食物！

你就乖乖的助我飽餐一頓，滿足了我這個吃一頓靈兔肉愿望吧！”

話音還未落，其目中的瘋狂沖動之色攀升到了極點，滿是貪婪、饑餓、和激動，四條腿一蹬雪地，立刻張開血盆大口就撲咬過來！

武塵瞬間駭然失色，魂飛天外，立刻忍著后腿上的劇痛，再次往旁邊一跳……

“咔嚓”一聲，狐妖的利齒咬在它剛才位置的巖石上，竟崩出幾點火星！

“該死！你居然敢逃。”

枯瘦狐貍眼中大為光火，下一刻怒氣極盛的四腿一按雪地，張開血盆大口就朝它撲來！

武塵登時心中大急，知道自己這一次再躲不過，拼命思索起來……

死亡的恐懼讓武塵激發了潛能，瞬間腦中靈光乍現——

那狐妖方才說自己不懂修煉！

如果自己展示修煉之法，那從來沒有修煉之法的狐貍，一見自己夢寐以求之物擺在面前，肯定難以拒絕！！

于是它強忍劇痛，在雪地上艱難地擺出修煉姿勢。

兩只前爪笨拙掐訣，三瓣嘴急促念起晦澀口訣。

體內殘存的靈力被它刻意催動，在體表泛起微弱的白光……

雖有給虎添翼、助紂為虐，對方修煉之后定然更難對付，而且恐怕學會修煉后還是要吃它。

但此刻武塵也顧不得其他，眼下能保住性命才要緊！

于是兩條前腿揮舞的更快、看起來更加玄妙準確，三瓣嘴也放大了念念有詞的幅度，又明顯聲音又響……

狐妖的獠牙在距離武塵咽喉寸許處驟然停住，幽綠的眼珠瞪得滾圓：

“修……修煉法門？”

狐妖聲音里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

武塵趁機又往后蹭了半尺，雪地上拖出兩道觸目驚心的血痕。

它繼續演示著修煉動作，故意讓靈力光芒更明顯些。

“停下！快停下！”

狐妖突然焦躁地原地轉圈，爪子把積雪刨得四處飛濺。

它猛地湊近，鼻尖幾乎貼上武塵的臉，呼吸粗重：

“把這法訣教給我，我……我可以饒你不死！”

武塵的耳朵微微抖動，赤紅眼珠閃過一絲狡黠。

它虛弱地喘息，指了指自己的兩條后腿，滿目淚光，楚楚可憐的搖了搖頭。

又害怕那狐貍誤解它的意思，以為它在欺騙，惱羞成怒立刻一口吃了它，

于是又連忙作揖，兩手一攤，表示自己并沒有那套修煉方法的承載物，接著又急忙再次做起了那套修煉動作……

只匆匆做了數個，就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和對方的眼睛，表示自己可以一遍遍演示給對方看，如此教導對方。

狐妖急不可耐地噴出一股熱氣，纏繞武塵后腿的冰霧開始消散。

但它隨即齜出獠牙：

“別耍花樣！要是敢騙我……”

利爪“唰”地劃過武塵耳尖，帶出一串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