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塵豎起耳朵，循著那幾個婦人來時的方向悄然潛行。

幾個婦人自然是從那個方向過來時，看到有人在讀書，才開始說閑話……

“汪汪汪！”

突然，前方黑暗中竄出三條大狗，齜牙咧嘴地攔住去路。

它們眼中閃爍著貪婪的光芒，唾液從嘴角滴落，前爪急迫地刨著地面，顯然將武塵當成了美味的獵物。

武塵渾身毛發瞬間炸起，本能地想要轉身逃跑。

但想到那根神秘木簪上無法辨認的文字，它硬生生止住了腳步。

“不能逃……我還得學人類文字……”

武塵在心中默念，同時腦中飛速運轉。

在這里顯然不能施法，否則立刻會被村民發現！

可若是不用劍訣，恐怕還真有可能被這幾只狗吃掉……

電光火石間，它想到了一個辦法。

武塵立刻運轉體內功法，將三十年道行的氣息通過經脈逼出體外，同時張開三瓣嘴，朝那群惡犬發出一聲低沉的吼叫。

“嗚——”

那聲音不似兔鳴，反倒像某種猛獸的威懾。

三條大狗瞬間僵住，眼中的貪婪被恐懼取代！

接著連忙轉身嗚咽著夾其尾巴逃之夭夭。

附近整個區域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威壓籠罩，所有生靈都在逃離。

周圍樹上的麻雀撲棱棱飛起，草叢中的蟲鳴也戛然而止，各種昆蟲受驚了般紛紛朝遠處跳去……

武塵見三條大狗離開，也隨之松了口氣，當即收回氣息。

幸好這些凡獸也總會懼怕妖怪的氣息。

“但另一方面也說明，我的血肉對普通動物有吸引力，日后得遮掩一番才是……”

武塵暗自記下這個發現，好日后用來嚇走其他猛獸。

接著繼續小心翼翼地前進。

借著月光，武塵穿梭在茅屋間的陰影里，不時停下觀察。

村中孩童的嬉鬧聲、婦人呼喚家人吃飯的喊聲、漢子們喝酒劃拳的喧嘩……

眼前鮮活的一幕幕，漸漸勾起它前世的記憶。

只是如今的它已經成了兔子，這些聲音全都變成了危險的危險……

轉過一個拐角，武塵突然停下腳步。

它的目光被一處簡陋的院落吸引——

籬笆圍成的院子里，一個約莫七八歲的孩童正坐在石凳上，就著月光專注地捧著一本書。

只見其不時用手指點著書頁，嘴唇輕輕開合，顯然是在誦讀。

武塵的心跳加速了。

這正是自己要找的機會！

武塵一邊悄悄靠近，一邊仔細觀察四周。

很快它就看到了，在這座院子里正有個簡陋的兔籠！

幾只白兔正在里面安靜地吃草……

“天助我也！”

武塵眼中閃過狡黠的光芒。

它繞到院子后方，確認四下無人后，輕輕躍過矮籬笆。

靠近兔籠時，它選中一只與自己體型相近的白兔，心念一動，將其收入靈田空間。

接著自己鉆進籠子，偽裝成家兔的樣子。

籠中其他兔子對這個突然出現的“同類”有些警惕，開始叫了起來。

但漸漸的，見它沒有威脅，復又繼續低頭吃草起來。

這些兔子到底和它不同，并非穿越者，再加上整日都是被當作牲畜培養，而并沒有經過刻意訓練，靈智極其低下，根本不會知道發生了什么。

武塵見它們安靜下來，也初步松了口氣，將注意力轉向讀書的孩童。

得益于修仙后增強的視力，即使隔著一段距離，武塵也能清晰地看到書頁上的每一個字。

孩童誦讀的聲音清晰地傳入它的長耳：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

這是《千字文》！

武塵激動得胡須微顫。

前世它曾聽說過這本古代啟蒙讀物，沒想到在這個世界也有類似的文章。

孩童一字一頓的誦讀，恰好為它提供了絕佳的學習機會。

“寒來暑往，秋收冬藏。閏余成歲，律呂調陽……”

武塵全神貫注地盯著書頁，將每一個字的形狀與孩童誦讀的發音對應起來……

孩童讀到“墨悲絲染，詩贊羔羊”時，屋內傳來一個婦人的呼喚：

“阿牛，該吃飯了！”

“娘，我再讀一會兒！”孩童頭也不抬地回答。

“你這孩子，白天放牛時偷懶睡覺，晚上倒用功起來了！”

婦人笑罵著走出屋子，手里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面糊：

“快吃吧，別餓壞了身子?！?

孩童這才放下書本，接過飯碗狼吞虎咽起來。

武塵趁機將剛才看到的文字在心中反復默記，生怕忘記。

“今天先生教到哪里了？”

婦人坐在兒子身邊，輕聲問道。

“講到‘似蘭斯馨，如松之盛’了?！?

孩童嘴里塞滿飯菜，含糊不清地回答：

“先生說下次要考校背誦，我得多讀幾遍?！?

婦人慈愛地摸了摸兒子的頭：

“慢慢吃，別噎著。

你爹去鎮上賣柴了，說要是賣得好，就給你買盞油燈回來，省得你老借著月光看書，傷眼睛?！?

孩童眼睛一亮，隨即又黯淡下來：

“可是油燈要好多錢……”

“傻孩子，只要你肯用功讀書，將來考取功名，這點錢算什么?！?

婦人笑著說：

“快吃吧，吃完再讀一會兒就睡，明天還要早起放牛呢?！?

武塵豎起耳朵聽著母子的對話，心中既羨慕又酸楚。

它想起自己前世也有父母關心學業，如今卻成了一只為求長生而苦苦掙扎的兔妖。

孩童吃完飯，又捧起書本繼續誦讀。

武塵趕緊收斂心神，繼續它的“識字課”。

這樣的機會來之不易，必須把握每一分每一秒……

夜漸深，村中的燈火一盞接一盞熄滅。

孩童終于打了個哈欠，合上書本回屋睡覺去了。

武塵卻毫無睡意，它在腦海中反復回憶今晚學到的幾十個字，試圖牢牢記下……

只是僅僅憑這幾個字，還遠遠不夠辨認木簪上的內容。

不過沒有關系。

有一點極為值得慶幸，那就是那孩童所學的文字，和木簪上的字是同一種。

只要跟著那孩童慢慢學，總能認完。

月光如水，灑在安靜的院子里。

武塵蜷縮在兔籠一角，看似在睡覺，實則在心中一遍遍默寫今天學到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