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時分，長明宗。

幾大殿的長老離開泠泉殿，議論紛紛地向外走去，他們三五成群，只有弦月殿長老成陽炘獨自走在最后方，面上神色冷漠，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才走出沒進步，身后便傳來一聲厲喝：“成陽炘，你站住！”

成陽炘皺了皺眉，回身望去，見宗主沈翊君之女沈唯安跑出大殿，滿面怒容地沖到他跟前，質問道：“父親想投靠魔道，你不勸阻也就罷了，給他出的那是什么破主意？居然讓那么多的飛云洲正道人士去送死？”

她說這話的時候，手指都快戳到對方的鼻尖了，成陽炘向后仰了仰，不動聲色地說：“少宗主這話可就錯了，什么叫我讓他們去送死？”

“你篡改訊息，引誘正道修士掉入魔道布置在霧隱森林的陷阱，這還不叫讓他們去送死？”沈唯安怒不可遏，從腰間抽出昭華劍，朝著成陽炘的心窩就刺。

“咔嚓”

石橋上的雕塑被砍成兩半，閃到一邊的成陽炘冷笑道：“只要他們不去霧隱森林，就什么事都沒有了，某些人擋不住赤心龍膽草的誘惑，怎么能怪我呢？況且我何時篡改訊息了？那報紙上的話有一句是假的嗎？”

“你！”

沈唯安氣得渾身發抖，提劍亂砍：“我砍死你個虛偽小人！無恥之徒！你還要不要點臉？”

話音剛落，成陽炘臉色一變，只伸出兩根手指，便夾住了那昭華劍的劍刃，不論沈唯安如何運氣揮劍，都動彈不了分毫。

成陽炘冷眼看著她，說道：“我要臉做什么？我要命！”

“實話告訴你，你父親如今是長明宗唯一的化神強者，想殺我們這些元嬰修士易如反掌，投靠魔道這件事他已經下定了決心，我們誰敢反對，誰就得掉腦袋！”

說罷，成陽炘手指一彈，昭華劍便飛了出去，直直插進一旁的立柱，沈唯安也愣在了原地。

“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話，可以親自去找你的父親，說你不同意投靠魔道，還打算向正道勢力報信，猜猜他到時候還會不會拿你當女兒？”

成陽炘聳聳肩，從沈唯安身旁走過：“仙苗大選要開始了，我去看看昨夜的戰果如何。”

……

今日長明宗招收弟子，山門外正排著長隊，那千級石階的每一層上都站了不下五六人。

“我看到泠泉殿了，有仙人在撫琴！”

“別吵別吵，我快聽不清了！”

“那位仙子好生漂亮，但比我阿姐還差一點……”

這些孩子有的衣著華麗，有的衣不蔽體，有的容光煥發，有的面黃肌瘦，唯一的共同點是，他們都稚氣未脫，一雙雙不諳世事的眼睛里透露著對修仙世界的向往。

“按序上前來測試天賦，骨齡超過十五歲的請自行離去，擾亂入門測試者，后果自負！”

守界弟子的聲音傳遍整個隊伍，人群立刻安靜下來，就是凡間世家的公子小姐，也不敢在修仙者面前放肆。

測試的方法也很簡單，站在應星臺中央，照靈石會在受測者頭頂顯示出其天賦靈根，合格后即可拜入長明宗。

宗主沈翊君一如既往地沒有露面，充當考官的八大殿主則坐在應星臺上談笑風生，討論這次的新人中有多少好苗子，唯獨成陽炘興致缺缺，目光在觀禮席上掃視著。

這時謝潯和姜堯也來到了大選現場，坐上觀禮臺。

姜堯看一圈四周，發現觀禮人數比預計的少了大半，出席的修士也有不少掛了彩，想來昨夜在霧隱森林必然爆發了一場慘烈的大戰。

可惜，他們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有人在看我們。”

這時謝潯扯了扯她的衣袖，姜堯回頭望去，剛好和往這邊看的成陽炘對上視線，但也僅僅只是一瞬，成陽炘很快就移開了木工。

姜堯問道：“他是誰？”

謝潯道：“弦月殿殿主，成陽炘。”

居然是他！

姜堯目光微凝，這個成陽炘可不一般，他原書的智力天花板和道德地板磚，提出的計謀主打一個高效，就是節操可能會碎一地，如果不是和他一樣無恥的人，大概率不會采納。

就比如此番訛傳之計，誰能想到一張小小的報紙竟然能有如此奇效，最可怕的是成陽炘早就料定，貪婪的修士們定會在剿滅魔道和爭奪龍膽草之間選擇后者，這說明他早就看透了世間的人心。

原書中姜堯對成陽炘有救命之恩，在她和沐悠然爭奪無涯道宗宗主之位時，成陽炘便幫助姜堯設計殺了女主整整三回，每一次都是奔著要命去的毒計，前兩次沐悠然靠著主角光環逃脫，第三次已經近乎成功，但因為原身胸無大志，自負輕敵，居然在關鍵時刻給了沐悠然反擊的機會，導致這位智囊對她徹底失望，最終選擇了離開。

“居然讓我在這碰上了，真是意外之喜。”

姜堯盯著成陽炘，心中已經開始盤算，她不想像原書中那樣拿人情去換人情，因為人情總有一天會用完，當退路太多時，沒人會愿意跟她干玩命的活。

只有那種本就沒什么退路的人，在得到援助后，才會為她肝腦涂地，這便是死士的培養方式。

眼下正是一個好機會。

……

“寧柯，水木雙靈根，合格。”

“柳旭，金水火土四靈根，不合格。”

“林向晚，金木水火土五靈根，不合格。”

應星臺上的光華不斷變幻，每次都能引起一陣議論，或是驚嘆，或是惋惜，甚至還有嘲諷。

近千名受測者，合格者二十，雙靈根一人，尚無單靈根。

如此結果已經不算太差，能有仙緣者本就百里挑一，很快就有侍者從泠泉殿中走出，宣布宗主將收那位雙靈根寧柯為親傳弟子。

此時日薄西山，觀禮者和參選的孩童們紛紛離場，姜堯對謝潯說：“我們去找沈宗主商談結盟之事吧。”

謝潯一愣，似是以為自己聽錯了：“結盟？咱倆昨夜就該跑了，拖到現在完全是為了確認那名魔族奸細的身份，結果你還要去跟沈翊君談結盟？”

姜堯抬腳踩在座位上，悠哉悠哉地說：“跑什么？我可不想輸掉比試。”

聞言，謝潯無奈地一拍額頭：“我真是錯了，一開始就不該提出這個比試，實話告訴你吧，那天玄門的掌門柳吟風和沐悠然淵源頗深，最多三天就能談攏，這沈翊君的投魔立場如此堅定，而且和你非親非故的，你打算花幾天說服他？”

姜堯背對著夕陽，笑道：“幾天？我一個時辰內就能讓他改變立場。”

她的話不僅讓謝潯震驚，也引來了彈幕的瘋狂嘲諷：

“比試哪有命重要啊？這女配果然拎不清。”

“恨女主恨到腦子都不清楚了，小三姐是這樣的。”

“不對，我覺得姜堯應該有別的打算。”

“什么別的打算，樓上是不是想洗白她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