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河路老街，車水馬龍，水泄不通。

上千人像是交公糧一樣拉著車，排著隊等著送貨進去。

送貨的人有男有女，多是一些三四十歲的男人女人。

裝貨的三輪車大部分都是電動的，也有一小部分開了好幾年的油動三輪車，這種車通常都是男人在開。

男人可以單獨過來送貨，一個人就可以勝任這種事情。

女人很少有單獨過來送貨的，要么是和男人一起，要么是多喊幾個女人結伴一起過來，或者是喊放暑假的小孩一起過來。

人員擁擠嘈雜，天氣也有些悶熱，但是附近排隊的人都在耐心等著。

一個男人帶著媳婦開著三蹦子從里面出來，他們兩個坐在駕駛位置上，身后的車斗里已經只剩下紙箱子和膠布袋子了。

附近排隊的男人迅速詢問：“老馬，這里面咋收貨的？”

坐在副駕駛的女人笑著說：“就和交公糧一樣，拉車過去倉庫里把貨卸了，人家把衣裳都放地上看看，沒問題后給一個票簽字，當場就管收錢了。”

大部分男人女人都有以前給公家交公糧的記憶，集體動員能力比很多大城市強很多。

知道怎么做，走什么流程，就能節省下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和躁亂。

問話的女人松了口氣，又詢問：“嫩賣了多少錢？”

“俺賣了六百三十多件，按照六百收的，說是多的三十個拿來找補，數清楚就給錢了，壞的爛的臟的衣服讓拿走，還要扣錢，和以前一樣。”

兩人還繼續說話，后面的車輛按著喇叭，讓該走的夫婦很快走了。

在陸續有人高興的拿著錢離開后，外面排隊的人也都松了口氣，坐在車上耐心等著交貨。

看到前面排隊的人還很多后，幾個男人就不知不覺的湊到一起，在上午面包車后的陰影里打牌賭錢。

女人則是帶著斗笠在車上等著，或者是和附近認識的人敘話，再或者是讓小孩看著車，自己去前面看看怎么收貨的。

送來的服裝并不是全部都檢查一遍，那樣太浪費時間了。

每個裝衣服的大包都會打開抽查幾次，然后主要是稱重。

每件衣服都有標準重量，一大包衣服放在電子秤上就能大概算出數量，多一件兩件也無所謂。

從不同地方收購來的同款衣服，會根據送貨人的名字進行標記，捆在一起后夾一個送貨人的名字，出問題了再找人算賬。

一邊收貨，一邊發貨。

“讓一讓！我們是銀行的！我們不進去，你們等下沒法拿錢！”

附近的鄉下人和城里人都讓開了位置，給這幾個大夏天還穿著西裝的男女讓開位置。

西服男帶著幾個員工拿著電腦擠進去，在進入有空調的珊珊超市后才松了口氣。

附近左邊五間和右邊五間鋪子都用來當倉庫，后院也都被重新打掃干凈，而且院墻還通往左右兩家的院子。

蒲飛蓬帶著幾個業務員從中間門口地方進了田二三的三間房正屋。

這里五六個女工正在忙著檢查衣服。

蒲飛蓬走過來說：“我是行商銀行的，這次帶了五十萬，夠用嗎？”

周珊珊高興的看著蒲飛蓬提來的箱子。

“夠用了，早就讓她們用手機支付了，你把錢拿出來我拍個照發群里，給大伙看看，讓他們看看俺們這里生意多好！”

蒲飛蓬笑著說：“中！”

周珊珊不是第一次收獲，已經和最早過來的制衣作坊女工方琳琳認識了，并且雇了這個已婚女人過來幫忙干活，工資比制衣作坊更高一些。

這里又是珊珊和琳琳的組合了，而且周珊珊這一次不再是小三小四，而是老大！

一件衣服五塊錢，兩件就是十塊錢，方便好算。

五十萬能收十萬件衣服，蒲飛蓬和同事一起把錢擺放在附近的小桌子上。

周珊珊拿著手機高興的拍照。

“我長這么大，第一次見到這么多錢！”

五十萬現金對周珊珊來說非常多了，在此之前見到最多錢的時候還是父母拿了兩萬塊給哥哥上高中。

那時候是花錢補分，佝僂的父親帶著農村人特有的小心翼翼，把手里一沓錢交給了那些穿著白襯衫坐在辦公室的瘦弱城里人。

相比起桌子上的五十萬，周珊珊臉上的微笑更多還是來自所處的地位。

如今周珊珊并不是收錢的人，相反還要給別人發錢。

但是都一樣。

那種能獲得情緒價值的工作，讓人無比開心。

同樣開心的還有周圍的很多很多人，包括大熱天過來干活的西裝男。

蒲飛蓬站在一邊露出禮貌的微笑，這是一位正規大學本科畢業的銀行經理。

“你們老板要多少衣服？我聽領導說你們田總往我們銀行存了一千五百萬。”

周珊珊聽到后更加興奮了，“不知道，他沒和我說。”

蒲飛蓬知道這個女人和田二三的關系不算太好，就是一個干活的。

但是他目前只能接待這種級別的人。

“田總這次生意做多久？”蒲飛蓬和顏悅色的與這種小縣城鄉村女人對話，打聽情報。

田二三那種級別的貴客，肯定不是蒲飛蓬這種剛畢業沒幾年的男經理接待。

能接待田總那種級別貴客的銀行員工，要么是長得漂亮的美女，要么就是關系很硬的那種關系戶，正常柜員和經理根本沒資格掌握這種資源。

萬一帶著資源跑了，或者是因為接待了這種貴客就覺得自己了不起要漲工資，那肯定會惹出很多事情。

要么是待人處事的能力，要么是顏值和家庭資源，要么是有靠山，總之幾千萬級別的大顧客肯定會交給能讓大家都認可的人去負責。

蒲飛蓬努力的提升自己的價值，只有價值高了，才有機會升職。

周珊珊笑著說：“說是要兩百萬件，反正要很多很多，我們旁邊好幾個屋子都住了人，好幾個做衣服的都搬來了。”

附近還沒有拆遷的胡同房子，都很適合當制衣作坊，縣里很多女人都會用縫紉機。

女工的搬遷和大量送貨人員的聚集，讓老街這里繁忙熱鬧的景象很快出現了朋友圈，以及一些社交網站里。

沒多久，縣里領導就汗流浹背的來到了珊珊超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