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自習。

教學樓一片安靜，上午四節課，很多高三狗血條已經見底了，就指著中午這點時間續命。

當然也有中午從不午睡的狠人，這種一般被稱為古希臘掌管內卷的神。

以往這個時候，蕭堯總是會趴桌上午睡的，雷打不動。

許清鳶瞥了眼空蕩蕩的同桌座位，堆成小山的課桌上，上午的生物書還攤開著，一支中性筆被主人隨意地撇在上面。

許清鳶把那支中性筆合上蓋子收好，抬頭環視了一圈班里，目光最終又落回左手邊的座位上，良久，繼續寫卷子。

許清鳶沒有帶手機來學校的習慣。

蕭堯請假一下午，許清鳶沒問原因，她本來也不是那種喜歡刨根問底的人，但如果蕭堯愿意和她講的話，那更好了。

房間里。

蕭堯大咧咧躺在沙發上，整個人都陷進去的那種，“說到媽媽……你媽下午會回來嗎？”

戚禾看傻子似的：“你說呢？”

“嘶，實不相瞞，戚禾，其實我騙你了。”蕭堯一臉認真的說，“其實我沒請到假，我是偷偷溜出來的。”

“啊？”

戚禾有點著急：“誰讓你逃課的，被逮到會被通報的！”

“通報？”

上次聽見這么新鮮的詞匯還是在高一剛入學的時候，幾個住宿生跑到另幾個住宿生宿舍通宵打三國殺，結果早上沒睡醒，直到大課間跑操時才發現少了好幾個人。

蕭堯緊張兮兮地問：“不會記到檔案里，然后跟我一輩子吧？”

“最后成為人生污點什么的，畢業后找不到工作。”

這就是扯淡了，義務教育和高中時期的通報批評基本沒影響，當然這不是鼓勵不干人事的理由哦，小朋友們千萬不要模仿。

用來嚇唬戚禾顯然足夠了。

戚禾原本還只是有一點急，聽他這么一描述更急了：“你快回去，說不定還沒發現你跑了！”

“要是發現了……就和你班主任求求情，還愣著干嘛啊？”

戚禾用力拉蕭堯，要是蕭堯真為了回來陪她而背上通報，她會非常過意不去的。

況且以這廝的性子，大概率不會害怕焦慮什么的，而是會借此對她說：

看看你的……

“誒呀，不想動。”蕭堯躺沙發上任由戚禾拉著，巋然不動。

“剛吃完飯，想睡覺了，等我睡醒再回去吧。”

“還睡，待會來收你了！”戚禾恨鐵不成鋼，拔蘿卜似的，“快起來啊，你怎么一點都不怕啊！”

“怕什么啊。”

蕭堯被拽了好一會兒，手臂猛一用力，整只手都收回來，戚禾也被拉的一個踉蹌，跌到蕭堯身上，才不至于摔倒。

距離太近，戚禾身上那股幽幽的香味縈繞在鼻尖，絕不是洗發水的味道，很好聞，無法形容。

蕭堯的一只手搭在戚禾盈盈一握的腰上，另一只手高高舉起。

戚禾此時大腦一片空白，攥著蕭堯的衣服不松手，下一秒。

啪。

“啊！！！”

戚禾捂著屁股一蹦老高的，火箭發射一樣把自己甩到另一邊的沙發上蜷縮起來，眼里閃爍著淚光。

“你……你干嘛！”

講話講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動起手來了，還打……那個地方。

他果然是個變態！瑟蘭！！

那下一步是什么？

少女瑟瑟發抖，被打的部位火辣辣的疼，那一瞬間的感覺真像是觸電，她甚至愣了一秒才反應過來。

蕭堯揉了揉被拽出紅印子的手腕，看向對面蜷縮在沙發里面色酡紅的少女。

房間里突然變得落針可聞，蕭堯甚至能聽見少女喉嚨里發出的細微的嗚嗚聲。

眼見蕭堯突然站起來朝自己這邊走來，少女更緊張了，手腕顫抖的更厲害。

“你……你冷靜一點。”戚禾把自己縮成一團，只露出一雙很乖但充斥著害怕的眼睛，聲音逐漸哽咽。

蕭堯走到她面前，剛伸出一只手，就聽見少女細碎的哭腔。

“嗚……蕭堯……不要。”

蕭堯眼皮狠狠跳了兩下，這孩子……腦子里在想象什么攢勁的節目？

最終伸出的那只手只輕輕落在了少女的頭上，揉了揉她柔順的頭發。

戚禾慢慢抬起頭，對上蕭堯盡力維持的平靜眼睛。

“你怕什么啊，我又不會吃了你。”都到這地步了，蕭堯只能裝糊涂，否則接下來的話就要無視風險繼續傾聽了，戚禾估計得羞憤到自殺。

假裝自己純潔的一批，也給她留點體面。

“啊？”戚禾想象中的畫面并沒有上演，松了一口氣的同時，紅暈如同燎原之火席卷她的臉頰，燙的嚇人。

“沒，沒有啊。”

戚禾還是縮在沙發上，用膝蓋遮住半張臉，心里亂成一麻，要是讓蕭堯知道她剛剛心里想的，估計得笑話自己整整一年。

太丟臉了。

“我還以為你中邪了。”蕭堯抽出一張紙給戚禾擦了擦眼淚，“頭抬起來。”

少女乖乖抬頭，目光悄悄瞟一眼蕭堯，又迅速挪開，然后再瞟一眼。

“你剛剛，是不是打我屁股了？”

少女弱弱地發問。

“啊，有嗎？”蕭堯裝傻充愣，“不記得了，剛剛我好像看見一只蚊子。”

“你就是打了！”戚禾拽起一個枕頭就朝蕭堯砸過去，“變態！”

蕭堯已經對“變態”這個詞無感了，在戚禾的語境里，這兩個字大概和“蕭堯”劃等號。

“那還不是因為你太重了，壓在我身上我喘不過氣了！”蕭堯躲過枕頭攻擊，試圖和少女講道理。

“我為什么壓你身上，還不是因為你突然拉我，差點摔倒了！”

“我為什么拉你，還不是因為你一直在那里大呼小叫的拽我手，我手都被你拽出紅印子了！”

“我為什么拽你，還不是因為你偷跑！”

“我為什么偷跑，還不是因為你不好好睡覺，我回來看兩眼確定你還活著也有錯啊！”

“我為什么不好好……”

爭執的話突然卡在喉嚨里，戚禾憋的滿臉通紅，氣的也夠嗆。

“不和你講話了！”

蕭堯坐到沙發上，戳了戳戚禾的胳膊。

“干嘛！”戚禾現在很暴躁，像一點就炸的炸藥桶。

“為什么不好好睡覺啊？”蕭堯問。

戚禾抖抖胳膊，咬著紅潤的嘴唇：“要你管！”

說著往邊上靠了靠，一副“誓與你劃清界限”的模樣。

蕭堯屁股也往那邊挪了挪，“那你今晚能睡著嗎？”

“你好煩啊！”戚禾惱羞成怒：“你怎么還不回去，待會兒教導主任給你媽打電話你就老實了！”

似乎意識到自己說話有點重了，戚禾又補了一句，“現在回去，等于投案自首，可以寬大處理。”

“真給王姨打電話，有你好果子吃的！”

“那我就和我媽說我出去陪女朋友了。”蕭堯無所謂的說，“反正我媽又不管我，說不定還挺高興呢。”

“這都什么啊。”戚禾心臟撲通撲通跳得飛快，把頭發捋到耳后，又摳了摳指甲蓋，主打一個手忙腳亂。

“你哪兒來的女朋友……”

“右手算不算？”蕭堯一句話打破旖旎的氣氛，戚禾有點尷尬，但同時如釋重負。

“那你也這么和你媽說吧。”

“和我媽肯定不這樣說啊，她要是問的話，我就說是你。”

“啊？”戚禾心跳更快了，“為什么是我啊？”

“我說是你她就不會查證啊。”蕭堯摸了摸戚禾的腦袋：“她怕你家不同意早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