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有條不紊地前進著，直到一個人影站到了窗口前。

“傻柱！給我打飯！”

來人是許大茂。他今天不知怎么沒跟著放映隊下鄉，也跑到食堂來吃飯了。他端著一個嶄新的搪瓷飯盒，下巴微揚，斜著眼睛看傻柱，一副欠揍的模樣。

傻柱一看來的是死對頭許大茂，臉立刻就拉了下來。本來就因為賈東旭那番話心里有點不爽，現在看到許大茂這張臉，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傻柱拿起大勺，舀了一勺土豆燒肉，眼神瞟著許大茂那得意的臉，手腕猛地一抖！幅度之大，遠超平時。

“哐當”一聲輕響，落在許大茂飯盒里的，只有零零星星三五片掰碎的土豆，肉塊？影子都沒有一個。

接著是豆腐湯，傻柱更是敷衍，隨意地舀了小半勺，同樣是手腕一翻，湯水倒是不少，但漂著的豆腐，用手指頭都能數得過來，也就三五片薄薄的豆腐皮兒。

許大茂的臉瞬間就綠了！

“傻柱！你他媽什么意思？！”許大茂把飯盒往窗臺上一頓，指著里面的“殘羹剩飯”怒吼道，“你這是喂雞呢？！”

傻柱把大勺往菜盆里一扔，雙手抱胸，冷笑道：“怎么著？就給你打這么多，愛吃不吃，不吃滾蛋！后面還排著隊呢！”

“嘿！你小子是故意找茬是吧？”許大茂氣得跳腳，“憑什么別人都有肉有豆腐，到我這就剩土豆皮和清湯了？你這是克扣工友伙食！我要去舉報你！”

傻柱嗤笑一聲：“舉報我？你去啊！看看誰信你的！就你許大茂，尖嘴猴腮，一肚子壞水，誰不知道你跟我有仇，故意誣陷我？”

“我誣陷你？大家伙兒都看著呢！”許大茂轉身對著后面排隊的工人大喊，“你們都看到了吧？傻柱他徇私舞弊，故意給我使壞！他平時抖勺克扣咱們伙食，今天更是變本加厲！”

許大茂這一嚷嚷，立刻引起了后面工人的共鳴。

“對！傻柱平時就愛抖勺！”

“沒錯，打菜看人下菜碟，熟人就多給點，不熟的就抖！”

“今天太過分了，許大茂這飯盒里哪有肉啊？”

“就是，豆腐湯跟刷鍋水似的！”

積怨已久的工人們，見有人出頭，紛紛七嘴八舌地指責起來。一時間，群情激奮，矛頭直指傻柱。

傻柱被眾人圍攻，卻絲毫不懼。他脖子一梗，眼睛瞪得溜圓，唾沫橫飛地跟眾人對罵：“嚷嚷什么？都閉嘴！食堂我說了算！不想吃的都給我滾出去！誰再廢話，以后甭想在食堂打到一粒米！”

他一個人，面對著數十名工人的指責，竟然毫不示弱，叉著腰，梗著脖子，唾沫星子噴得老遠，頗有幾分“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威風凜凜”——當然，這威風在明眼人看來，更像是潑婦罵街的無賴樣。

賈東旭在旁邊看著這一幕，心里樂開了花。他巴不得事情鬧得越大越好，最好現在就有人沖上去把傻柱揍一頓！

然而，工人們雖然群情激奮，但真讓他們動手，卻又沒人敢。畢竟傻柱身強力壯，又是食堂班長，真打起來，吃虧的肯定是自己。而且，廠里有紀律，打架斗毆是要受處分的。

吵嚷了一陣，見傻柱耍橫到底，工人們也漸漸沒了聲音。許大茂雖然氣得渾身發抖，但也知道光靠吵架是奈何不了傻柱的，只能恨恨地端起那幾乎沒什么東西的飯盒，撂下一句“傻柱，你等著！”便悻悻地走了。

一場風波，似乎就這么虎頭蛇尾地結束了。

工人們見沒熱鬧可看，也只好繼續排隊打飯。傻柱雖然扳回一城，但臉色依然難看，打菜時手抖得更厲害了，似乎想把剛才受的氣都撒在勺子上。

這時，一個穿著普通藍色工裝，身材略有些發福，戴著黑框眼鏡的中年人，默默地站到了窗口前。

傻柱剛跟許大茂和一群工人吵完架，火氣正大，看也沒看是誰，舀起一勺豆腐湯，習慣性地手腕一抖，正準備往對方遞過來的飯盒里倒。

“等等！”一個低沉而充滿威嚴的聲音響起。

傻柱動作一滯，有些不耐煩地抬起頭：“又怎么了？說了愛……”

他的話戛然而止，眼睛瞬間瞪大了。

站在窗口前的，不是別人，正是主管后勤的李副廠長——李建斌！

雖然李副廠長換了一身普通的工裝，但那張臉，那副標志性的黑框眼鏡，還有那不怒自威的氣勢，傻柱怎么可能認不出來？！

“李……李副廠長？”傻柱的聲音有些發顫，手里的勺子差點沒拿穩。他怎么會在這里？還穿著工人的衣服？

李建斌的臉色鐵青，目光銳利如刀，死死地盯著傻柱和他手里那還在滴著湯汁、豆腐卻所剩無幾的勺子。剛才傻柱和許大茂以及工人們的爭吵，他躲在人群后面，聽得一清二楚！現在，又親眼見證了這無比熟練的“抖勺”絕技！

“何雨柱！”李建斌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冰冷的怒火，“你就是這么為人民服務的？你就是這么對待辛苦勞作的工友們的？！”

傻柱腦子“嗡”的一聲，一片空白。他知道，完了！“不是，李副廠長，您聽我解釋，我……”傻柱慌忙想要辯解，“我那是，對，那是跟他們開玩笑呢！”

“開玩笑？”李建斌冷笑一聲，“拿著集體的財產，克扣工人的口糧，你管這叫開玩笑？我看你是把廠規廠紀，把工人階級的利益當成玩笑了！”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保衛科！來人！”

隨著李副廠長一聲令下，立刻從食堂門口沖進來兩名穿著制服、挎著槍的保衛科干事。他們快步走到窗口前，對著李副廠長敬了個禮：“李副廠長！”

“把他給我看住了！”李建斌指著面如土色的傻柱，厲聲說道。

就在這時，一名眼尖的保衛科干事注意到了傻柱腳邊，那個用布蓋著的角落里，露出了鋁制飯盒的一角。他走上前，掀開布，將那兩個沉甸甸的飯盒拎了出來。

“李副廠長，您看這個！”

李建斌的目光落在兩個飯盒上。他伸手打開了其中一個——滿滿一盒幾乎全是肉塊的土豆燒肉！他又打開另一個——滿滿一盒幾乎全是豆腐塊的豆腐湯！

跟剛才打給“自己”的，以及之前打給許大茂的，形成了何等鮮明而諷刺的對比！

鐵證如山！

李建斌氣得手都有些發抖，指著那兩個飯盒，又指著傻柱，怒極反笑：“好！好一個何雨柱！好一個食堂班長！你這‘玩笑’開得可真不小啊！一邊克扣工人的伙食，一邊把好東西都留給自己帶回家！你這是盜竊！是挖集體的墻角！”

傻柱徹底癱了，臉色慘白，嘴唇哆嗦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知道，這次自己是真的栽了，栽得徹徹底底。

李建斌深吸一口氣，強壓下怒火，對兩名保衛科干事下令：“把何雨柱給我帶走！帶到廠長辦公室去！”

“是！”

兩名保衛科干事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傻柱的胳膊。

傻柱本能地想掙扎，但看到對方腰間那黑洞洞的槍口，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再也不敢反抗。

食堂里鴉雀無聲，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剛才還囂張跋扈、不可一世的傻柱，轉眼間就成了階下囚。

賈東旭躲在角落里，臉上露出了毫不掩飾的、扭曲的快意笑容。傻柱的好日子到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