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鳴拎著那狗妖頭顱，跟隨韓澤楷，在城中七拐八拐，終于是在一間闊氣的門樓前停下。

“當當當。”

韓澤楷走進門前，敲擊三下。

“吱呀——”門被一道精瘦的身影拉開。

“見過韓師兄?！?

見是韓澤楷前來，班瀚當即抱拳行禮。

他的目光向著一旁撇去，見旁邊還有一人，手中提一狗頭，便面露欣喜，上前恭維道：

“恭喜韓師兄初斬狗妖，為我武館再立大功?！?

“非也非也?！?

韓澤楷笑道，

“這是我兄弟，商鳴。狗妖乃是他的功績，他此次前來是為了與我藏氣武館的合作?！?

班瀚目光看向商鳴，面露驚訝。

“老奎還在嗎？”

“奎捕快還在，今天一只妖也沒有，他正閑得無聊呢?！?

“那便好?！?

韓澤楷抬手對著商鳴做出一個“請”字手勢，隨后二人便一同步入院中。

“老奎，驗貨?！?

韓澤楷言簡意賅，指了指商鳴手里的狗頭。

庭院中央，奎建柏抬起頭，邋遢的面容和那明亮的眼神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韓小子來了啊?！?

他在商鳴臉上短暫停留了一瞬，便落在那顆狗頭上。

“效率可以啊，第一天就出貨了?！?

他起身走來，伸出沾滿污血的大手，毫不避諱地抓住狗頭的下頜骨，粗暴地掰開嘴，露出森白交錯的獠牙。

接著，又翻過狗頭，仔細察看頸部斷口處骨質的色澤和密度。

“差一步就是淬體中期?！?

老奎的聲音嘶啞低沉，像砂紙摩擦，“按規(guī)矩，這種貨色，值六點貢獻?！?

商鳴聽罷，在心中飛快盤算。

六點，扣除武館代繳的一點“渠道費”，自己這次實得五點。

斬妖隊里對于斬殺淬體初境大妖的獎賞為四貢獻點，韓澤楷確實沒騙人。

商鳴面上不動聲色，只微微頷首：“可。”

奎建柏聽罷，從懷里摸出五枚小巧的銅質令牌，遞給商鳴。

每一面令牌正面都印刻著一個繁復的“乾”字。

“收好，我縣衙可只認令牌不認人?！?

商鳴接過令牌，入手微沉，他將其拿在手中把玩了一陣，并未收回。

“韓兄可需要這貢獻點?！?

韓澤楷聽罷一愣，隨后大喜過望。

“自然是需要，商兄這是想…”

“賣了它，反正點數(shù)不多，留著也與我無用。”

“多謝商兄慷慨。”

韓澤楷笑得嘴巴都快要合不攏了，

“一枚貢獻點現(xiàn)在大概價值近百量，我們是第一次合作，就按照一百兩算，你看如何？”

“就依韓兄?！?

“成！”

韓澤楷在懷中一陣摸索，連帶著黃金和些許珠寶，終于是湊夠了五百兩白銀，一同交到商鳴的手上。

“商兄，日后若是有新的收獲，還請第一時間來我們武館兌換。”

“那是自然?！?

韓澤楷哈哈一笑，拱手拜謝：“好，商兄果然敞亮?！?

…

次日清晨，商鳴如常前往斬妖隊點卯。

昨日他奮戰(zhàn)一夜，練習制符。但顯而易見，一張沒成。

商鳴打著哈欠，邁入斬妖隊駐地的大門。

一進門，他便碰上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商鳴兄弟?！?

“哦，原來是關大哥。昨日巡視工作如何？”

“害，也就那樣，我哪能巡出什么名堂來，能活著就不錯了?！?

兩人一同走向點卯的大廳，這時，關慶突然拽了拽商鳴的胳膊，俯下身，壓低聲音，語速極快地說道：

“聽說昨天中城片區(qū)發(fā)生的事情了嗎？”

商鳴一愣，有些不明所以，于是搖了搖頭。

“昨天洪峰與咱的邢總領打起來了！”

“嗯？”

商鳴聽罷，心中一驚。：“洪峰和邢總領打架？這是為何？”

“這我還真不清楚”

關慶的胡子抖了抖，說道：“我是聽關豐那小子講的。”

“當時沖突的地點距離他巡邏的片區(qū)并不遠?！?

“兩個后天境強者在縣城中心大打出手。嘖，那場面可謂是百年難遇?！?

“那最后是如何收手的？”

“這…”關慶皺眉沉思。

“關豐沒有具體對我說，我只聽說是洪捕頭拿著個什么東西，親自找上了邢總領的家門，二人意見不合，這才大打出手?！?

商鳴微微皺眉。聽到這里他心中總是隱隱有種不安的感覺。

昨日洪峰才用了尋蹤顯跡符，隨后便找上斬妖隊家門，這兩件事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件巧合。

“情況不太妙啊?！?

“不過，洪捕頭受傷。這倒是個機會?！?

…

夜幕低垂。

商鳴盤膝坐在自己那間狹小的臥房里，身前矮幾上鋪開一張粗糙的黃符紙。

他的旁邊依次擺放朱砂、聚靈液等繪符材料。

突然，燭火搖曳，臥室中憑空卷起一陣亂流，商鳴眼前的黃紙上能量抖動，轉瞬間便化作一團灰燼。

“又失敗了?！?

商鳴吐槽一句。

他現(xiàn)在繪制符箓，純粹就是抱著瞎貓碰上死耗子的心態(tài)。

符師一行，沒有天賦，沒有領路人，想要入門，簡直是難如登天。

那袁大勇就是最好的例子。

磕磕絆絆研究符師一道十幾年，到頭來連一張像樣的符箓都繪制不了。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抵消掉這一次失敗所造成的干擾。

腦海中，反復勾勒著一張“火球符”的紋路。

又是三次嘗試，但不出意料，三次均以失敗告終。

“唉?！?

商鳴長嘆一聲。身邊的符紙已經(jīng)少了大半，再這樣下去，沒有幾天，他就又要前去賣紙了。

他抬起頭，看了眼窗外的景色?，F(xiàn)在已是臨近午夜，再畫最后一張便睡了吧。

商鳴定了定神，摒棄雜念。

他提起狼毫筆，飽蘸用聚靈液調(diào)制的粘稠朱砂，手腕懸空，筆尖對準符紙中央，緩緩落下。

筆尖接觸紙面的瞬間，一股難以言喻的滯澀感瞬間從筆尖傳來。

仿佛手中的筆不是點在符紙上，而是插入了一團無形的、粘稠的泥沼。

他灌注其中的精神力，不受控制地瘋狂傾瀉而出，源源不斷地注入那朱砂勾勒的每一道紋路之中。

筆下，朱紅色的線條不斷增多，并逐漸匯聚成型。

商鳴精神力的損耗也在此時到達了巔峰。

他強行控制著顫抖的手腕，試圖將一條至關重要的主紋拉直、貫通。

就在他感覺精神力即將徹底枯竭，筆尖那扭曲的朱砂線條即將徹底崩潰的瞬間——

一股溫潤、清涼的氣息，毫無征兆地從緊閉的房門縫隙外滲透進來。

這股氣息極其細微，若非商鳴此刻精神力高度凝聚又瀕臨枯竭，幾乎無法察覺。

這一刻，商鳴的精神力仿佛被一只無形而溫柔的手輕輕托住了一瞬。

他那瀕臨崩潰的筆尖陡然一穩(wěn)！

原本扭曲顫抖的朱砂線條，竟在這股外力介入的剎那，奇跡般地變得順暢而穩(wěn)定。

商鳴精神一振，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機會，手腕灌注最后一絲氣力，筆走龍蛇！

“嗤——”

一道微弱的紅光在符紙上驟然亮起，旋即隱沒。

朱砂繪制的紋路如同活了過來，首尾相連，構成一個完整而玄奧的圖案，散發(fā)出微弱卻清晰的精神波動。

成了！

此時商鳴渾身近乎脫力，整個人癱軟在床榻之上，大口的喘息著。

他盯著矮幾上那張新鮮出爐的“火球符”，眼中充滿了欣喜。

這枚符箓距離達成品階還差許多，但應付一位淬體境的武者，還是絲毫不成問題的。

甚至，商鳴隱約覺得，若是時機把握的好，重傷一名后天境的強者，也不成問題！

【你成功煉制出了一枚基礎符箓】

【已解鎖新職業(yè)：符師學徒】

【職業(yè)：符師學徒lv0：（1/100）】

【技能：天道酬勤：入門：（0/100）】

【天道酬勤：每次使用精神力，時間越長，控制能力越強?！?

熟悉的水墨文字再度于眼前浮現(xiàn)。

可未等商鳴仔細感悟，便聽到門外傳來咔嚓一聲。

他猛地抬頭，銳利的目光如電般射向緊閉的房門。

有人！

商鳴僅存的精神力瞬間向著門外覆蓋而去。

他感受到，門外一股溫潤的氣息在接觸到他的精神力的瞬間，倏地消失得無影無蹤，不知飄向了何處。

商鳴撐著矮幾站起身，走到門邊，輕輕拉開房門。

外面是寂靜的小院，清冷的月光灑地面上，印出一行極其模糊的腳印。

商鳴盯著地面，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