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歲少年李鷹勒住韁繩,抬手示意馬隊停下。貴州的山路在此處尤為險峻,右側是千仞絕壁,左側是萬丈深淵,僅容兩馬并行。
“幫主,怎么了?”十四歲小菊驅馬上前,她腰間別著一把短刀,杏眼中滿是警惕。
李鷹沒有回答,他的目光鎖定在前方轉彎處。山風送來一絲若有若無的鐵銹味一是血的味道。他自幼習武,形意拳與長拳已有七分火侯,五感比常人敏銳的多。
“有埋伏。”李鷹低聲道,右手已按在腰間軟箭上。
話音未落,前方山崖上突然滾落下上十塊巨石,轟隆聲震耳欲聾,李鷹大喝一聲“散開”,馬幫眾人訓練有素的向兩側躲避,但仍有兩匹馬被砸中,慘嘶著墜入山崖。
“哈哈!陳老鬼的兒子倒有幾分眼力!”一個粗曠的聲音從上方傳來。李鷹抬頭,看見一個滿臉橫肉,手持九環大刀的壯漢站在崖邊,身后跟著二十余名手持兵刃的匪徒。
“斷魂刀錢霸,”十二歲的
阿朋驚呼出聲,臉色煞白。
李鷹心頭一緊,錢霸是云貴川高原這邊最區殘的山匪,父親生前多次與他交手,最后一次就是與他血戰,再加上瘟疫,重傷不治身亡,仇恨如烈火般在胸中燃燒,李鷹撥出軟箭,箭尖直指錢霸。
“錢霸,這次我要為父報仇!”
錢霸狂笑:“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敢口出狂言?弟兄們,貨物留下,人一個不留。”
匪徒們呼嘯著沖下山崖,李鷹迎上前去,形意拳的“龍形“施展開來,軟劍如靈蛇出洞,瞬間刺穿兩名匪徒咽喉,小菊和阿朋各自迎敵,但馬幫眾人并不是專業武師,很快落了下風。
李鷹與錢霸正面交鋒,九環大刀勢大力沉,震得他虎口發麻,三十招過后,李鷹漸感不支,一個疏忽,被錢霸一腳踢中胸口,倒飛出去撞在巖壁上,噴出一口鮮血。
“你爹當年接了我一百零八刀,你連三十刀都撐不住,真是虎父犬子!”錢霸獰笑著舉起大刀。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一道灰影如鷹隼般閃過,獨臂一揮,“鐺”的一聲脆響,錢霸的大刀竟被震開三尺。
“王鐵山!”錢霸臉色驟變,“你這老不死的還沒入土?”
李鷹掙扎著站起身,看見救自已是本幫王鐵山。
“錢霸,十五年前的帳,今日該清算了。”老者聲音沙啞卻鏗鏘有力。
錢霸眼里閃出一份懼意,隨即獰笑道:“就憑你這殘廢,弟兄們,一起上!”
王鐵山冷哼一聲,獨臂如電,拳風呼嘯間就有三名匪徒倒地不起,李鷹看得目瞪口呆。這拳法剛猛無儔,卻又靈動異常,卻又直擊要害,毫無花哨。
錢霸見勢不妙,突然抓起身邊的小菊,刀架上她脖子上:“住手,否則我殺了這丫頭!”
王鐵山手中一頓,李鷹心急如焚,卻不敢輕舉妄動。
“哈哈哈!王鐵山你還是這樣婦人之仁!”錢霸拖著小菊緩緩后退,“今日暫且放過你們,但這里是我的地盤,咱們走著瞧”!
匪徒們迅速撤退,轉眼間消失在山道盡頭,小菊被推倒在地,臉色蒼白如紙。
李鷹急忙上前扶起小菊,轉頭看向救命恩人,抱拳行禮:“多謝前輩相救,在下沒齒難忘。
王鐵山審視著他,目光復雜,“李遠山的兒子,長得真像。″
“前輩認識家父?
“何止認識?”王鐵山舉起斷臂,“這條右臂,就是為救你爹而斷。”
李鷹如遭雷擊,父親臨終前交代的“鐵山兄”,原來就是眼前之人。
夕陽西下,馬幫在王鐵山隱居的山洞前扎營。李鷹清點損失,貨物被卻去大半,三名幫眾身亡,七名受傷。
“幫主……我們還繼續走嗎?”阿朋小聲問道,眼中含著熱淚。
李鷹握緊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想起父親臨終前的囑托:“鷹兒,要想在這世上立足,一定要學好本事。”
他轉身走向山洞,王鐵山正在洞口生火,李鷹雙膝跪地,重重磕了三個響頭:“請趙叔叔收我為徒!”
王鐵山沉默良久,終于開口:“你可知當年發生了什么?”
李鷹搖頭,父親從未細說當年往事。
“十五年前,我與你爹護送一批紅貨,錢霸率人截殺,我們寡不敵眾,我為你爹爹擋了一刀,右肩齊肩而斷。”王鐵山眼中閃過痛苦,“但你爹灬灬還是沒能挺過來。”
“所以錢霸剛才說灬灬”
“他說你爹接了一百零八刀是假的,”王鐵山冷笑,“你爹是重傷不治,再加上感染瘟疫,不治而亡,但走前也帶走了錢霸十八名部下。”
李鷹咬牙:“請王叔叔教我武功,我要為父報仇!”
王鐵山搖頭:“仇恨只會蒙蔽雙眼,我教你武功,是為了保護馬幫,不是為報仇!”
“弟子明白。”
“明日酉時,山后瀑布見。”王鐵山轉身進入山洞,“帶上你的覺悟。”
天還沒亮,李鷹已來到瀑布前,水聲轟鳴,寒氣逼人。王鐵山已在瀑下巨石上站定,任由激流沖擊身體。
“脫了上衣,過來。”王鐵山命令道。
李鷹照做,剛走到瀑布邊緣,就被冰冷的水流打得一個踉蹌。王鐵山一把抓住他:“形意拳講究根,根不穩,拳無力。”
接下來的一個時辰,李鷹在瀑下練習最基本的站樁,全身凍得發紫,卻咬牙堅持。王鐵山不時糾正他的姿勢,力道大得讓他齜牙咧嘴。
“這叫鐵臂神拳,練到極致,一臂可抵千鈞。”王鐵山演示了一招“鐵山靠”,獨臂擊在巖壁上,竟打出一個淺坑。
日上三竿,訓練暫歇。李鷹癱座在潭邊,渾身發抖。忽然,一陣清脆的鈴鐺聲傳來,他看到一個穿淡綠衣裙的少女走來,腰間掛著一串銀鈴。
“你們在瀑布下做什么?”少女好奇地問,聲音如山間清泉。
王鐵山皺眉:“紅霞,不是讓你別來這邊嗎?”
“王伯伯,我是來采藥的。”名叫紅霞的姑娘晃了晃手中藥藍,目光卻落在李鷹身上,“這位是灬灬”
“馬幫幫主李鷹。”王鐵山簡短介紹:“紅霞是山下藥輔的學徒。
紅霞約莫十六七歲,眉目如畫,笑起來有兩個酒窩,她取出一個小瓶遞給李鷹:“這是活血散,涂在肌肉上能緩解酸痛。”
李鷹道謝接過,指尖相觸時,兩人就是一怔,迅速分開,紅霞兩頰微紅,轉身去采巖壁上的草藥。
王鐵山看到這一暮,眉頭緊鎖,卻什么也沒說。
接下來的日子,李鷹隨王鐵山練“鐵臂神拳”,晚上處理馬幫事務,紅霞幾乎每天都會偶遇他們,有時帶些點心,有時只是遠遠看著。
這天訓練結束,李鷹發現王鐵山不在山洞。他循著水聲來到一處小譚邊,卻看見紅霞在水中沐浴。月光下,少女的肌膚如雪般晶瑩,黑發如瀑布垂落。
李鷹慌忙轉身,卻不小心踩斷一狠樹枝,紅霞驚呼一聲,迅速潛入水中。
“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李鷹結結巴巴的道謙,臉紅得象煮熟的蝦子。
“轉過去”紅霞惱羞地命令著。
李鷹乖乖地轉身,聽見身后水聲嗶啦,然后是衣服窸窣聲,過了好一會兒,紅霞才小聲說:“可以了”
他轉過身,看見紅霞已穿好衣裙,濕發披散,俏臉通紅。
“我……我是來找趙叔的。”李鷹笨拙的解釋。
紅霞低頭絞著衣角:“王伯去鎮上賣酒了,說要很晚才回來。”
兩人沉默片刻,紅霞突然問:“你真的是馬幫幫主?”
“嗯,父親去世后接任的。”
“我爹…也是走江湖的”紅霞聲音輕了下來,“不過他早就離開我們了。”
李鷹不知如何接話,只好說:“江湖險惡,能遠離是福氣。”
紅霞抬頭看著他,月光映照下,她的眼晴如星辰般明亮:“你灬灬你以后會經常在這練武嗎?”
“會的,直到練成鐵臂神拳。”
“那灬我能來看你練武嗎?”紅霞問得小心翼翼。
李鷹心跳加速:“當然可以。”
紅霞笑了,酒窩深陷:“那說定了。”
兩人并肩走回山洞,月光將他們影子拉得很長,漸漸融為一體,遠處樹后,王鐵山握住酒壺,眉頭緊鎖,眼中滿是憂慮。
一個月后,李鷹的武功大有長進。這天,他正在瀑下練習,紅霞匆匆跑來,臉色蒼白:“李鷹,快走,我爹…灬我爹帶人來了!”
李鷹一楞:“你爹?“
紅霞淚如雨下:“對不起,我一直沒告訴你,我爹灬我爹是錢霸。”
“我不是故意瞞你的!”紅霞抓住他的手:“我爹聽說趙伯伯在教你武功,要趁你未成氣侯前除掉你們!”
遠處已傳來嘈雜人聲,李鷹甩掉紅霞的手,眼中滿是痛苦與憤怒:“所以你接近我,是為了灬灬。”
“不是的”紅霞哭喊:“我是真心……”
“李鷹,快進來!”王鐵山的聲音從山洞方向傳來。李鷹咬牙看了紅霞一眼,轉身奔向山洞。
山洞內,王鐵山已全副武裝,獨臂握著一把厚背砍刀。
“王叔,紅霞是錢霸的女兒。”李鷹聲音顫抖。
“我早該想到的,那眉眼太像了。”
“她騙了我。”
“未必”王鐵山搖搖頭,“那Y頭看你的眼神,做不得假。”
洞外傳來錢霸的狂笑:“十五年了,趙鐵山,該做個了斷了。”
王鐵山深吸一口氣:“李鷹,聽著,仇恨可能毀掉一個人,當年我斷臂后,日夜想著報仇,荒廢了十年光陰。”
“王叔”
“今日一戰兇多吉少”王鐵山從石壁暗格取出一本秘籍塞給李鷹,“這是鐵臂神拳全本,你帶著從后山走,保護好馬幫。”
李鷹搖搖頭:“我不走!我要與你并肩作戰!”
王鐵山笑了:“好小子,有骨氣!那就讓我們師徒會會這幫雜碎。”
洞外,錢霸的喊聲再次傳來:“王鐵山,再不出來,我就放火燒山了!”
王鐵山與李鷹對視一眼,同時沖出山洞,陽光下,錢霸帶著三十余名匪徒圍住山洞,紅霞被兩名大漢押著,滿臉淚痕。
“爹,放過他們吧!”紅霞哭求道。
錢霸一巴掌扇在她臉上:“吃里扒外的東西。”
李鷹怒火中燒:“欺負女人算什么好漢!”
錢霸獰笑:“小雜種,今日就送你見你爹!”他一揮手:“上,一個不留。”
匪徒們蜂擁而上,王鐵山獨臂揮舞砍刀,如猛虎入羊群,瞬間砍翻五人,李鷹形意拳配合剛學的鐵臂神拳,也擊倒了三名歹徒。
但寡不敵眾,很快兩人都掛了彩。王鐵山為保護李鷹,背后挨了一刀,鮮血浸染衣衫。
“王叔!”李鷹扶著搖搖欲墜的師父。
錢霸大笑:“真是師徒情深啊!”他舉起九環大刀,“讓我一起送你們上路。”
就在此時,紅霞掙脫束縛,撲向錢霸:“爹!不要!”
錢霸猝不及防,刀起落下,竟砍中自已女兒肩膀,紅霞慘叫一聲,倒在血泊中。
“紅霞!”李鷹心如刀絞。
錢霸也楞住了,看著自已血染的大刀,一時不知所措。
王鐵山抓住機會,用盡最后力氣擲出砍刀,正中錢霸胸口,錢霸踉蹌幾步,不敢相信地看著胸前刀柄,轟然倒地,匪徒們見首領身亡,頓時作鳥獸散。
李鷹抱起奄奄一息的紅霞,“為什么這么傻灬灬”
紅霞微微一笑:“因為,我愛你呀灬灬”
王鐵山艱難地爬過來,用獨臂檢查紅霞的傷勢,“還有救…我房里…有金瘡藥。”
三個月后,春暖花開。馬幫重新啟程,李鷹站在隊伍最前方,身旁是已經康復的紅霞。王鐵山站在山崖上揮手與他們告別。
“真的不跟我們一起走嗎?”李鷹高聲問。
“老頭子喜歡清靜了。記住,江湖不只打打殺殺,還有情義和擔當。”
李鷹抱拳:“弟子謹記師父教侮。”
馬幫緩緩前行,紅霞悄悄握住李鷹的手,云貴川高原的山道依舊險峻,但少年心中已不再迷茫,他知道,無論前路多艱,都有人與他并肩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