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西沒有選擇再增加團隊成員，他知道，這樣零時拼湊的團隊，只要能力足夠，人越少越好。

越是不熟悉的人，溝通成本越高。

徐春蕾的幾張畫稿，確實有那么點意思，貓兒的動態、神情都抓得挺準，看得出她在這上面是下了功夫的。

“徐姐，你這小貓畫得是真活泛，挺能抓人眼球?！绷治飨冉o對方戴了頂高帽。

“不過嘛，”他話鋒一轉，“咱們還得根據這次比賽的題目設計一個合適的角色形象?！?

徐春蕾聽到“徐姐”這個稱呼，先是滿頭黑線。

方案被否定后臉上又浮現出一絲失落，但她還是點了點頭：“嗯，你說的對。我這也就是來的路上隨便畫畫的，想著先整個自己拿手的?！?

“其實，我心里倒是有個不太成熟的想法。”

林西話鋒一轉，試圖引導徐春蕾的思路，“既然主題是‘逆流’，那我們能不能塑造一個本身就處于‘逆境’，卻又渴望‘向上’的形象？”

他看著徐春蕾，緩緩說道：“我們上次合作的就不錯，那么這次我希望主角還是一只鳥。一直不會飛的小鳥?！?

聽到主角還是動物，徐春蕾的失落少了一些。

林西繼續他的演說，“一只翅膀天生殘疾的小鳥，打小就在別的鳥異樣的目光里混日子。它羨慕啊，項目那些能展翅高飛，輕輕松松翻山越嶺，去詩和遠方的同類。”

“有一天，它聽說，山那頭，就是一望無際的大海，藍得晃眼，它這輩子都沒見過。”

“它就想去山那頭看看海。所以，就算翅膀不行，它也認了，打算靠自己這雙小短腿，一步一個腳印，去翻越那座山?！?

林西這番話，說得自己都有點上頭。

徐春蕾安靜地聽著，林西這通描述，在她腦子里已經開始自動播放畫面了：一只孤獨又倔強的小鳥，拖著那對發育不良的翅膀，在破山路上死磕，眼神卻直勾勾地盯著遠方。

她一下想到了自己，在這條不被看好的藝術道路上，不也跟這只小鳥似的，在“逆流”里瞎折騰嗎？

“這個……這個想法……”徐春蕾聲音都有點抖，“我覺得……行！”

“那美術風格呢？”林西趁熱打鐵，“既然是平臺跳躍，我看美術風格也得跟著‘逆流’一把?！?

“你想啊，現在市面上，哪個不是卯足了勁兒搞3D，畫面不搞得花里胡哨閃瞎眼不算完?！?

“咱們玩復古，就整咱們小時候玩的那種小霸王像素風。還有個好處：簡單直接，出圖快?！?

“嗯！”徐春蕾秒懂。

兩人越聊越嗨，小鳥主角的各種細節，還有游戲的核心玩法，也越來越清晰。

這游戲，核心就是平臺跳躍，講究的就是個操作精準，關卡得有挑戰性，得讓人想砸鍵盤那種。

但他們又不想搞成市面上那些純粹是“為虐而虐”的游戲，得有點情感在里面。

小鳥爬山的每一步，不光是在地圖上挪窩，更是它內心各種糾結、各種成長的具象化。

72小時極限創作，每一秒都金貴得要死。

林西先上手搭游戲的底子。

平臺跳躍游戲，手感就是命根子，他的目標是搞出《蔚藍》那種絲般順滑的操控感。

“春蕾，來試試第一版跳躍。”林西把鍵盤推給徐春蕾。

屏幕上，一個磕磣的方塊就算代表小鳥了。徐春蕾搓著方塊，在幾個平臺之間蹦跶，眉頭卻越皺越緊：“感覺……有點飄，老踩空?！?

隨后，林西的給代碼里塞進了后世游戲圈人盡皆知的“郊狼時間”和“邊緣校正”。

簡單說，就是允許玩家在離開平臺邊緣后那么一丟丟時間里還能跳，角色靠近平臺邊兒的時候，還會自動幫你修正一下，讓你恰好跳上去了。

“再試試。”

徐春蕾又上手：“這感覺……爽！還是那些平臺，但跳起來就是跟手，失誤少多了！”

這點小改動，一下子讓游戲的操作體驗上了個檔次，這正是林西追求的“難，但有趣；死了，但不憋屈”的第一步。

緊接著，林西開始搗鼓核心機制——沖刺。

他給設定成八方向短距離沖，但每次在空中只能用一次，得落地或者碰到特定道具才能刷新。

“這樣一來，玩家每次沖刺都得算計著來，在有限的資源下想辦法過關，這才叫‘爬山’的艱難。”

與此同時，徐春蕾的像素小鳥也經歷了一輪又一輪的“進化”。

開始那幾稿，要么太秀氣，少了那種笨笨的感覺；要么太卡通，缺了點倔強。

“林西，你看這個咋樣？”徐春蕾指著屏幕上最新一版，那是一只身子有點胖乎乎，翅膀小得不成比例的像素鳥。

“就它了！”林西拍板。

徐春蕾這才松了口氣，跟卸了個大包袱似的。

接下來，林西借鑒《蔚藍》那套關卡設計理念，把每個小關卡都設計成一個微型敘事單元，引導玩家在看不見的挑戰中學習和成長。

徐春蕾則配合著林西的節奏，給出不同的背景，從山腳的綠油油，到山腰的陰森森，再到山頂的雪飄飄，每一處都用最少的像素點，勾勒出小鳥和玩家心境的變化。

開發過程中，吵架是免不了的。

為了一個跳臺遠近，為一個像素點的顏色，倆人經常能爭得臉紅脖子粗。

但每次吵完，總能碰出火花。

林西會耐著性子給徐春蕾解釋一些比較超前的游戲設計想法，比如怎么通過關卡節奏和環境敘事來調動玩家情緒。

而徐春蕾也總能憑她那敏銳的藝術直覺，給林西提供些意想不到的視覺方案。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不少來參加比賽的素人大學生都選擇了放棄。

而林西和徐春蕾這邊的配合卻越來越緊密，鍵盤聲、數位板摩擦聲混成一片。

在這個過程中大三的徐春蕾越來越佩服，甚至是崇拜眼前的這名高中生的能力和心態。

終于，比賽鈴響前最后一刻。屏幕上，那只像素小鳥，扇動著不成比例的翅膀，在像素山巒間艱難卻堅定地蹦上了山巔。

遠方，是一片蔚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