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到正》……”

“拿到金公主院線上映……”

“取消了包底制度？！”

在做了不少的鋪墊和試探后，拐入了正題的雷明德，問詢話語中提及到的兩個關鍵點，也就是包底制度的取消，以及合作映片的邀請。

讓得許鞍華和張愛嘉一個抬眸，互相對視間，忍不住地低語。

思緒疾掠間，見識認知更廣，也更加擅長于這方面的張愛嘉，已經是想到了一些更深層次的東西。

“全面取消嗎？”

面對張愛嘉的詢問，雷明德悠悠點頭。

“沒錯，就是全面取消。”

張愛嘉有些感慨，緩緩搖頭間，出聲說道：“好魄力。”

“果然不愧是雷老板，行事風格還是這么威這么直接，都開始砸錢開路了?！?

“昌叔他們今天估計得郁悶和煩心死了?！?

旁邊一直在沉默的許鞍華，在張愛嘉的話音之后，也是相當給力的來上了一句。

“今天還是元宵節~”

聞言，場上氣氛一滯，雷明德抬頭看海，張愛嘉目現古怪。

顏祖也是輕笑出了聲，悠哉地說道：“雷老板掐著時間點的這一招，倒是出的巧妙?！?

“嘉禾和邵氏這邊，今天估計得加班了~”

元宵節這天的確是個吉日，適合開業和動工。

但此前消息一點不漏，隱藏得極好，暗中行事，然后挑在今天一股腦的放出來，這明顯就是故意的。

就是為了不讓你好好過元宵節。

在這大好的日子里，下點兒猛料，給你添添堵。

麗聲院線這邊自從脫離嘉禾，自立為‘王’后，就被邵氏和嘉禾打得是節節敗退。

再加上明暗配合的手段，雷老虎這頭跨界而來的猛虎，被弄得那叫一個首尾難顧。

邵氏和嘉禾的確是老對手和老冤家了。

天生就有積怨，前幾年更是斗得那叫一個兇。

但面對雷覺坤這個強勢殺出的大富豪，屁股決定腦袋的邵氏和嘉禾，直接就站在了同一個立場。

甚至都沒有開口交流。

直接一個默契聯手，開始對付和打壓麗聲院線。

這幾個月，除開圣誕檔和春節檔外。

剩下的時間里，邵氏和嘉禾很有默契的將一些質量中等，甚至是中等以上的電影錯開，進行輪流上映。

一邊減少內耗，一邊對麗聲院線進行持續的壓制，擠壓搶占市場份額和空間，想把“爛片”和“差勁兒”等標簽貼給麗聲院線。

同時。

依靠著大院線的優勢地位，人脈方面的強勢，邵氏和嘉禾對麗聲的打壓更是雙管齊下。

對于一些質量看起來還算不錯的成片電影，邵氏和嘉禾會直接出手，從麗聲這邊截胡搶片源。

這種屬于行業競爭的手段，合理又合法。

所以邵氏和嘉禾其實一直都在用，而且用的很爽很開心。

最典型的莫過于《撞到正》這部電影了。

原時空中，在蕭芳芳的投資下，許鞍華拍好了《撞到正》之后。

便在金公主院線總經理伍兆璨的盛情邀請下，與已經完成了重組的金公主院線達成了合作意向。

然而沒兩天。

得知了消息的嘉禾直接出手截胡，把《撞到正》給搶了過來。

被半路截胡的伍兆璨，還沒有放棄，跑去問嘉禾院線這邊，《撞到正》這部戲能不能我們雙方一起做，合作聯映，得到的回答是“我們憑什么要跟你們一起做？”

——憑什么？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把金公主的一眾高層給氣得臉都青了。

老謀深算而且也早有準備的雷覺坤，也正是借著這個機會。

徹底說服了金公主的另外兩個股東，也就是陳榮美和馮秉仲這兩個富家二代。

當初三方商談合作時，答應下來的“只做單純的院線，不親自下場制作電影”的約定。

被雷覺坤給趁機碾碎，丟進了垃圾桶。

直接開始撒錢投資，找人才開公司，自己來制作電影。

而這，其實便是新藝城的誕生源初之一。

……

呼~

陽光，海風，茶餐廳。

圍桌而坐的眾人，只有鐘楚紅算是一只小萌新，對這些東西比較一知半解。

“阿祖，那個包底制度是什么??？”

接過鐘楚紅倒好后，遞過來的茶和紙巾，顏祖笑了笑，隨即開口，給鐘楚紅解釋講述道：“包底制度呢~”

“就是說?！?

“一個電影公司制作出了一部電影。”

“如果要拿到某個電影院去上映，那么就需要根據電影院的座位、設備、開支和市場等等因素?！?

“由電影制作方，先行支付一筆‘包租費’給電影院。”

“這個費用的具體數字，會根據行情，由雙方進行商談?！?

這個所謂的包底制度，聽起來是不是就很熟悉~

沒錯。

這個在1980年被廢除取消掉，讓香江電影正式開始起飛的契機，被譽為東方好萊塢黃金時代轉折點的“包底制度”。

在后世來了一記穢土轉生，換上了另外一個更加簡單和直接的名字，出現在了電影市場之上。

即——排片費~

而坐在顏祖旁邊的鐘楚紅，在聽完了顏祖的一番解析之后，直接便是驚的合不攏嘴，眼睛里充滿了疑惑。

“啊？！”

“這不就等于說?！?

“電影還沒上呢，就要先交錢給戲院？”

“這是什么道理……”

在鐘楚紅的對面，手里端著一杯橙汁正在淺品的許鞍華，亦是接過話頭，幽幽講道：“這就是風險?！?

“做電影的風險。”

“我們這行當的風險是非常大的，每天都有電影公司在開張，也每天都有電影公司在關門。”

“因為錢都賠光了。”

“甚至有些人還欠下了一屁股的債~”

抽出紙巾，遞給鐘楚紅。

顏祖也是繼續開口，講道：“一部電影還沒上，制作方就需要承擔制片成本和包租費的兩項風險。”

“而戲院這邊呢，哪怕上映的電影不賣座，也有一個包租費打底，風險控制到了最低，怎么搞都賺錢，無非是賺大賺小的問題?！?

“所以這幾年，香江獨立制片的發展，一直都不怎么樣?！?

——而邵氏與嘉禾的巨頭寶座，也一直都穩如泰山。

最后的這句話，顏祖并沒有說出口，只是有著一臉的平靜之色。

這其實就是包底制度的核心意義。

邵氏和嘉禾這兩大巨頭，以包底制度的方式，將風險近乎全部嫁接到了制片方身上。

電影不管怎么虧錢，都是制片方在虧，院線和電影院永遠都在賺。

香江的獨立制片很早就有發展的苗頭和跡象了，但這幾年卻一直都成不了氣候，這個包底制度其實也可以算作是緣由之一。

當然，這其實也是一個基調，全世界各地通用。

屹立于金字塔頂尖的巨頭，不打壓獨立制片？不吸中下層的血？不以此來供養己身？

開什么國際玩笑呢~

所謂的“資本家”，也就三個字而已~

……

餐桌上。

隨著顏祖、許鞍華和鐘楚紅這邊，一人一言的講述。

再看了看沒有說話，但顯然也已經看透的張愛嘉，雷明德不由得愣了一下。

這桌宴請的四個人。

除了鐘楚紅這個似乎是才入行的新人之外。

另外的三個人似乎沒有一個是簡單的，肉眼可見的業內精英啊！

“顏先生?！?

“果然不愧是名聲斐然的影壇天才，看得就是一個通透?！?

照常的恭維夸夸了一句之后。

雷明德繼續朗笑詢問，說道：“現在我們老板取消了這個包底制度?！?

“院線映片方面的風險，由金公主來承擔?！?

“合作分成方面，金公主也愿意給出四六的分成，金公主四，貴公司六?！?

“檔期方面的話，暑期檔的兩個月，顏先生你可以隨便挑?！?

“宣傳費用方面?！?

“金公主愿意承擔二十萬港幣的宣傳費，對顏先生你的這部《撞到正》進行大力宣傳。”

“顏先生，你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