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這之前，陳望海就感覺，縣里就像充滿火藥味的炸彈。

隨時有可能爆炸。

當(dāng)時陳望海六月尾來的時候，還一派祥和。

但那只是因為人為壓制的結(jié)果。

這種人力終究是有限的。

就像物資，一旦購買的人超過它儲存的速度，供應(yīng)不及時，就會引發(fā)恐慌，最終發(fā)生連帶反應(yīng)。

其實如果后續(xù)風(fēng)調(diào)雨順的話，那么一切都會安然無恙。

可是……不好意思。

未來三年，注定是不太平的。

內(nèi)外壓力下，最終的結(jié)果就是昨天上邊下達(dá)的通知。

定量縮減！

從孫大娘家出來，陳望海兩人板著臉。

可是沒一會兒，張世光還是破功了。

雖然這么說很不厚道。

但確實就是，這場災(zāi)害對其他人而言是壞事。

但對陳望海、張世光來說，卻是不折不扣的好事。

這時候，張世光繞著陳望海走來走去，想從他臉上看出點什么。

只可惜讓他失望了，陳望海臉上至始至終都沒有表情。

張世光哪里知道，其實這會兒陳望海正煎熬著。

與張世光被動的知道，被動的被推向前不同。

陳望海這個穿越者，可是從一開始就知道未來會有一場漫長的災(zāi)害的。

可是他卻選擇了利己的結(jié)果。

誠然，陳望海可以說服自己，就算他宣傳出去，也沒有人會相信的。

而且那些人還會當(dāng)他是瘋子。

到了后面，當(dāng)災(zāi)害真正發(fā)生時，甚至還可能來個回馬槍。

把陳望海抓起來，切片研究……

但這些終究只是安慰自己的借口。。。

“哎。”

陳望海自嘲的笑了笑，一時間他也不知道該怎么辦好。

“奶，再堅持一下，前面一點兒就到街道辦了。咱們一定要問清楚，憑什么定量說縮減就縮減！”

陳望海耳邊，突然聽到這么一番話。

定睛一看，是一對老人和女人。

老人穿著樸素，但衣著干凈。

女人剪著一個胡蘭頭，干凈利落。

陳望海面前，這會兒有好多人，他們的目標(biāo)都是一致的。

前方的街道辦。

他們要問清楚，憑什么定量說縮減就縮減。

這不是要逼死人嗎？

聽到女人的話，陳望海就像想到了什么，就拉住張世光的手，往供銷社跑。

“你干嘛陳老三。也不說一聲，差點害得老子都摔跤了。”

張世光罵罵咧咧，不過也好奇陳望海要干嘛。

只見陳望海跑進(jìn)供銷社，買好一支鉛筆、一個本子，就跑出來。

背著張世光，陳望海寫字很快。

他故意用的左手，所以十分難看。

紙張上就只有九個歪歪扭扭的大字：“自然災(zāi)害會持續(xù)三年。”

然后在張世光不解的目光下揉成一團。

“陳老三……”

“秘密”陳望海飛快打斷道。

因為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和張世光解釋，這玩意只會越解釋越亂。

所以索性就扯過了這個話題。

張世光不愧是張世光，心大。

才一會兒他就從郁悶中走了出來，這會兒又繞著陳望海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

在聊起孫大娘的時候，張世光拍著胸口，道：“老三，還好你上次勸孫大娘囤糧了，不然這一波……”

聽到張世光的話，陳望海臉上也是露出了笑容。

自從上次他勸孫大娘囤糧后，孫大娘果然聽勸。

才過去幾天的時間，就囤了兩百多斤糧食了。

這次他們?nèi)O大娘家，孫大娘除了告訴他們這個消息外，還狠狠地感謝了他倆一番。

雖然說不告訴孫大娘囤糧，才最符合陳望海的利益。

但人終究不是石頭，有自己的情感。

這兩個多月來，這么多次和孫大娘相處、交易……

哪怕最開始陳望海的動機不純，但這么久了，也產(chǎn)生感情了。

而且孫大娘不缺糧食，不代表她沒有朋友啊。

隨著旱災(zāi)的持續(xù)，肯定會有很多人打聽哪里能買到糧食的……

陳望海兩人邊說邊走，很快就來到了這條街的街道辦。

這時候街道辦人山人海，擠滿了人，人都堆到里邊去了。

陳望海看見兩個比較年輕的青年，應(yīng)該是街道辦的工作人員，正在維護(hù)秩序。

“不要擠不要擠，都慢點兒來。”

“大家的來意其實都一樣，一會兒我們主任聯(lián)系領(lǐng)導(dǎo)，一定會給出個答復(fù)的。大家放心。”

……

聽著兩個年輕人的話，陳望海認(rèn)可的點了點頭。

與那天國營飯店的服務(wù)員相比，這時候街道辦、警察局的干事，態(tài)度真的是沒得說。

只見陳望海從兜里拿出那個被揉成一團的紙團，對準(zhǔn)其中一個青年，扔了過去。

張世光在一旁看著，假裝沒有看見。

陳望海親眼見著那個年輕人見到紙團，并且打開來后，這才和張世光離開。

反正他能干的都干了。

接下來事情會怎么發(fā)展，就不關(guān)陳望海的事了。

陳望海不是個圣人。

無故自己的安全，舍身飼虎的事，他干不來。

如果那個青年相信，并且告訴他的領(lǐng)導(dǎo)，同時他領(lǐng)導(dǎo)是個盡職的……在看到這個紙條的時候，就一定會有所行動。

不管信不信都好。

……

將心里那根刺拔掉，陳望海不由心情大好，在回去的路上，一路都是哼著歌的。

張世光依舊左看看右看看。

他看得出來，陳望海前后這么大的變化，是因為那個被他扔出去的紙團。

有心想問問情況。

但想到先前陳望海的態(tài)度，張世光最后還是沒問出來。

“陳老三，你說我們什么時候出手比較好？”

“我看現(xiàn)在也挺合適的。”

對上張世光那期盼的眼神，陳望海只能給他分析道：“現(xiàn)在急的只是那些普通人，那些手里有工作名額的人是不急的。”

“他們除了定量外，還有其他渠道。我們要等的，就是他們嘗試后，都買不到糧食的時候。那個時候就是我們出手的時候了。”

之前陳望海就和張世光說過一次的。

真正的機會在秋收后。

到時候鄉(xiāng)下收不上來糧食。全國各地，哪哪都缺糧，協(xié)調(diào)不來……那個時候，才是最好的時機。

不過陳望海也理解張世光。

人嘛，總是會對充滿期望，又不能掌控的事，患得患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