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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烏鴉和白胖

小麻雀輕輕地落在高聳的房梁,露出一副蛤蟆大眼,將大堂內的一切盡收眼底。

陽光透過天窗,在禮拜堂的方磚地板上留下一道耀眼的光印。

神父烏沙和領主之子一前一后走到了禮臺之前。

兩個人對著圣徽行禮,老神父的眼神看向墻上的圣徽。而胖貴族的眼神看向禮臺前的捐款池——廣口的大盆里,鋪了薄薄的一層錢幣——銅幣居多,銀幣少數,少有金幣。

“這個季度的捐款就這么一點?”胖貴族對神父不緊不慢地說道,語氣略帶譏諷,“還是說,您讓司祭們把剩下的藏起來了,好讓大家覺得羞愧,多捐點?”

烏沙板著臉,嚴肅地說道:“虔誠不能用金幣衡量,捐贈池也不是用來斂財的——它只是信徒們敬神的途徑之一。”

“您的品格非常高尚,烏沙神父,所以您只能在赤坊這個小地方做神父。我聽說,在圣王都,在教堂上祝福一次就要花掉5個金幣。”

“信仰和金錢無關。”神父回復道。

“神不需要金子,可是神仆需要。”白胖帶著些許不屑地說道。“一天祈禱三次,還是要吃喝拉撒。就算您絕食,您手下的教士還是要吃飯。”

聽見貴族話中帶刺,神父的臉色不太好看,皺了皺鼻子,然后低沉地說道:

“我的職責是帶領迷途的羔羊走上正路——主的道路。是的,信仰和品德不能代替衣食,但一個虔誠的神仆以衣服上的補丁為驕傲,物質上的貧乏,往往代表著精神上的富足。”

說這話的時候,神父上下打量了一眼面前的貴族——他穿著精致的細紡棉衣,剪裁合適,一看就是為他臃腫的身材定制的。貴族珠光寶氣,手上戴著一個嶄新的翡翠戒指。

“您說的話語永遠無懈可擊。”白胖說道,他從腰間拿出一小把金幣,放在手中把玩,“但是,如果教會連說服民眾們掏錢都做不到,又怎么能讓他們向主獻上靈魂呢?”

神父看著青年手中的金子,略帶不快地回答道:

“當市井繁榮的時候,人們更愿意把錢花在享樂上,只有在厄運降臨時,他們才會進入教堂祈禱。世間之道,一貫如此。”

“所以,您不遺余力地想要趕走鹽鐵第四商隊,就是為了讓赤坊鎮的民眾過回清貧的苦日子?是么?把羔羊餓瘦,它們便會跟在牧羊人的身后,寸步不離。”

白胖堆著肉的眉毛下,一對細眼毫不客氣地盯向烏沙,神父沒有絲毫躲閃,直面貴族的眼神。

“您的話語處處帶著譏諷,我要提醒您,羅杰男爵的次子,阿爾方斯閣下,您身處在主的圣堂之中,在和神的仆人對話。我嚴肅地懇請您,請謹言慎行。”

眼對眼,針尖對麥芒,片刻過后,胖貴族露出了笑容。

“歐巴克在上,我沒有這個意思。如果我冒犯了您,請接受我的賠禮。”

叫做阿爾方斯的男爵之子對著神父行了個禮,然后打開手,讓手中的硬幣滑下來,掉入錢池之中。

嘩啦,嘩啦,嘩啦。

阿爾方斯故意讓金幣一枚一枚掉下來,錢幣碰撞的聲音在空曠的禮拜堂中不停回響。

“和平就要到來了,烏沙神父,很多事情都會改變。即使是您也應該明白,舊王國教會那老一套,在戰爭之后的世界,行不通的。”

“我知道,您不喜歡商人。在這一點上我們意見相同。”胖子繼續說道。

神父回答道:“噢?這可看不出來。紅男爵家中的幾個孩子里,您一直是比較有商業頭腦的,不是么?”

胖子揮了揮手。

“那是手下人亂嚼舌頭。是的,比起我的哥哥和弟弟們,我更擅長經營——但這不代表我對商人有任何好感,或者信任他們。”

他停頓了一下,然后說道:

“他們以為,金子可以帶給他們權力——這是一個危險的妄想。”

“那您認為,權力從何而來?”神父問道。

“您說呢?”胖子反問道。

神父馬上立正,肅穆地看向歐巴克的圣徽。

“如果我們討論的是宗教神權的話,您當然是對的。”阿爾方斯緩緩地說道,“不過,靈魂歸于神明,肉體屬于國王——這是凱恩國王和第一任圣教牧首的契約。我們談論的,是世俗權力。”

“那想必是來源于血脈。您父親的爵位,來源于他的父親,和他的祖父。羅杰家族參與了第一次神圣遠征,獲得赤坊封地,一脈相承。相信您比我更清楚您家族的歷史。”

“可是,這王國里失去了爵位,失去了封地的貴族比比皆是,家族兼并,甚至取而代之的故事也到處都有。甚至還有農民暴動捅死老爺的先例。在我看來,光靠一個姓氏,未必能鎮服一方。”

烏沙神父沉默了一會,這胖子明顯是想要說些什么,他不再反駁,只是順著他說道:

“那您的意思是?”

“權力,無論是神權,還是世俗權力,無非來源一個字:‘信’。”

“民眾相信圣教廷和歐巴克真神的神圣鏈接,相信教士們可以救贖他們的靈魂,那么圣教廷便有了神權。”

“同樣,民眾們相信那城堡中的領主,可以保護他們,做出對他們有利……至少是無害的決定,讓他們的日子過得下去。那么他們就會聽從領主的命令。”

“此番憤世嫉俗的言論,我無法茍同。”神父皺起了眉頭。

“即便我厭惡商人,作為代理領主,我得為整個赤坊鎮,整個地區的未來著想。”

“無論您同不同意,改變都會到來,和談之后,王國和帝國一定會恢復通商。”

“赤坊鎮的赤巖砂染紅了紅衣主教的長袍,也可以染紅帝國貴婦的裙擺——我寧可希望赤坊鎮是這條商路上的一環,而不是被撇在一邊:像偏枝上生的花朵,沒有養料,只能慢慢枯萎。”

“很多事情會變,但是有些事情永遠也不會。”神父緩緩說道,每一個字都帶著重量:“帝國是是巫師結社的傀儡,魔法的邪惡是藏在骨子里的——用不了多長時間,這些羊皮狼就會露出馬腳。而所有被這邪惡魔法觸碰了的家伙,都會受到主的懲罰。”

“所以,您想要赤坊鎮和整個大陸隔絕開,變成一個孤島?”白胖子皺了皺鼻子,露出一絲不齒,“圣教廷已經同意參加和談,哪怕是牧首大人,現在也在山海關,面對著所謂的異端敵人談判。烏沙神父,您比牧首懂得還多么?”

“主說:正確者未必多數,虔誠者需秉燭前行:黑暗中的一盞殘燭,比白日下的熊熊之火要更值得敬佩。方濟各17:11。”

“只有您是對的,世界都是錯的,是這個意思么?”阿爾方斯咬著牙說道。

神父沒有贊同,但也沒有反駁。

白胖惱怒地甩了一下胳膊,背過身不看神父,烏沙則立在房間中央,像一只老公雞一樣孤傲地昂著脖子。

阿爾方斯背對神父,高聲說道:

“我要派手下的騎士去解決那只蝎獅,——它傷了周圍村莊的農民,我的父親,作為代理領主,羅杰家的后裔,我有責任保護我的屬民。”

“作為紅男爵羅杰家的后裔,你應該知道,地方領主的第一責任,是向主和圣教廷負責。”神父梗著脖子說道,“您的父親帶著長子去山海關參加和談前,交代過,重要的決定,需要教會和治安官的雙重認可才能實行——作為赤坊教區的主神官,我表示反對:我不同意您派遣神的信徒去給一群異族商人賣命。您要討好那些矮人的話,可以使用別的方法,但動用騎士我絕對不同意。”

“那只蝎獅在攻擊主的信徒,難道教會要坐視不管么!”阿爾方斯終于忍不住了,猛地轉過身,厲色指責道!

“您真的在乎主的信徒么?還是說,您在乎那些矮人送給您的金銀財寶!”

神父絲毫不讓,眼神直直盯向白胖手上的翡翠戒指。

阿爾方斯下意識把手藏在身后,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您如果希望這些矮人盡快離開,就應該支持我獵殺那只蝎獅。”

“是的,我希望那些矮人離開——但是是回到他們的山里面,而不是去帝國,把王國的資源帶給敵人。

“真神歐巴克和他的十三個騎士用了五十年的時間將巫師從王國趕走,然后,祂的信徒用了一千兩百年的時間守護這片土地不受魔法侵蝕——凱恩王國的一捧泥土,都不可以落到邪惡巫師的手中!”

“您簡直不可理喻!你以為真理只掌握在您一個人手中?”

“即便是圣父他老人家來到我面前,我也會說出一模一樣的話,一個字也不會改。”

“我……”

阿爾方斯氣不打一處來,奔著教堂門口就走了出去。

神父故意不看他,徑直看著圣徽,直到胖子走出教堂,他才走到錢池前面,把阿爾方斯剛才丟進去的幾個金幣挑了出來。

他走到教堂內部,叫來一個年輕的教士,把金幣遞給他。

“去街角的書店,拿這錢買一本精裝的《圣諭福音書》,然后送到領主城堡里面。”

“記住,一定要送到阿爾方斯大人的手上,讓所有人都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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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胖的貴族臉色鐵青地從教堂走了出來,治安官騎士看到情況不對,上來要問。

還沒等他說話,阿爾方斯氣沖沖地說道:

“不可理喻!簡直不可理喻!”

“阿爾方斯大人,怎么了?”

“你……去放出懸賞:獵殺蝎獅者,除了商會的賞金之外,羅杰男爵再額外增加2000金幣的額外獎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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