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都不足以使冬宜的神經緊繃，如果不是穿過他們會擁有一瞬間的顫栗感，她根本就不會將他們看成鬼魂，只當是多來了幾個人參加她男友的葬禮。

可唯獨一人不一樣，在她來到這一方狹小的區域后，幾乎是所有的鬼魂都停止了動作，直勾勾地盯著她。

霍漣也如臨大敵般緊盯著這位正緩慢進入靈堂的老婦人。

隨著步伐的移動，她銀白的發絲在空中劃出優美的弧度，卻舉手投足間都透露著詭異的氣質。

皺紋像是開的正盛的爬山虎密密地爬滿她的臉頰，在眉眼間留下歲月的痕跡。

她擁有一張長中庭的臉型，視覺重心會不自覺的挪移到她那山根挺拔卻鼻頭微鈍的鼻上，原本侵略性極強的面容因微鈍的鼻頭而得到了改善。

但最能給人靈魂一顫的卻是她的眼瞳，那是一片無波的死海，里面盛滿了罪惡，連陽光也無法直射進她眼底深處。

這片海無聲無息地蔓延著，從眼底到身邊，像是織構出一片灰暗的有著細密針線的網。

而網中掙扎著許多面目可憎的鬼魂！

他們已經辨認不清生前的面容了，任由怨恨扭曲了臉頰，五官錯位擺放在一塊平面上，但卻還保留著死前的某些特征。

有些鬼魂的眼球早已脫離了眼眶，只剩下細長的紅色結締組織連接著，使其不至于脫落。隨著身體的漂移，眼球緊貼著太陽穴，黑色瞳仁隨著動作而上下掃視著，讓人感覺到了窺視感。

更甚者身體下腹被掏空，所有的器官全都不翼而飛，只留下駭人的紅色大洞，像是食肉動物進食后張開的血盆大口，猩紅卻又露出森森白骨。

這一幕幕景象無一例外刺激著冬宜的大腦，她哪受過這等刺激，只覺大腦混沌一片，眉頭緊皺壓抑著自己想要嘔吐的念頭。

直到霍漣用手蓋住她的眼睛，眼皮上傳來的冰涼的觸感讓冬宜的思緒停止了翻涌。

“不要被他們吸引！”

男友沉穩的聲音自耳邊響起，冬宜感受到了靈魂回歸軀殼的沉重，意識回歸于清明。

“仔細看！”

男友緊盯著這一群黑色的霧氣，眼底被警惕所占據。

這使得冬宜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來對待，不過這一瞧可就真給她瞧出了不一樣。

這些全都是小孩！

這些漂浮著的由怨恨所驅使的惡鬼全是小孩！

其中不乏有牙牙學語的嬰兒、蹣跚學步的稚童，更有初顯青澀的初中生......

這個面容和藹的老婦人是個罪大惡極的人販子！

這個認知讓她背后發寒。

老婦人絲毫沒有察覺，只是靜靜地同其他哀悼的人坐在一處，頭微垂，斜著眼睛打量在場的所有人，大膽而敏銳的觀察著在場的所有人。視線從一個個面容上掃過，貪婪地在小孩的臉上停留。

而她身邊的鬼魂不甘于在她身邊纏繞，一個被開腸破肚的嬰兒靠近了她的肩膀，張開嘴。

只見他的嘴越開越大，唇角被撕裂，露出猩紅的血肉，幾乎要占據整個面龐，眼球被擠壓而凸起在眼皮外。

這時他那兩排細長而尖銳的牙齒已不能夠被唇肉所遮擋，暴露在空氣之中。那已經不能算是人的牙齒了。倒不如說是刺破皮肉的工具最為合適！

他猛地將唇靠近婦人裸露在外的手臂皮膚，像是在吮吸一般將齒緊緊地刺入皮肉之中，紅色的血汨汨地流出。

滴答、滴答、滴答......

滴落在潔白的地板上，卻在一瞬間被蜂擁而上的鬼魂舔舐。

他像是還不滿足，從她的手臂處撕下一整塊皮肉，放在嘴中細細地咀嚼著，紅色的皮肉翻滾在他的唇齒之間，不一會兒便被吞之入腹。便又去撕咬另一塊皮膚，細細咀嚼。

老婦人不一會兒便彎下腰來，額頭沁出豆大的冷汗，著急忙慌地去摸自己在身旁的包。

只見她顫顫巍巍地從包中拿出一個通體雪白的小瓶子，服用了一小片白色藥丸。

慢慢地，地板上不再出現刺人的紅色，嬰兒鬼魂開始發出低沉的吠聲，宣泄著自己的不滿。

看來是那個藥保證她不受鬼魂的咬噬。

冬宜正欲收回眼，卻和嬰兒鬼魂的視線相撞。

他像是有了神志般朝她惡劣的笑，嘴角殘留的紅色讓冬宜無法將他當做尋常的嬰兒來看待。

一瞬間、冬宜僵住在原地。

只因他說出了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