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如此?！?

唐懷瑾抿了一口茶，說：“蒙川縣令名曰周昭臨，出自林溪郡的一個練氣家族，家族近幾百年來一直有練氣期修士誕生，他周昭臨便是十年前晉升的練氣，而后受崔家指令，三年前來蒙川任縣令?！?

“雖然周家沒有誕生筑基，但那些普通的筑基家族也要給他們三分薄面，原因便是他家的秘法——借骨刀?！?

“想必你也見過這門秘法的威力。”

“確實很強?！彼鼛е抟庹f。

“這門秘法可以說是法術，也可以看做祭煉法寶的方法，一旦借骨刀祭煉成功，則操控隨心、飛來射去、洞金穿石、令人防不勝防?！?

“有人將借骨刀稱為小飛劍，可見其強大的威力。”

“只是有一點，借骨刀的祭煉材料較為特殊，乃是以至親者的肋骨祭煉而成，而且取肋骨時，至親需是活人而不能死人?！?

“周昭臨的父親是普通人，他的借骨刀便是以他父親的肋骨祭煉而成?！?

聽到借骨刀的祭煉方法，水泓眉頭都沒皺一下。

除開原材料需要取自至親這一點有悖人倫外，水泓并不認為以人的肋骨煉器是件不正義的事情。若是能以自己的肋骨祭煉借骨刀，水泓愿意馬上破開自己胸膛。

取肋骨的痛苦比不上重構【劍骨】的萬分之一。

“唐公子說得這么詳細，今天的來意有關借骨刀？”

“沒錯。”

唐懷瑾從懷里掏出兩枚玉簡拍在桌子上。

“左邊這枚玉簡便是【借骨刀】的修煉方法，整個林溪郡除開周家再無其他人會，但以后就要多一個周姓之外的人會使用它了?！?

“右邊這枚玉簡里面是一門功法，名曰《小周天訣》，位屬低階，最多只能修煉到筑基期。”

“這兩樣東西，都是崔儼公子讓我交給你的?！?

水泓目光從《小周天訣》一掃而過，在【借骨刀】上停留片刻。

他挑眉道：“無功不受祿，水家怕是無福消受。”

唐懷瑾搖頭：“水泓，這里是林溪郡，而在林溪郡內，崔家給人什么東西，那人就必須接下，然后感恩戴德、以死效忠。這是林溪郡的生存法則，不論是你、還是你家的筑基，都不能違反。”

“你也沒有拒絕的資格？”水泓看向他。

“我自然也不例外?！?

沉默幾個呼吸后，水泓收起兩枚玉簡。

正如唐懷瑾所言，他們水家根本沒有拒絕的資格。

見他收下，唐懷瑾松了口氣，知道水泓或許是個殺性重的人，但至少沒有喪失理智。他真擔心水泓不接受玉簡，那樣一來他甚至不用等二十七年，水家馬上就會被覆滅。

仙族崔家，那可不是開玩笑的。

崔儼只是一則口令，周家就要乖乖交出家族的祖傳秘法【借骨刀】，而他作為筑基期修士，也不得不給崔儼跑一趟腿。

“這門【借骨刀】只允許你家選一人修煉，不得外傳，不得傳于第二人?！?

“此法對我無用，可否換一門？”

“不能?！?

水泓嘖嘖兩聲，想著【借骨刀】恐怕要放進箱子底吃灰了。他怎么也不會以至親的肋骨祭煉法寶，同時也不允許家族其他人這么做。

如果大哥在，他也不會允許水家修煉借骨刀的。

吃完大棗，接下來自然就是大棒了。

水泓知道崔儼肯定有事情要讓他們辦，但怎么也沒想到這個大棒竟然這么重。

……

從唐懷瑾口中，水泓知道了一切前因后果。

之前蒙川縣遭遇的寒潮、霜凍、暴風雪、陰雨，每一百年都會出現一次，而且它們就像是天地降下的劫難，并不會在某地出現后就消失，而是由點及面，遍及各地。

好比此次劫難，先是在蒙川縣出現，接下來就會快速傳播到其它縣城，遍及整個林溪郡，甚至林溪郡之外的地方。

經過仙朝大神通者的研究，發現劫難并非無法阻止，只需在劫難誕生之初將其化解，就能阻止災難。

這種每一百年來一次的劫難，崔家稱之為‘小冰河期’。

而崔儼要水家做的事情就是化解小冰河劫難。

如何化解？

崔儼提供了方法。

筑基修士施展【血祀·天命敕劫咒】，以自身氣運做祭祀，便能化解劫難。

只是【血祀·天命敕劫咒】有幾個副作用。

第一：施咒者將被斬斷修行路，也就是說永遠被困于筑基期，再無晉階可能。

第二：施咒者及其血脈所在的家族都會被劫氣纏繞。

劫氣會侵襲施咒者的神智，類似走火入魔般，即便頂尖的筑基也無法抵擋，五年內必然被劫氣扭曲而瘋狂，成為周昭臨那般模樣。

而對于施咒者所在的家族，劫氣并不會侵襲他們的精神，但寒潮和陰雨會跟著他們，直到家族中有人能設法再次化解劫氣，亦或者下一個小冰河期到來。

水泓的臉色難看至極。

一旦施展【血祀·天命敕劫咒】，他水家就完了。

唐懷瑾不用看也知道他的情緒，但他只是給水泓倒一杯茶，悠悠道：

“三年前我為了完成崇文館老師的作業，游歷各處，編撰見聞錄?！?

“我游歷的最后一個地方就是這里，下河村。”

“下河村的位置確實不好，處于林溪郡邊緣、緊靠烏蒙山、比鄰赤水河，出生在這里對于你們家族而言是不幸的。因為誕生于這里的修士天生便要承擔許多沉重的壓迫，但你們無法反抗?！?

“兩百年前的支格阿魯，他當初的處境和你一樣?！?

“他選擇反抗，于是被殺死并祭煉成傀儡，死了都要承擔這個重擔?！?

“如今輪到你們水家了。”

“水泓，你會怎么選？”

原來支格阿魯果然死于崔家之手……水泓腦海閃過這個念頭。

接受或者拒絕，水泓心里明白，他無法拒絕。

當初崔儼以一張金紙做紙鶴信使，金紙鶴只是揮一揮翅膀，就斬斷了水漣的兩根手指，也斬斷了水泓等人反抗的念頭，差距太大了，大到讓人心生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