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瑯嬛古都西南方向，比鄰赤水河的地方，有一座山脈。

山脈不大，卻承載古林、高山、溪谷、平原……

無數人在這片山脈中生活，一代代，無數人終其一生也沒有踏出過這里一步。

瑯嬛古都——烏蒙山。

……

“水溶，你要去哪兒？”

“河邊起網。”

水溶一邊回應伙伴，另一邊腳步不停沿著田壟往河邊走去，前幾日大哥下的漁網該收了，也不知道有多少收獲。

他縮了縮脖子，感到幾分涼意。

昨日是立春，下了雨，天空中仍然帶著水霧，地面泥濘濕滑，索性水溶走慣了這種路，雖比平常慢兩分，卻走得穩當、不搖不晃。

驀然停下腳步，回首張望。

映入眼簾的是一座如巨獸匍匐的山脈。

盡管山脈仿佛近在眼前，可望山跑死馬，實際上距離水溶所在的村莊起碼要走一個時辰才能觸及。

這里是烏蒙山。

水溶祖祖輩輩生活的地方。

烏蒙山中有仙人，這是每個人都知道的事情。

可距離上一次仙人出現已經時隔三十年。

……

漁網很簡陋，是農村手藝人自己編制的，網眼很大，抓不住小魚，有時候也抓不住大魚，只能碰運氣抓呆頭魚。

水溶從雜草叢中拔起一根木棍，木棍上系著一根繩子，繩子延伸進水里。

稍微抖了抖繩子，繩子那邊竟然傳來一股拉力。

水溶眉間浮現一絲喜意，抄起一塊丑陋的木盾擋在身前，另一只手緩慢拉扯漁網，眼見漁網一點點浮出水面。

突然，噼啪聲響，水面炸開波浪，一個黑黝黝的東西騰空而起，朝水溶襲去。

對方速度太快、太突然，水溶看不清對方的具體長相。

但他手起盾落，木盾用力一砸，手腕巧妙用力，將那東西砸到岸上。

嘭嘭嘭。

趁你暈、要你命。

水溶不管三七二十一，撲跪在地，對著那東西就是幾“榔頭”——木盾下方有一個橢圓形的東西，神似榔頭，尤為好用。

花費一番力氣，那東西徹底被砸死。

“喜獲呆頭魚一條，今晚可以加餐了。”

那黑黝黝、兇厲的東西竟是一條成人手臂長的魚，魚兒尾巴矯健、滿口尖牙，黑黝黝的鱗片上帶著粗淺的紅色紋路。

赤水魚，也叫做赤紋黑煞。

水溶更喜歡喊它呆頭魚。

腦袋正常的魚被漁網困住，咬破漁網后第一時間都是選擇逃之夭夭；只有赤水魚，它選擇呆在破網里，等人來起網，它便沖出水面發起勇猛沖鋒。

記仇、兇厲、呆頭呆腦。

據說只有這種魚只在赤水河有。

水溶檢查漁網，果不其然，本就簡陋的漁網多了個碩大的洞，原本漁網內的魚兒要么被呆頭魚吃了、要么就是逃了。除了一個東西——河蚌。

河蚌不小，差不多有水溶臉蛋大小，滑膩的殼上有許多牙印，顯然呆頭魚也朝它發起過勇猛沖鋒。

“聽說河蚌產珍珠……”

水溶從腰間拔出一柄用木片夾著的小刀，沿著河蚌的蚌殼縫隙插進去，左右劃拉，順利將其打開。

軟綿綿的蚌肉中間有一個布滿裂痕的珍珠，珍珠有半個雞蛋大小，在陽光照耀下，光芒熠熠，奪人眼球。

居然真有珍珠？

水溶撿起珍珠，仔細打量，稚嫩的臉上閃過種種表情。

……

“小溶，這不是珍珠。”

大哥水漣放下珠子，他以前在商人那兒看過珍珠，正常的珍珠只有比蠶豆還小，光滑圓潤、透著琉璃白。而水溶的這顆“珍珠”，大得嚇人，而且表面有許多裂痕，決計不可能是珍珠。

聽完水漣的解釋，圍觀的兄弟幾人頓時失去興致，四散走開。

水溶強調該珍珠確實是從河蚌體內取出來。

“大抵是河蚌誤吞的雜物，許是什么石頭。”水漣扛起鋤頭出門去。

留下水溶呆呆捧著珍珠。

水溶的母親正在晾曬衣服，見狀忍不住暗自嘆氣，她知道水溶的心思。當初水溶在社學里成績突出，受到老師的看重，評價他機靈、堅毅、好學，想要將其推薦到更高一級的學府學習。可礙于高昂的學習費用，水家無法負擔，水溶最終和村莊里的其他伙伴一樣，社學結束后就徹底回歸田壟。

這是水溶的遺憾，也是他們一家人的遺憾。

“小溶，你……”

“阿娘，我沒事。”水溶提著呆頭魚走進廚房，打一盆水，熟練的將其開膛破肚，動作熟練。腦海卻再次重現老師那惋惜的眼神，水溶忍不住淌下淚。

嘶！

分心之下，手指被呆頭魚的刺扎破，鮮血滲出。

越想越氣，抓起珍珠就想將其丟掉，可鮮血沾到珍珠時，珍珠卻浮現瑩瑩白光。

……

“柯爛棋終局，堯來雪復天。”

青霖從沉眠中恍然蘇醒，記憶一片混亂，忘記了無數，巨大的困意裹挾著他，令人恍恍惚惚。

大腦里有兩個截然不同的記憶在翻覆，讓他一時間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第一個記憶：修仙者青霖。

青霖依仗水衍鎮瀾算天儀橫行修行界，被人尊為“水瀾真人”。只可惜在一場斗法中落敗，不僅水衍鎮瀾算天儀被打破，就連青霖本人都被打得元神崩潰，只有一縷神念融合算天儀碎片遁逃。

水衍鎮瀾算天儀碎片……就是水溶從河蚌中開出來的“珍珠”。

記憶中，初出茅廬的青霖撿到了一塊模樣古怪的琉璃光盤，依仗琉璃光盤，他一步步踏上修仙界。后來修為有成，為了更好發揮琉璃光盤的能力，加入各種稀有材料將其煉制成了水衍鎮瀾算天儀。

第二個記憶：資深碼農青霖。

……

仔細梳理記憶，青霖有個猜測。

碼農青霖是穿越者，帶他穿越到這個世界來的便是那琉璃光盤。只是由于未知原因，穿越過來后碼農青霖便陷入沉睡。偶然機緣下，琉璃光盤被修仙者青霖撿到，如獲至寶……再后來的故事就比較清楚了。

“所以我既是修仙者青霖，也是碼農青霖。”

水衍鎮瀾算天儀被打破，琉璃光盤也被打破，導致青霖許多記憶殘缺不全，他憑借僅存的能力檢查自身狀態，頓時倒吸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