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燒云靴，秦明重新集中了注意力。

“陣法，果然強大。”

陷入白玉乾陣法的對手，如同溺水之人，無法掙脫。

即使靈力暴走，拼命掙扎，也無濟于事。比賽就這樣結束了。

“第一次攻擊無效的話，就難辦了。”

秦明在腦海中模擬著戰斗的展開方式，回到了休息室。

不知過了多久。

時間飛逝，下一場比賽很快到來。

他走上已經熟悉的舞臺，與白玉乾面對面。

名聲顯赫的三階陣法師的得意弟子，究竟是怎樣的人呢？

秦明內心有些好奇，但很快就知道了答案。

“沒想到像你這樣的劍修，竟然會在我們廣源海域誕生，真是我們人族的福氣。但是……”

白玉乾露出牙齒，燦爛地笑著，卻又惋惜地說道。

“可惜，你的修煉時間似乎太短了。希望下次相遇時，能有一場更精彩的勝負。”

“……下次？”

比賽還沒開始，就談論下次？

秦明以為對方是在挑釁，但并非如此。

白玉乾是認真的。他的表情中沒有絲毫嘲諷，反而帶著善意。

他只是真心認為，這場戰斗已經結束了……

“呵呵。”

事實上，秦明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就算在這里輸了，也能確定有所收獲，能夠進入洗靈池。也就是說，沒有必要勉強。

但是。

這并不是放棄的理由。

比賽開始的瞬間。

秦明引爆了丹田。爆發般涌出的靈力，全部傾注到燒云靴之上。

轟！

沿著經脈返回的強烈熱浪，化作一片赤紅的云霞。

然后。

僅僅眨眼之間，兩人之間的距離便消失了。

在極限的集中之下，世界變得緩慢。

秦明看到了對方瞳孔的放大，逐漸張開的嘴巴，以及微微挑起的眉毛，他似乎明白了對方的想法。

介于興趣和驚訝之間。

看著對方的表情，秦明施展了已經重復過無數次，完全刻印在身體里的快劍式。

嘶啦……

劃過耳邊的冰冷摩擦聲，令人愉悅。他清晰地感受到刀刃從劍鞘中滑出的過程。

剎那間。

原本只是一塊冰冷鋼鐵的劍，被一層熱浪包裹。

這把蘊含著銳氣的劍，在緩慢甚至停滯的世界中，獨自行動。

它瞄準了對方完全暴露的脖頸……

觸碰到了。

潔白的脖子上，出現了一道紅色的細線。

白玉乾瞪大了眼睛，突然發出“哦哦”的聲音，開始鼓掌。

“果然！好快的速度！看來之前輸給你的人，并不是無能之輩！只不過……”

轟！

被斬斷脖頸的身影，化作火焰。分裂成十二個火球，向四面八方飛散。

-可惜，你還只是筑基初期！

秦明無視了腦海中響起的傳音。

他瞇起眼睛，集中精神。十二個火球中，肯定有一個是真的。

他必須追上那個真身，然后將其斬殺。

就在這時。

賽場的景象驟然改變。單調的方形舞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巖漿沸騰的火山地帶。

皮膚被灼熱的溫度炙烤著，秦明立刻明白了發生了什么。

“幻術！”

這是全新的攻擊方式。基于筑基后期龐大的神識，扭曲感官。

嗡！

秦明立刻收回了所有的神識。神識不足時的應對方法，他已經在赤云秘境中學過了。

半徑三十米。

他壓縮神識，牢牢掌控著周圍的一切。

將所有扭曲認知的神識攻擊全部擊潰，恢復了正常的感官。

當刺鼻的火山煙霧消散，重新回到普通的舞臺時。

“劍修嗎……確實是很強大的存在。但并非沒有弱點。劍修太過單純了。”

聽到這平靜的聲音，秦明立刻意識到。已經晚了。

分裂成十二個火球，向四面八方飛散的火焰，猛然燃燒起來，化作貼滿符箓的柱子，插在地面上。

在應對神識攻擊的短暫間隙，陣法已經發動了！

“再鋒利的劍，也要能觸碰到目標才有意義。”

轟！

被赤紅云霞包裹的秦明，猛地蹬地。為了逃離剛剛發動的陣法，他開始行動。

燒云靴，御風術，甚至升龍步。

除了雷遁術之外，他同時施展了所有的身法，但奇怪的是，他卻無法逃脫。

甚至無法靠近對方。

每向前一步，地面就會延伸。仿佛眼前的白玉乾，正在無限遠離。

“已經晚了。陷入永幻述路陣，以你的境界，是無濟于事的。”

正如白玉乾所說。無論向哪個方向移動，地面都會不斷延伸，阻礙他的前進。

能在剎那間布置出這樣的陣法……

不愧是陣法大師的得意弟子。

“道友，適可而止吧。你腳上的那雙鞋，一看就知道副作用極大……別白白因為內傷而受苦，還是放棄吧。”

放棄？

原本在第一次攻擊被擋下時，秦明就打算放棄了，但聽到這句話，他那叛逆的心思又抬起了頭。

“認輸”這兩個字，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他想要痛快地斬殺那個仿佛一切都已結束，雙手背在身后，居高臨下俯視著他的白玉乾。

但現實卻并不樂觀。

此刻，不斷增強，仿佛擁有生命一般的陣法，阻擋著他的前進。

嗖！

秦明嘗試著揮灑劍氣，但結果卻是一樣的。因為陣法的壓制，劍氣很快就消散了。

“……速度和劍氣的鋒利程度都不夠。”

那么，該如何破解呢？

劍氣的鋒利程度暫且不論，但想要更快地移動，方法卻是明確的。

雷遁術。

在世間所有的移動術中，雷遁術的速度也絕對能排在前列。

如果能駕馭雷霆，或許就能突破這個陣法。

只是，使用雷法，仍然讓秦明有些猶豫。

罕見的事物，本身就容易引人注目。容易成為羨慕、嫉妒、貪婪的對象。

看著臉上帶著親切的笑容，勸他放棄的白玉乾，秦明撫摸著丹田。

他感受著體內，按照五行煉氣訣運轉的靈力，而不是本命功法天雷道體訣。

“……我從什么時候開始，變得如此隱藏自己了？”

行為會變成習慣，最終成為天性嗎？

這句話說得太對了。不知從何時開始，他總是隱藏自己的身份，甚至連真名都不敢輕易透露。

當然，這并非沒有理由。

世道險惡，不得不如此。為了生存，越是低調，越是不顯山露水，就越有利。

這是明智之舉。

如果生存是唯一的目標的話。

突然，秦明手中的劍，變得沉重起來。他被各種瑣碎的擔憂所束縛，無法自由自在。

那么。

要隱藏到什么時候呢？要一直隱藏到成為天下第一，傲立于世的那一天嗎？

“劍修……”

為什么呢？

突然，他想起了一句曾經聽過的話。

“劍修，必須勇往直前。這種看似愚蠢的行為，或許才是成就大道的唯一途徑……”

這是在赤云秘境中，遇到的一個不知名的巨劍門弟子所說的話。仿佛一記重錘，敲醒了秦明。

“啊。”

什么是正確的？

什么樣的行為才是正確的答案，最終只有走到終點才能知道。

幸運和不幸，就像硬幣的兩面，即使是微風，也能輕易地將其翻轉。

就算那是愚蠢的行為，又有什么關系呢？一切都只是次要的問題。

真正重要的，是……

內心渴望什么。

秦明垂下手中的劍，呆呆地站在那里。

-嗚哇啊啊！張三峰！想辦法再贏一次啊！我把全部家當都壓在你晉級四強上了！

隱約傳來的懇求聲，讓秦明哭笑不得。

他看到了結界外，觀眾席上的那個熟悉的大會引導員。

他頭發蓬亂，眼睛充血，像個賭徒一樣，丑陋不堪。

“真是個可笑的家伙。竟然真的把全部家當都壓上了。”

他到底貪心到了什么程度？

看來是前期贏了幾次，就失去了理智。

秦明帶著一絲苦笑。

“有什么好笑的？難道你是在嘲笑我的好意嗎？”

白玉乾似乎有些不悅，語氣尖銳地說道。秦明緩緩地搖了搖頭。

“不。我只是現在才看到了。”

“……看到了什么？”

“墻壁的另一邊。”

丹田中涌出的靈力，沿著經脈奔騰。

當他選擇天雷道體訣，而不是用來偽裝的五行煉氣訣時。

沉睡在心象中的一道雷霆，蘇醒了。

噼啪……！

因為功法的急劇轉換，無法控制的雷氣溢出。

伴隨著轟鳴的雷聲，空氣中甚至出現了放電現象，但他并沒有隱藏。

既然已經下定了決心，就沒有什么好猶豫的。

“……雷法？”

在白玉乾的表情變得凝重的同時。

轟隆！

被光芒包裹的刀刃，劃出了一道直線。

將一瞬間分割成無數份的剎那。

蘊含著劍氣的刀刃，到達了。距離對方的眉心，只有一寸之遙。

太快了。快到連陣法都無法阻擋。

改變了心境，一切都變得不同了。

仿佛掙脫了枷鎖，全身充滿了活力。沉重的劍，反而像是照亮前路的明燈。

秦明本能地意識到。他的江云劍訣，已經打破了阻礙他的墻壁，更進一步了。

咔嚓！

白玉乾額頭上的英雄巾，生成了一道氣膜。

這道一看就知道是二階最頂級的防御法器，阻擋了劍的攻擊，但并沒有堅持太久。

因為秦明那比之前更加鋒利的劍氣，甚至穿透了氣膜。

“唔！”

但還是出現了一絲空隙。白玉乾瞪大了眼睛，像彈簧一樣向后退去，雙手像風車一樣揮舞。

轟！

一道強烈的火柱沖天而起，阻擋了秦明的去路，但他卻看得清清楚楚。

他知道該如何斬擊，才能破解這個法術。

唰！

他一刀斬斷了構成火系法術核心的，由靈力構成的精巧螺旋結構體。

突破墻壁的劍氣，讓這一切成為了可能。

“什么！”

白玉乾似乎不敢相信火柱會如此輕易地消失，他咬緊牙關，結出了復雜的法印。

一群只有手掌大小的火鳥，像轟炸機一樣飛來，但秦明的應對方式卻是一樣的。

他用纏繞著劍氣的劍，將它們全部斬碎。

任何華麗的法術，都無法抵擋這把被熱浪包裹的劍。

轟隆！

秦明與雷電融為一體，不斷地猛攻。

他向白玉乾傾瀉著攻擊，沒有給他任何喘息的機會。他沒有放過對方因為疏忽而造成的，這唯一的機會。

他揮舞了不知道多少次劍。

“啊！”

伴隨著一聲飽含著各種情緒的嘆息。

被光芒包裹的白玉乾，被傳送到了舞臺之外。

寂靜。

當人們看到令人震驚的景象時，會僵硬不動。

這一刻。所有的觀眾，都默契地閉上了嘴巴。

秦明享受了幾秒鐘，這令人心悸的寂靜。

-雷，雷霆劍客！出現了駕馭雷霆的劍修！

-傳聞是真的！

-白玉乾輸了……？等等，那我的靈石呢？

-嗚哇啊啊！贏了！我贏了！！哇啊啊啊！！

伴隨著含糊不清的野獸般的咆哮，歡呼聲如潮水般涌來。

這令人感到負擔的狂熱歡呼聲，讓秦明露出了一絲苦笑，但他并不后悔。

如果今天沒有做出這個選擇，那么他的江云劍訣，想要達到精通階段，恐怕會遙遙無期。

咔嚓！

秦明緩緩地將劍收入劍鞘，瞥了一眼。

-張三峰！謝謝你！真的謝謝你！有了這些靈石，我先去青樓……嘿嘿嘿！

他與那個因為賭博贏了錢，而像瘋了一樣笑著的大會引導員，對視著說道。

“我的名字是秦明。不是張三峰。”

賽場的最頂層。

金丹們聚集的房間，被寂靜所籠罩。

這些支配著整個天空島的強大存在們，目不轉睛地看著筑基修士之間的比賽。

“呵。”

“了不起。劍法和雷法都精通，而且沒有一項是短板。”

在秦明壓制甚至最終戰勝白玉乾的那一刻。

所有人的目光，都微微轉動。

看向了以永遠保持風度而聞名的三階陣法師，同時也是白玉乾的老師，玄真子。

一秒？甚至更短的時間。

仿佛壞掉了一樣僵硬的玄真子，微微顫抖了一下，然后露出了溫和的笑容。

“大家為什么都這樣看著我？我一開始就說了，讓弟子出來見識一下世面。反而這樣更好。”

“那，那個……你沒事吧？”

“誒？什么？我沒事。勝敗乃兵家常事。失敗是寶貴的。只要能從中學習，就比勝利更有價值……”

玄真子語速極快地說著，幾乎沒有喘息的空隙。

就在這時。

砰！

一個金丹劍修猛地站起身，甚至將椅子都撞倒了，大步走了起來。

“……？光明，你突然要去哪里？”

面對別人的詢問，金丹劍修的腳步并沒有停下。他只是簡短地回答道。

“去收徒。”

“等，等等！現在還在比賽中啊？”

“那并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