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擊確認的瞬間，我盯著手機屏幕上的時間——22:17，距離面試開始只剩 10小時 43分鐘。掛鐘在寂靜的房間里發出刺耳的滴答聲，像倒計時的秒針。我抓起桌上的A4紙，發現紙張已經被手心的汗浸得發皺。

筆記本電腦的像素不高，屏幕里的我顯得很虛幻，我一遍又一遍重復著英文自我介紹，目光死死鎖住屏幕中那個聲音發顫的自己。“Good morning， teachers. My name is Lin Yu and I studied for my undergraduate degree...”說到一半突然卡殼，我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臉頰瞬間泛起紅痕。汗水順著脊椎往下淌，浸透的短袖緊緊貼在背上，像層冰冷的枷鎖。當我終于能流暢說完一整段，窗外的路燈已經熄滅大半，手機顯示凌晨兩點。

書桌上攤著凌亂的專業筆記，我瘋狂地翻找著可能考到的知識點，在重點處用熒光筆反復涂抹。困意如潮水般涌來時，就狠狠掐自己的大腿。五點整，她癱倒在床上，設定好六點的鬧鐘。可合上眼的瞬間，無數個“如果答不上來怎么辦”在腦海里炸開，直到鬧鐘響起，我才驚覺自己根本沒睡著。

冷水潑在臉上的刺痛讓我清醒過來，我顫抖著擰開吹風機，胡亂吹干滴水的頭發。衣柜被翻得亂七八糟，找出來的白襯衫皺得像團廢紙，她用熨斗來回熨燙，卻在袖口燙出個焦痕。

九點整，視頻窗口準時彈出畫面。七位面試老師端坐屏幕另一端，學術的壓迫感幾乎要沖破屏幕。“請簡單說說你對這個專業前沿理論的理解。”第一個問題就讓我大腦空白。我盯著鏡頭上方，強迫自己回想凌晨死記硬背的內容，喉嚨干得發疼，聲音卻努力保持平穩。當被問到研究計劃時，我瞥見屏幕右下角的倒計時，還剩最后三分鐘——這短短十一小時里，我甚至來不及準備一份完整的研究計劃。

“感謝各位老師！”結束通話的瞬間，我的手指懸在掛斷鍵上遲遲不敢落下。直到屏幕徹底黑掉，我才像被抽走骨頭般滑到地板上。窗外的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灑進來，在我汗濕的發梢上跳躍，而我連抬手擦汗的力氣都沒有，只能望著天花板，聽著自己劇烈的心跳聲逐漸平息。

又是漫長的等待。我開始把自己埋進各種調劑群，和同樣煎熬的考生們互相打氣。有人分享了新的調劑信息，有人傾訴著被拒絕的痛苦。在這個充滿不確定的小世界里，我們抱團取暖。

終于，在某個陽光明媚的午后，手機彈出一條新消息。“恭喜您被 XX大學 XX專業擬錄取！”我盯著屏幕，淚水瞬間模糊了視線。飛快的按下確認鍵。我沖出家門，如同范進中舉一般，瘋瘋癲癲，四月的風溫柔地拂過臉頰，街道兩旁的樹木郁郁蔥蔥，一切都充滿了生機。

如今，常常想起這段調劑上岸的經歷。那些在黑暗中摸索的時光，那些無數次想要放棄的瞬間，都在收到錄取通知的那一刻，化作了生命中最珍貴的財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