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諾和加百列兩個人從學徒登記處出來的時候，已經天色漸晚了。

伴隨著晚霞的出現，整個卡西利亞學派籠罩上了一層金色的余暉，古老的城堡在茂密叢林中顯得格外神秘。

夏諾身上已經換上了代表正式巫師學徒的灰色長袍，左胸掛著一顆銀色的徽章，上面雕著一只銀色樹葉，代表著現在的級別，三等學徒。

“時間還早，既然你想去面試那份魔藥店的散工，那我陪你去吧。”加百列看了一眼懷表，若有所思的說道。

“剛才你在登記處辦手續的時候，我四處打聽了一下，這個叫做麋鹿魔藥的店面，是個很有趣的地方。”

“什么意思？”夏諾問道。

“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加百列聳聳肩，“聽說這家藥店已經有上百年的歷史了，能在黑巷開店立足這么久，背景很是不簡單，去應聘散工的學徒也不在少數，可從來沒有人成功過。”

“我倒是蠻好奇的，正好接下來也沒什么安排，就陪你走一趟吧。”

兩人沿著來時的路返回，西下的陽光已經被城堡的一角遮住了不少。

黑巷位于卡西利亞學派的旁邊，穿過中庭，就能看到入口了。

隨著越靠近黑巷的入口，里面各種奇特的叫賣聲就傳了出來。

“新鮮的魔蛇膽！保證是剛摘下來的！”

“上等的青木粉末！直接從妖精森林進口！”

“特價處理！半價出售巫奴！都是南國來的高級貨！”

狹窄的黑巷集市里擺滿了攤位，琳瑯滿目的商品被掛牌出售，很多東西夏諾只在圖書館的免費書籍上見過。

比如裝在玻璃瓶中的美人魚，可以不用魔力介入就懸浮在空中的奇特巖石，被關在鐵籠里穿著暴露的女性巫奴。

一個羊角魔商販熱情的朝著剛進入黑巷的二人招手，商人寬大的兜帽頂上被掏了兩個孔，兩根山羊角裸漏在外。“兩位巫師看看？我這所有的小玩意可都是正宗的地精工藝......”

“上一邊去。”加百列沒有好臉色給他。

“這家伙的東西都是矮人作坊里的贗品，東西死貴不說，質量還不好。”

夏諾笑了笑，轉頭朝另一個方向看去。

一個長尾的蛇人女商販正站在成批的鐵籠后面，熟練的往每個籠子中倒著清水。

籠里裝的是清一色的成年魅魔，有男有女，身上的敏感部位都用布料遮蓋了起來，但還是春光乍現。

感受到夏諾的眼神，蛇女吐了吐口中的蛇信，“嘶嘶......這是剛從極樂公園批發過來的巫奴，除了能滿足照顧您基本的起居和實驗以外，其他方面也是最成熟的......來我這里買，可以先帶回去體驗一天，事后結賬。”

蛇女商販一邊說一邊用長尾挨個在鐵籠上敲打了過去，鐵籠中的魅魔挨個抬起了頭，有男有女，和夏諾目光接觸。

夏諾目光僅停留了片刻，便覺得口感舌燥，渾身燥熱無比，整個人有些發愣。

“先不要看了......”安德烈拍了拍夏諾的肩膀，讓后者收了收神，“先去找麋鹿，馬上要八點了。”

經過多番打聽，兩個人終于是在黑巷最深處的角落里找到了門牌號183的店面。

“是這么？”加百列眼神中透露出懷疑。

和想象中的百年老店不同，這家店實在是太破舊了，木門斑駁，就連窗檐上都掛滿了蛛網。

“是這。”夏諾看了一眼門口歪歪扭扭的招牌，上面麋鹿兩個字飽經風霜，已經快被風沙磨平了。

“看起來不像是開門營業的樣子。”加百利轉了一圈，說道。

和黑巷嘈雜的叫賣聲不同，處在最深處角落的店面極為冷清。

夏諾走上前，伸手搖響了門框上已經生銹的青銅風鈴。

鈴鈴——

毫無動靜。

夏諾再次搖響鈴鐺。

還是沒有人應答。

“應該是倒閉了吧，什么百年老店，凈扯，那張委托都不知道貼了多久了。”加百列說道。

“走吧，先回去，明天在陪你看看有沒有別的合適委托。”

夏諾點了點頭，轉身準備離開。

突然，一道干癟的男聲從斑駁的門口傳來。

“誰？干什么的？”

“來面試魔藥助手。”夏諾轉過身回復。

斑駁木門上的一小塊木板被人從里面抽掉，漏出一雙眼睛，上下打量著門外的夏諾和加百列。

“委托。”那人語氣很是不客氣。

夏諾從長袍袖口抽出那張羊皮紙，舉了起來。

那雙眼睛盯著羊皮著上下打量著，逐字逐句，異常仔細。

“你有沒有覺得門后那人的眼睛看起來有點奇怪？”加百列側身壓低聲音問道。

“好像是有點......”夏諾抬眼看了一下那雙漏在木門窗口上的眼睛，正常的瞳孔，眼白，但是在眼球中看不到絲毫的生氣，就連眼球轉動都極為不自然。

“進來。”檢查完委托，門后的聲音說道。

咔噠一聲，木門的鎖從里面被打開了。

夏諾和加百列正準備推門進去，門后的聲音又說道。

“后面那個，委托。”

“我沒接，陪他來的。”加百列指了指身旁的夏諾。

“那你可以走了。”門后的聲音毫不客氣。

加百列扯了扯夏諾的袖袍，夏諾在他眼神中看到了一絲警惕。

一般告示板上給學徒們的委托或者散工，面試都是非常光明正大且敞亮的。

像麋鹿這種詭異的情況，在卡西利亞學派中往往意味著某種危險。

夏諾看著面前斑駁緊閉的房門，心中也有點猶豫了。

“快點。”就在兩人猶豫之際，門后的聲音又傳了出來，極為不耐煩。

在卡利西亞學派中，有著各種稀奇古怪脾氣的巫師不在少數，夏諾已經給對面看了自己從告示板上撕下來的委托，現在轉身離開的話，萬一里面的人脾氣暴躁，那就很有可能會激怒對方。

他拍了拍加百列的手，表示自己會走一步看一步，讓他放心，然后獨自上前推開了木門，下一刻，夾雜著灰塵，各種魔藥殘渣的古怪味道撲面而來。

他走進店內，嘭的一聲，身后的木門自動關閉，門栓在某種力量的作用下，重新插好上鎖。

陰暗的店面里視線很差，所有的窗戶都被木板封死，只有少量光線從間隙中擠了出來，落在地板上。

貨架上滿是破碎的玻璃瓶，里面的藥渣灑落，已經風干在了木架上。

柜臺后面正坐著一個人影，似乎就是麋鹿的店長了。

夏諾抬腳向前邁去，和地板接觸的瞬間，無數灰塵濺起，他不自主的咳嗽了兩聲，然后捂住口鼻。

“我在學徒告示板上看到你們在招魔藥助理，但是那份委托看起來有年頭了，現在還招人嗎？”

坐在柜臺后面的人沒有回答。

夏諾往前挪了兩步，又提高聲音重新問道。

還是沒有回答。

夏諾用長袍袖口揮散漂浮在空中的灰塵，一步一步朝柜臺走去。

越靠近人影，夏諾越發覺得不太對勁。

剛才在門后和他們對話的人現在一動不動，只是靜靜地坐在柜臺后面。

窗外的夕陽已經完全落下，從窗邊縫隙漏出的零散光線也消失了，整個店內進入了深邃的黑。

夏諾摸索著來到柜臺邊，伸手朝人影摸去。

“店長？”他輕聲呼喚。

入手不是人體的溫熱，而是冰涼堅硬的觸感，像是木頭，夏諾甚至在肩膀處摸到了幾根纖細的絲線。

這是......人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