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帶著夏諾重新回到大堂，指著操作臺角落里的一堆雜物說道，“這些需要按照藥性分類放好，自從魔藥助理空出來之后，已經很長時間沒有整理過了。”

夏諾走近一看，那堆雜物中堆著各種瓶瓶罐罐，里面裝著不同的藥材。

可能是堆積的時間太久，雜物中的好些個瓶子已經開始相互發生反應，在操作臺角落的陰影中散發出微微的熒光。

“這些藥材都是蘭斯采購帶回來的，聽說有些藥材屬性會隨著時間推移發生變化。”烏瑪補充說道，“我們都不是很擅長魔藥學，不敢胡亂分類，萬一影響到藥效就麻煩了，我去檢查賬本，這里就交給你啦。”

夏諾點點頭，開始仔細觀察那堆藥材。

除了少數幾個瓶子里裝的魔藥自己無法辨認以外，其余的他都在各類魔藥書上讀過。

他拿起一個裝著銀色粉末的玻璃瓶。

“這瓶看起來很像是月露長葉的粉末，但是顏色卻和普通的月露長葉粉末不一樣，太過暗沉了。”

夏諾端著玻璃瓶仔細檢查著，發現瓶口有一條淡紫色的痕跡。

“看起來像是紫荊花的汁液。”他聞了聞紫色污漬，

“可能是放的時間太久，和其他材料發生了反應......月露長草對各種能量都極為敏感，應該是這樣的。”

“需要重新裝瓶，密封需要做的好一點，然后.......”夏諾略微思索了一下，開始了分類工作。

就在夏諾分類藥材的時候。

長靴踩上石階的聲音傳來，有人推開了二樓的大門，幾只‘燈蛾’飛了進來。

“歡迎光臨麋鹿......”站在柜臺后的烏瑪話說到一半突然停住了。

夏諾從雜物堆中抬起頭，循聲望去，只見門口站著一個骨瘦嶙峋的身影。

那人身穿帶紫色花邊的灰色長袍，胸口別著一枚鑲嵌著深藍寶石的徽章。

雖然都是灰色的長袍，但是明顯可以看出來，那人長袍的樣式和夏諾身上穿的截然不同，就連胸口代表巫師等級的徽章制式都完全不一樣。

這不是卡利西亞學派的學徒！

不同學派之間的活動范圍都是被規劃好的，基本不會在本學派遇見其他地方的巫師或者學徒。

夏諾皺起眉，黑巷不是卡利西亞學派的附屬集市嗎？應該只會接待到卡利西亞學派的人才對。

難道說。

他想起了剛才安莎娜說的話。

“原來所謂的障眼法是這個意思，黑巷里的破敗的麋鹿應該是一個巨大的傳送門，門后的目的地就是自己現在所在的這個溶洞閣樓。”

“怪不得讓我不管聽到什么，看到什么，都要守口如瓶，還不讓私自離開。”夏諾恍然大悟。

門口的巫師學徒摘下兜帽，露出了一張蒼白且眼窩凹陷的臉。

“烏瑪，安莎娜在嗎？”那人微微頷首，“聽說她進了一批新鮮的麻風草。”

夏諾聽到‘麻風草’三個字，面色微動，根據他的了解，這種麻風草雖然具有止血的效果，但卻有著很強烈的毒性，并且沒辦法找到可以中和毒性的材料，根本沒辦法用作魔藥材料，大部分都是用來制作——毒藥。

“是的，霍爾學徒。”烏瑪點了點頭，聲音溫和卻帶著些許尊敬，她似乎對眼前這個神似骷髏的學徒極為熟悉，“都是三天前采摘的，保證新鮮。”

“我這就給你拿。”

烏瑪起身從柜臺旁邊繞了出來，走到夏諾身旁，低聲道：“把麻風草遞給我，然后繼續做你的分類工作。”

“你剛來，對一切都不熟悉，什么都別問，什么都別說。”夏諾點了點頭，站起身，從一旁的架子上巡視了一番，在第三層找到了寫著‘麻風草’標簽的包裹，看樣子有30盎司的分量，用油皮紙包著遞給了烏瑪。

雖然烏瑪語氣溫和，但夏諾還是感覺到大堂里的氣氛突然變得凝滯起來。

骨瘦如柴的巫師學徒接過烏瑪遞過來的包裹，沒有道謝，開始在四周的貨架之間慢慢踱步。

紫色花邊的灰色長袍無風自動，每次經過木架的時候，上面陳列的瓶瓶罐罐里的材料都會產生微妙的波動。

夏諾一邊做著分類工作，一邊用余光觀察著。

“最近上的貨品質都還不錯。”

霍爾逛了一圈，從長袍里取出了一塊完整的魔晶，扔在柜臺上。

“這些我全都要了。”

魔晶從空中滑落，接觸到實木桌面的時候，發出一陣魔力的波動。

夏諾看著那顆完整的魔晶，心中一驚。

和自己用來當作貨幣的碎片完全不同，完整的魔晶石里面似乎蘊含著純粹而強大的力量。

就在這時，他手里捏著的一個瓶子閃爍出了光芒，似乎在回應霍爾手里的那顆魔晶。

骷髏一般的巫師學徒動作頓了一下，轉頭看向雜物堆旁邊的夏諾。

眼神銳利，不帶有任何感情。

“有意思......”他低聲自語，“被母筍凝漿污染過后的黑魚血液居然還有活性，甚至更加純粹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

夏諾看著對方深邃凹陷的眼窩一陣膽寒，但還是努力平靜語氣，“我只是往里面加了幾滴生化液。”

“......只是普通的生化液？”

“是的。”夏諾點了點頭。

“不......黑魚血液是出了名的敏感系材料，有時候放在空氣中都會被氧化失去活性，光憑生化液可做不到讓他恢復活性。”

“告訴我，你為什么會用生化液來處理被污染的黑魚血。”霍爾彎腰向前。

夏諾只感覺到一股強大的精神力撲面而來，高階精神力的壓迫讓他有點發慌。

“因為生化液雖然只是最普通的促進活性的液體，但是它的成分卻足夠純凈，母筍凝漿又是活力性的自然產物，兩者并不沖突，所以只要解決黑魚血液的敏感性問題，它就可以自己借助母筍凝漿，重新再造，恢復活力了。”

“倒是很有趣的結論。”

“告訴我，你叫什么名字。”

“......”

與此同時。

三樓的房間里。

安莎娜半躺在沙發里，面前矮桌上放著一顆水晶球。

水晶球里面倒映著夏諾的側臉。

霍爾巫師學徒的詢問下，夏諾捏著瓶子，汗水從他的額間緩緩流下。

“這就是你的選擇嗎？看起來只是個普通的學徒，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地方。”

一道聲音從安莎娜身后幽幽傳來。

那是一面寬大的鏡子，和普通的鏡子不同，這面鏡子平整的鏡面布滿迷霧，照不出來人影。

“你是在懷疑我的眼光嗎？”安莎娜沒有轉頭，冷聲詢問道。

“謹慎點總沒有錯，你要知道你是在為誰辦事，時間塔只認結果。”鏡子中的人影緩緩說道。

“這次再失敗的話，你知道是什么后果。”

聽到鏡子中人影的話語，安莎娜嘆了口氣。

她修長的手指點了點水晶球，夏諾的側臉被驟然放大。

“你說的沒錯，他只是個普通的學徒。”安莎娜直言不諱。

“給我一個解釋。”

“一個可以完美消化水鬼魔藥效果的，普通學徒。”

鏡子中的人影沉默了，從里面傳來呢喃的低語聲，似乎在和其他人討論著什么。

良久后，人影重新開口。

“這是你最后的機會了，自己把握吧。”

話音剛落，鏡面一陣抖動，灰霧散去。

安莎娜收好水晶球，站起身，從三樓走了下去。

她站在門口，微風吹動銀色發梢，紅唇微開，接過了霍爾的話茬。

“這是麋鹿新來的魔藥助手，夏諾·格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