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蘭珠的命令下達得很是干脆，巴特爾只咧嘴一笑，隨即直接帶隊離開了。

魏恒微微皺眉，但卻沒說什么。

在草原上，這樣的事自是屢見不鮮的。

草原大軍征戰從不帶補給隊，靠的就是以戰養戰，自古以來就是如此，魏恒雖覺得這樣可能不利于后續整合科爾沁部的人，但也無可奈何。

“其余人繼續向前。”海蘭珠此時又下令道：“今晚在四河邊扎營。”

“音圖爾。”

“在。”

音圖爾此時策馬到了近前，一雙眸子定定地看著海蘭珠。

“往西北方向派出斥候，我要知道那朗臺他們現在的位置。”

“如您所愿。”

音圖爾點了點頭，很快就把海蘭珠的命令安排下去了。

隊伍繼續向前行進，并在淺夜之前到達了四河邊。

根據之前音圖爾斥候的回報，他們在四河附近的確看到了不少戰馬的蹄印。

魏恒第一時間帶著海蘭珠過去，翻身下馬，仔細地查看草地上的痕跡，越看越是皺眉。

海蘭珠見魏恒如此，便低聲問道：“魏恒，你看出什么來了？”

“我怎么只能看到雜亂的痕跡，什么也琢磨不出來？”

“仔細分析，還是有些消息的。”

魏恒此時起身，朝海蘭珠笑了笑，低聲道：“從數量上看，這支隊伍數量不下于六千，而且奔行的速度極快。”

說著，魏恒又指了指四河，低聲道：“現在是春季，河水不大，隊伍完全可以淌水過去，可他們卻沿著四河邊緣往前去了，這說明他們有很急的事，且就發生在北邊。”

“我估計不錯的話，科爾沁部王庭遷徙之前，應該發生了一些大事。”

海蘭珠聞言瞳孔微縮，不用魏恒解釋，她已經能猜到是什么事了。

“這些人現在應該是跟著科爾沁王庭遷徙的，只是不知道他們是誰的人。”

魏恒又低聲道：“跟著這些痕跡，一定能找到科爾沁王庭所在的位置，不過海蘭珠，我們不需要追蹤這些痕跡，而是要繼續向西去。”

海蘭珠聞言想了一下，繼而明白了魏恒的意思，笑道：“所以你最開始才說要分兵，就是因為音圖爾的這個消息，那朗臺他們肯定能發現北邊兒的痕跡，追蹤上去，大概率能找到科爾沁的王庭，是吧？”

“對。”魏恒也笑了笑，道：“海蘭珠，你學得很快啊。”

“是你教得好。”海蘭珠笑了笑，繼而坐在了草地上，又開口道：“咱們往西去，是要設法繞到科爾沁王庭的側翼去，幫阿朗臺他們掩護的同時，也能觀察到科爾沁其他部族的動向。”

“這樣更靈活，也能在最大程度地減少戰敗的可能。”

“嗯。”魏恒坐在了海蘭珠身側，心中很是欣慰：“這的確是我大體的規劃，如果一切按部就班，肯定是能取得一定勝利的。”

“畢竟我們不是和全盛時期的科爾沁部正面交戰，而是趁他病要他命，是來占便宜的。”

“所以就要用占便宜的辦法對付他們，一點點擠壓他們的空間，就算他們內部的矛盾沒有完全爆發出來，咱們也要想辦法給他擠出來。”

“你可真壞。”海蘭珠笑著看了魏恒一眼，繼而摟住他的手臂，低聲道：“但我好喜歡啊。”

夕陽的余暉映在四河的河面上，很快消失無影。

晚上的時候，海蘭珠又把三個頭人都叫了過來，布置了第二天的任務。

她把魏恒的話全都融會貫通，讓三人都理解了為什么要這么做。

任務布置完之后，魏恒明顯看到音圖爾看向海蘭珠的目光有所改變了。

不過這些改變都還只是片面的，距離完全改變，還任重道遠。

當夜無話，第二天天還沒亮，海蘭珠便早早起身，翻身上馬，帶著麾下的所有將士直接橫渡了四河，繼續往西邊馳騁。

事情進展得似乎很是順利，但魏恒心底還是在擔心一件事。

昨天音圖爾就派出斥候往北去了，可直到現在都沒有消息傳回來。

北方也沒看到狼煙，不知道那朗臺他們遇到了什么。

大概又向前奔行了半天，魏恒他們在前面的草原上看到了凌亂的馬蹄印。

那些印記重重疊疊，幾乎將草原都踩碎了。

在這些印記的正中心，是堆疊在一起的，超過上百具的尸首。

這些人死狀都很慘，有些人是被長矛直接貫穿的，四五個人都被釘在了一起，這明顯是某種示威。

“這些科爾沁人，真他媽狠！”

巴特爾看到前面的情況，不由皺眉：“我麾下的兒郎去搶他們，都沒殺幾個人。”

“他們自己卻殺了這么多！”

“別吉，要過去看看嗎？”

音圖爾此時看向海蘭珠，海蘭珠卻并未說話，而是瞇著眼睛看著前方。

“沒有必要去看了。”

魏恒此時開口道：“這些肯定是科爾沁內部為了爭奪汗位被殺的人。”

“我們不認識他們，也沒有幫他們收尸的義務。”

“繼續向前吧。”

一旁的海蘭珠點了點頭，也開口道：“繼續往前，應該很快就能看到敵人了。”

她的命令下達，其他人也沒有異議，部隊繼續向前推進，只是刻意地繞開了那片幾乎被踩爛的草地。

路過那邊的時候，魏恒甚至能聞到難以遮掩的腐敗味道。

轉頭看去，看向那些被串在一起早已逝去的人，心中不由有些感慨。

在草原上生存，要遠比在大周殘酷得多，死人更是家常便飯了。

很快便又到了黃昏時分，隊伍又向前推進了很遠，但周圍再未發現明顯的痕跡。

傍晚的時候，海蘭珠和魏恒策馬站在一處較高的山丘上，都瞇著雙眼看向遠處，心中多少都有些起伏。

情況和魏恒預期的有些偏移了。

按照魏恒的預估，他們應該早就能看到科爾沁人的部隊了，就算找不到主力，也能找到集結去王庭的其他部隊。

可現在，他們除了看到一處被屠戮的族群之外，什么都沒看到。

“魏恒，還要繼續往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