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魏恒很早就起來了，卻發現身邊空蕩蕩的，沒了海蘭珠的影子。

魏恒想起昨夜海蘭珠的樣子，心里也有些心疼，他立刻起身穿好衣物，正打算出去找海蘭珠，她卻從外面進來了。

海蘭珠的眼眶有些發紅，一看就是之前哭過，魏恒趕忙上前，低聲問道：“海蘭珠，你這是……去看父汗了？”

“父汗沒見我。”

海蘭珠低聲開口，繼而抬頭，噙著淚看向魏恒：“魏恒，父汗他……為什么不見我了？”

“他明知道我今天要走，可他還……”

“父汗有父汗的考量。”

魏恒伸手，將妻子摟在懷中，輕聲安慰道：“父汗可能是想告訴你，這是你的家，隨時都可以回來。”

“總這么傷感的離別，父汗心里也不舒服。”

海蘭珠沒說話，只是趴在魏恒懷里小聲抽泣，輕輕的點著頭。

過了好一會兒，海蘭珠才緩和過來，輕聲道：“咱們走吧，回去還要幾天。”

“很快就要下雪了。”

說這些話的時候，魏恒看向她，卻見海蘭珠雖還是眼眶微紅，臉上的悲傷情緒卻已經消失了。

魏恒知道阿魯臺不送她的原因，這也是對海蘭珠的鍛煉。

一個真正的上位者，不能被感情左右，也不能過多地兒女情長。

就比如最開始，阿魯臺決定讓海蘭珠和他聯姻的時候，也是為了部族的利益，犧牲了他唯一子嗣的幸福。

雖說現在看，結果還是好的，但當初的阿魯臺，是真的豁出去一切了。

今天的天氣有些陰冷，天空陰云遍布，一眼看不到頭。

整片草原已經枯黃了，帶著幾分蕭瑟之感，讓人心中覺得悲涼。

海蘭珠的隊伍早就都準備好了，除了之前護送她過來的護衛以外，還有托木爾和之前派過來的幾個工匠。

王庭之行告一段落，海蘭珠翻身上馬，又看了一眼遠處的金帳，繼而調轉馬頭。

“駕！”

沒有命令，只是一輕清脆的呼喚后，這支百余人的隊伍便呼嘯而去，很快便消失在天邊。

海蘭珠他們的隊伍離開之后，阿魯臺的身影才出現在金帳附近。

他遠遠地看著天邊，眼中帶著濃濃的不舍和思念。

海蘭珠不想離開父親，阿魯臺這個父親，又怎么想離開自己的女兒。

可事情不會按照人的想法發展的，應該發生的事，誰都沒有辦法左右。

……

達瓦返回科爾沁王庭已經有幾天了，但他的心情始終都不太好。

原本，他應該在返回部族之后，立刻就調遣人手，往海蘭珠部族的方向去。

可這次回來，他卻發現部族的情況不一樣了。

自上次脫歡來過之后，科爾沁部族內部就有很多人在鬧情緒。

總而言之，過去一年之間繼而連三的打擊，讓科爾沁人失去了之前的氣勢，變得有些頹廢。

原本驍勇善戰的將士都放下了手中的刀兵，開始和尋常族人一樣外出狩獵，囤積更多的食物過冬。

他們似乎將精力從部族的事物上轉移到了自己的事上，開始對部族的發展漠不關心了。

科爾沁人似乎失了血性，也幾乎完全沒了之前的樣子。

更讓達瓦心中憋悶的是，因為他向阿魯臺汗臣服，加劇了族人們的負面情緒。

他回來這幾日，已經有四個頭人來找過他，表達了想脫離主族的想法。

科爾沁的王庭也不只是科爾沁部構成，和阿魯臺部一樣，達瓦的麾下也有其他部族，他們和科爾沁主族一同構建了王庭。

只是現在，科爾沁人已經沒了汗位，王庭的存在似乎已經沒有必要了。

達瓦的大帳有些冷清，之前象征可汗威嚴的東西都已經被撤下去了。

這件事是脫歡看著做的，科爾沁王庭的旗幟、可汗的長衫和印有獨特圖案的圖章，都在大帳的外面被焚毀了。

那場火，也燒掉了科爾沁人對未來的希望。

“該死的！”

達瓦緊緊地咬著牙，他心中很是不悅。

他的計劃很是長遠，可現在偏偏就沒有人愿意相信他。

達瓦回來的時候，立刻便召集了麾下的頭人商議大事，也將自己心里的想法全都說了。

科爾沁人是有機會寄生在海蘭珠的部族中，之后依靠手段奪取阿魯臺部的權柄的。

可這樣的計劃，卻被很多頭人嗤之以鼻，他們根本就不愿意和達瓦同流合污。

“統領。”

正此時，一個清脆的聲音從外面傳來，達瓦一抬頭，看到了一個女人。

他的眉頭隨即皺起，輕聲道：“聯吉娜，你來做什么？”

“部族的事和女人無關！”

聯吉娜沒說話，而是緩步走入大帳，坐在了達瓦身側。

她此時轉頭看向達瓦，輕聲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可是達瓦，你想沒想過，部族的頭人們為什么都不同意你的想法？”

“為什么？”達瓦眉頭皺得更深：“他們目光短淺，根本看不到之后的路！”

“不是。”聯吉娜搖頭，隨即伸出手，輕輕地點了點自己的胸口：“是心，我的阿赫。”

“你忘了我們科爾沁人在草原立足的根本了。”

“根本？現在還談什么根本！”

達瓦苦笑：“我們現在根本就沒有和阿魯臺汗對抗的資本！”

“難道要用我們最后的將士去拼殺，用他們的鮮血滋染草原？”

“聯吉娜，你知道這是不可能的！我們就算全都戰死了，也不可能依靠戰爭重回原本的時光了！”

“所以你就打算利用一個女人，通過坑害她的男人，讓部族重獲榮光？”

聯吉娜面色清冷，說話不卑不亢：“達瓦，通過這種手段獲得的勝利，叫什么勝利？”

“倘若父汗還在，他會同意你的想法嗎？”

“不這樣能如何！”

達瓦咬著牙：“如果我不向阿魯臺汗臣服，用不了兩天，我們科爾沁人就會消失在這片草原上！”

“用不了十年，就再也不會有人記得我們了！”

“我不是說你的辦法不好，而是要有變通。”

聯吉娜忽然又開口，讓達瓦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