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碩聞言微微頓了一下，繼而開口道：“奉大周皇帝命，觀察古列堅的一舉一動，且定期上報。”

“皇帝密令，關(guān)鍵時刻，可以動手擊殺古列堅。”

林碩直言不諱，這次的說法和第一次見海蘭珠說的幾乎一樣。

海蘭珠聞言眉頭立刻皺起，沉聲道：“就算我們待你這么好，你也要聽大周皇帝的命令？”

“你就不怕我殺了你？”

“怕。”林碩再次開口，頭顱更低了：“別吉息怒，奴婢這次前來，奉的就是這個命令。”

“別吉的是想問你，你是不是一定要執(zhí)行大周皇帝的命令。”

魏恒的聲音很輕，和風(fēng)細(xì)雨的，這和之前有明顯區(qū)別：“林碩，如果你不想回去，就可以不用回去了。”

“對！”海蘭珠補充道：“魏恒和我說了你過去的事，你也算和他相識很久，也伺候了他母妃多年，而且又有能力。”

“你如果愿意一直留在草原，我可以讓你正式加入我的部族。”

這些話是不是試探，林碩不知道，可他能從海蘭珠的語氣中讀出誠意來。

他明白這是看在魏恒的面子上，他也知道魏恒肯定說了他的好話了。

他甚至知道魏恒為什么要這么說。

林碩身為一枚棋子，還是在帝王身邊的棋子，很多事都是心知肚明的。

但更多的事，也是身不由己的。

“多謝別吉抬愛，奴婢只是奴婢，皇帝讓奴婢伺候古列堅，奴婢就伺候古列堅。”

“奴婢從來的那天開始，就沒打算再回去。”

“只是……”林碩頓了一下：“只是該往大周傳的消息，奴婢也還是要傳。”

這話讓海蘭珠立刻皺起眉頭，她剛要開口，卻被魏恒攔住。

只聽魏恒問道：“你現(xiàn)在是孤家寡人一個，要用什么手段往回傳消息？”

林碩明白了，這可能才是魏恒的目的。

他現(xiàn)在獲取大周那邊消息的途徑幾乎沒有，而他這個明擺著的細(xì)作，就是捷徑。

但林碩并未開口回答，只是頭低得更深了。

“你也未攜帶飛鴿。”魏恒瞇著眼睛道：“而且這么多天，也未見你離開族群。”

“若想通過邊軍傳信也是不可能的，渠道并不保密。”

“林碩，告訴我，你打算用什么手段往回傳消息？”

“古列堅想做什么，都可以吩咐奴婢。”林碩此時開口道：“但您恕罪，這些事，奴婢不能說。”

魏恒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他心思快速轉(zhuǎn)動，甚至動了嚴(yán)刑拷打的打算。

但這個念頭只出現(xiàn)了一瞬便消失了。

林碩幾乎是他現(xiàn)在能聯(lián)系到母妃的唯一途徑，這個途徑如果斷了，他想知道母妃的近況，就只能通過大周皇帝的嘴。

那個人的嘴里，能有真話嗎？

“我估計，你現(xiàn)在還沒往回傳過消息吧。”

魏恒面色變了變，又開口道：“你和大周皇帝定的傳信時間是多久？一個月還是半個月？”

“古列堅恕罪，奴婢不能說。”

林碩還是一樣的回答，這讓海蘭珠更是生氣。

她是第一次跟在魏恒身邊和別人斗心眼，而且上來就碰上了林碩這樣的人，讓她著實沒有辦法。

如果可以的話，海蘭珠可能早就動刀子了。

但今天來之前，魏恒卻告訴她絕對不能生氣。

海蘭珠有些不大理解魏恒的想法，更不知道他為什么一定要把這個林碩留在身邊。

她能想到的，也只是魏恒能通過這個人聯(lián)絡(luò)到他的母妃。

可仔細(xì)想想，好像又沒有這么簡單。

“你不愿說也可以，我不逼你。”

魏恒瞇著眼睛，輕輕點了點頭：“不過你要給大周皇帝傳信的時候，我希望你多和他說一些。”

林碩低頭，安靜地聽著。

“你告訴他，我在草原發(fā)展得很好，永遠也不想再回大周了。”

“至于我的母妃，他是想賜死也好，虐待也罷，我都不會再管。”

“但如果他這么做了，我和大周之間最后的情義也會消失，再之后，就是國與國之間的關(guān)系了。”

聽到魏恒的話，林碩和海蘭珠都是一愣。

尤其是林碩，他看了魏恒一眼，心中便升起幾分惶恐來。

他當(dāng)然不認(rèn)為魏恒說的是真的。

魏恒讓他傳的這些消息，怕是要逼著大周皇帝做一些事。

然后魏恒要利用這些事，迫使大周皇帝不敢對他的母妃如何。

一邊兒的海蘭珠卻沒有這么多想法，她此時直接開口道：“魏恒，為什么這樣說，母妃……”

魏恒捏了捏海蘭珠的手，她頓了一下，后面的話沒再說出口。

“我會一直養(yǎng)著你的。”魏恒又看向林碩，輕聲道：“就當(dāng)是償還你侍奉我母妃多年的情義。”

“不過林碩，我不相信你是皇帝的忠犬，如果你是的話，母妃也不會信任你，更不會讓你拿這個給我。”

說著，魏恒伸手，在懷中取出了那枚玉佩。

“因為這個，我可以給你信任。”

魏恒又道：“如果你還念及舊情，那就配合我，讓我母妃過得好一點。”

“如果有可能的話，把她救出來。”

林碩依舊沒說話，他甚至連頭都沒抬，只是微微地弓著身子，像是一顆長歪了的樹。

見他這個樣子，魏恒也沒在言語，而是拉起海蘭珠的手起身，邁步離開了。

返回金帳之后，海蘭珠才不解地問魏恒道：“魏恒，你為什么要讓他故意這么往回傳信？”

“他會聽你的？”

“母妃不會因為這件事受苦？”

不知不覺間，海蘭珠對魏恒母親的稱呼也都變了，可能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

“不會。”魏恒輕嘆口氣，繼而坐在了軟塌上，伸手輕輕地捏了捏鼻梁。

“海蘭珠，我們和大周的市場肯定很快就要建立了。”

“以我對大周皇帝的了解，他肯定是碰到了比我們更大的威脅，所以才迫不得已放出這樣的信號的。”

海蘭珠有些茫然，問道：“可這和母妃有什么關(guān)系？”

“你這么說的話……”

“我表現(xiàn)得越絕情，越像個渾蛋，母妃就越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