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衡能夠答應為姜瑾軒參加青山書院春試鋪路,這對于林依蕓來說簡直是意外之喜。
以至于等姜衡走后,她還沉浸在巨大的驚喜中有些回不過神來。
“娘子,你真的勸著老爺回府啊?”一直在旁邊伺候的紅杏有些不明白。
平日娘子不都是盼著老爺能在翠邑院多留一陣,有時候老爺幾日沒來心里還不痛快。怎么這次好不容易在這邊多住幾日,娘子偏又勸著讓老爺回去了?
“要不然呢?”林依蕓重新坐下來,唇邊泛起笑意。
姜梨已經到了翠邑巷門口,雖然不知道說了些什么,但從表哥心神不定來看在這里也是住不下去了,自己就算能多留他一日半日又有什么用,難道還能將他一輩子留在這里?
既然留不住,還不如主動勸他回去,讓他對她們母子心懷愧疚。
只有他覺得虧欠她們母子,有些事情才辦得成。
林依蕓唇角翹了翹,“昨日軒兒什么時候回來的?”
“聽弄墨說,亥時三刻才回來,子時三刻睡下的?!?
“告訴他好好溫書,參加青山書院春考的事,老爺已經答應了。”林依蕓笑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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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安伯府內,姜梨看著地上放著的馬鞍,用手指著上面一團污漬,“這是什么?”
雙瑞急忙上前,彎著身子用手抹了一把,將手伸到鼻下聞道,“好像是香粉?!?
身后的錦兒一把將雙瑞扯開,湊近馬鞍嗅了嗅,驀然睜大眼睛望向姜梨:“上好的香粉,里面混了合歡還有——風茄。”
姜梨眼底結了一層霜。
風茄有毒,大量吸入可致人昏迷。
瑾辰的馬已經提前吃了醉馬草,有人又在他馬鞍上放了風茄香,真是好毒的打算。
“拿下去收拾好?!苯娴溃骸斑@香不要弄掉了,說不定日后還有用?!?
雙瑞不敢多問有什么用,趕緊將馬鞍拿了出去仔細放好。
“姑娘,有人要害公子呢!”錦兒跟在姜梨身后,氣得滿臉通紅。
姜梨一臉平靜:“我自然知道瑾辰是被人所害,但如今還不能打草驚蛇?!?
錦兒點著頭:“姑娘放心,這事沒有弄明白之前,我不會亂說的。”
姜梨嗯了一聲慢慢往前走。
林家母子隱忍了十多年,究竟是什么事情促使她們在此時突然對瑾辰和阿娘出手?她仔細回想這段時間發生了些什么事。
若是沒有記錯,一個月后姜瑾軒和林祎一起參加了青山書院春試。
青山書院春試?
姜梨腦中訇然一亮。
青山書院只招錄十八歲以下的世家子弟和有人舉薦的青年才俊,姜瑾軒比她還大一歲,今年應該滿十七了。
沒有過人的才華被舉薦,想要參加書院春試的唯一途徑便是有世家子弟的身份,若是阿娘不愿意將姜瑾軒養在名下,他便沒有參考的資格。
而今年是他最后一次機會。
許多事情慢慢浮出水面逐漸清晰。
前世瑾辰和阿娘死后,姜瑾軒以承安伯府嫡子的身份參加春試,林祎則是拿著父親的拜帖得到禮部尚書的舉薦順利參加春試。
而瑾辰墜馬和阿娘云溪遇害,看似風馬牛不相及的兩次意外,無一不指向即將到來的青山書院春試。
姜梨收攏手指冷然一笑,怪不得會想出如此歹計,原來是想要進入青山書院??!
錦兒目不轉睛的看著姜梨,眼里閃著興奮的光芒,“姑娘,我們接下來要做什么?”
“你去告訴阿娘,我先去花廳了。”姜梨淡淡道。
這就完了?錦兒微微張著嘴。
這個時候姑娘不是應該和夫人打上翠邑巷去,替公子討回公道?錦兒看姜梨一眼,又看一眼。
“你不知道父親要回來了嗎?”姜梨有些頭疼。
呃,錦兒訕訕收回目光。
姑娘這樣做自然有她的道理,至于姜瑾軒母子,壞事做盡遲早會遭到報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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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香居內,夏緗看著木梳上纏繞的一大團頭發鼻子發酸。
夫人頭發一向又多又黑,但這幾日不僅無端掉的厲害,還零星有了白發,不知心里受著怎樣的煎熬。
她不敢將情緒流露出來,只是細心的將薛明珠頭發綰了發髻,選了一根鎏金牡丹花簪插上。
“將簪子換成昨日用的白玉扁方就好。”薛明珠吩咐。
夏緗將鎏金牡丹花簪取下,從梳妝匣中取了白玉扁方為她插上,“松煙說老爺今日中午回來吃飯,夫人只插根扁方會不會太素凈了些?要不要再簪朵珠花?”
“不用了?!毖γ髦閺溺R中瞥了一眼一直默默收拾著箱籠的夷姑,“夷姑,這次去云溪一路上順不順利?我聽說你們是走著回來的,順伯沒有將你們送回來嗎?”
夷姑正拿著一件緙絲褙子的手頓了頓,她將手中衣物整整齊齊放好,才直起身來。
“路上都還順利,順伯將我們送到巷子口便去了禮部接老爺,我和姑娘是從巷口走回來的。”
薛明珠對著鏡子左右照了照,轉過身不動聲色看著夷姑。
好吧!夷姑心里微微嘆了口氣,她就知道沒有什么能夠瞞得住夫人。
“姑娘在老爺車上撿到一個香包,回來的時候我們去了翠邑苑?!?
她沒有將劫匪的事情說出來。如今家里的這些事已經夠讓夫人傷神了,她不想讓夫人更傷心。
能瞞一時便瞞一時吧,實在瞞不住了又說。
“老爺在外面有人了?”薛明珠輕描淡寫道。
“老爺有個外室。”夷姑沒有遮掩,“說是生了一子一女?!?
“這也算不得什么,像老爺這樣的身份有幾房妾室最正常不過。”薛明珠淡淡道:“你明日多帶點銀子到牙行去,買兩個模樣俊俏的丫頭放在老爺屋里?!?
“若是老爺還不滿意,就繼續買,一直到他滿意為止?!?
夷姑一愣,隨即明白過來。
林氏憑的不就是姜衡的寵愛嗎?那就讓她爭好了,一個不行兩個,兩個不行十個,總有一個跟她旗鼓相當。
她就知道夫人不同于一般女子。
薛明珠起身,瞟了眼書案上放著的沙漏,“時辰不早了,難得老爺回來,我正想找他說說請靳大夫的事?!?
“夏緗,將我做的那瓶果子酒一起帶上。”
姜家花廳內還燒著地龍,屋里的暖意將早春的濕冷隔絕在外。
姜梨穿著蜜合色交領襦裙,外罩月白色加薄棉褙子,正拿著一把剪刀修剪堆在桌上的梅花。
看到薛明珠進來,她放下剪刀指著墻角的一大瓶紅梅道:“阿娘,這是我插的,好不好看?”
瓶子里的紅梅虬枝橫斜,錯落有致,薛明珠含笑道,“好看,等辰兒好了,我們去大覺寺看?!?
大覺寺的紅梅最是有名,每年春節前后薛明珠都會帶著姜梨去小住幾日,今年因為姜瑾辰受傷便耽擱了。
“咳咳!”
薛明珠和姜梨一起抬頭望向門外。
一只玄色千層底皂靴跨過門檻,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