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
就在這時,
一聲洪鐘巨響撕裂天地,聲波如漣漪蕩開云層,驚得景安城棲鳥振翅驚飛。
這聲響非金非玉,卻帶著莫名禪意,竟讓秦郎周身翻涌的劍意都為之一滯。
皇宮外墻之外,一尊十丈高的金色大佛虛影緩緩升起,佛面慈悲,掌心托著流轉佛光的舍利子,虛影所過之處,積雪融化成晶瑩凈水,在地面映出蓮花生滅。
三道灰影裹挾著檀香破風而至,落地時袈裟無風自動,露出內里暗紋,竟是千手觀音法相。
為首老僧左手持錫杖,右手結無畏印,眉心間朱砂痣泛著微光,開口時聲如洪鐘:
“阿彌陀佛,施主殺孽太重,還請放下屠刀。”
話音未落,另外兩僧分立左右,三人成“品”字站位,足底同時浮現六字真言法輪,將秦郎退路盡數封死。
秦郎挑眉望向大佛虛影,發現其眉心舍利子與自己酒劍虛影竟有隱隱共鳴。
“放下屠刀?老和尚,你可知道,這屠刀是誰先舉起來的?”
“若是我將屠刀舉起,放到你的脖子上,然后你要反抗,我勸你放下屠刀行不行?”
“阿彌陀佛,此乃謬論,施主若執迷不悟,那便由我等三人助施主凈化心魔。”
持錫杖老僧手腕翻轉,杖頭銅鈴震出金色波紋,所過之處,秦郎斬落的冰劍殘片竟自動拼接成蓮花形態,緩緩沉入地底。
景安城內,佛教有大相國寺,道教有欽天監,只不過大相國寺的僧人們大多都不問俗事。
沒想到如今,竟然會有三位僧人聯袂入宮幫助姬玄夜。
景安城內佛教盛行,連一些三歲孩童都會背誦經文,便是秦郎腦海中,都存有幾篇著名的經文。
“這是……大日如來經的‘往生蓮’?”
他指尖劍氣微凝,卻察覺佛力溫和卻堅韌,竟如流水般化去劍意鋒芒。
第二僧抬手拋出一串青銅念珠,每顆珠子上都刻著往生咒。
念珠在空中崩解成萬道金光,如蛛網般罩向秦郎,觸碰到他肌膚的瞬間,竟生出細密佛文,似要將其劍意凈化。
第三僧則閉目誦經,身后浮現十八羅漢虛影,每尊羅漢都手持不同法器,虛影疊加間,天地靈氣竟化作液態佛光,在秦郎腳下凝成禁錮法陣。
景安城百姓望著天空中漂浮的大佛,紛紛跪地叩首。
有人認出這是城外大相國寺的鎮寺神通,傳說寺中三位“往生僧”已閉關三十年,此番專為勘破“殺劫”而來。
此刻佛光籠罩皇城,與秦郎的寒霜劍意相互抗衡,竟在半空形成涇渭分明的陰陽魚圖案,佛光暈染的半邊天空飄著金色雨絲,劍意籠罩的半邊則落著冰晶雪花。
秦郎酒劍虛影再度浮現,卻在觸及佛光時泛起漣漪。
他忽然輕笑出聲,周身劍意驟然收斂,化作點點星光沒入掌心:
“三位高僧閉關三十年,就為了護這昏君?”
持錫杖老僧搖頭嘆息:“施主可知‘殺劫’為何?因果循環,自有定數,如果今日施主殺了天子,那么這天下蒼生,將會再起禍端,到時候,眾生皆苦,如此,不好!”
“佛渡眾生,卻不渡我。”
秦郎打斷話語,指尖星光突然爆射,竟是將劍意壓縮成最純粹的殺招,
“今日我必取天子首級,若佛要阻我——”
他仰首望向大佛虛影,眼中戰意如野火燎原,
“便連這尊佛,也一并斬了!”
“冥頑不靈,施主已經入魔了,既然如此,那就得罪了!”
三位高僧雙手合十,同聲誦念《妙法蓮華經》。
話音未落,地面轟然震動,十二瓣金色蓮花自虛空綻放,每一片花瓣都刻滿梵文經咒,如巨碗倒扣般將秦郎困于中央。
蓮花法相邊緣垂下萬千佛光鎖鏈,鏈頭系著舍利子虛影,每一道都散發著凈化劍意的威能。
“施主,且看這蓮花妙境。”
持錫杖老僧抬手輕揮,蓮花內瞬間浮現四季流轉——春日櫻花紛飛,夏日暴雨傾盆,秋日落葉歸根,冬日白雪皚皚。
秦郎卻在此時閉目輕笑,酒劍虛影自眉心飛出,在空中劃出三道玄奧劍痕,劍痕所過之處,佛光鎖鏈如冰雪遇陽般消融。
“劍碑劍意,一夢千秋。”
他指尖彈動劍痕,三道劍意如流光破入高僧眉心。
持錫杖老僧瞳孔驟縮,驚覺自己竟置身于大漠孤煙之中,身化戍邊將士,利劍斬過無數敵首,最終倒在漫天黃沙里。
第二位老僧則墜入繁華市井,成為貪財商人,一生機關算盡,臨終時卻攥著空錢袋死于饑寒。
第三位老僧更慘,輪回中化作螻蟻,在草芥間掙扎求生,被馬蹄踏碎時,連悲鳴都無人聽見。
百世輪回如走馬燈般在三僧識海閃過,他們看著自己在輪回中殺生、貪欲、墮落,看著指尖生出老繭又化為白骨,看著佛心在紅塵中碎成齏粉。
當秦郎的劍意退去時,三僧已須發皆白,袈裟上爬滿腐朽的霉斑,持錫杖的手竟在不住顫抖。
那不是歲月的痕跡,而是道心崩塌的征兆。
“你們渡了眾生,卻渡不了自己。”
秦郎踏碎蓮花法相,酒劍虛影在身后凝成百丈巨劍,“所謂佛心,不過是未遇紅塵劫數的妄想。”
話音未落,巨劍轟然斬落,佛光法相應聲崩解,三僧嘔出黑血倒飛而出,跌落塵埃時,眉心的朱砂痣已徹底暗淡,宛如三具行將就木的凡俗老者。
景安城百姓望著這一幕,驚覺佛光竟如此脆弱。
那尊十丈大佛虛影正在風中消散,掌心舍利子裂成碎片,如同高僧們破碎的道心。
而秦郎的劍意卻比以往更盛,在他身后,隱約可見一座刻滿古老劍痕的石碑虛影。
這是云深不知處那崩碎的劍碑虛影,此時,卻在秦郎身后浮現。
長傳真人看著勢不可擋的秦郎,終于是明白了為何天啟道人為何會對他說,秦郎或許能給自己一個驚喜。
這何止是驚喜,這簡直是驚嚇啊!
如今的景安城,還有誰能擋他?
這家伙到底是怎么修煉的,怎會強得這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