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

“很不好！”

“非常不好！”

千仞雪用了一個排比句來增強自己語氣中的說服力。

背后的天使羽翼一震，推動著她繼續向姜瑀追去。

但看在姜瑀剛剛的那一記飛刀僅僅是阻擋自己前進的腳步，落點是寶劍的劍身，而非自己身軀的份上，千仞雪還是動了惜才的心思。

隔著七八十米的距離。

沒有動手。

而是再次勸降道：“我以天使神的名義承諾不會對你怎樣，現在，停止反抗，還來得及……”

“我相信你的承諾。”

“別人或許會拿天使神開玩笑，但你們千家人不會。”

“只可惜，我不能接受那種沒有自由的未來。”

“而你也不能接受我的這份自由。”

“事以密成的道理我懂。”

“你也懂。”

“你不相信我會保密，這是對的。”

“設身處地的想一想，如果我是你，干出了這么大的事兒，被人看見，我是必須要讓那個人死的，沒有商量的余地，也不會給那個人活著的選項，哪怕是像你一樣讓我被囚禁的活著。”

“所以，你很仁善。”

“我也承認你的這份仁善。”

“但這不能成為我接受后半生都會被囚禁的理由。”

“而我不能接受這一點，也就意味著沒有商量的余地。”

“你不可能冒這個風險。”

“我也猜到了你不能冒這個風險。”

姜瑀搖搖頭，擲出了第二柄飛刀，將千仞雪再一次從七八十米的距離推延到了一百米左右。

其實，也就是逼千仞雪停頓了一秒。

因為千仞雪一停。

姜瑀本人還在往前跑。

距離也就隨之拉開了。

云水步給姜瑀提供的速度增幅，讓姜瑀可以輕松的跑出每秒二十米的速度，如果再加快一點，每秒三十米也能達到，頂多是消耗的魂力比較多，會讓玄天邪罡提供的恢復跟不上。

這不是賽跑。

而是追逐。

分配好體力很重要。

“……好吧！”

“那你就不用留手了。”

“我也不會留手。”

“如果我有能力將你生擒，我會看著你之前這兩記飛刀的份上不殺你，但如果你不慎在戰斗中隕落，我會將你安葬在一處能被陽光照拂到的土地下。”

“如果有什么遺言，現在，你就可以說了！”

千仞雪不再勸阻。

再一再二不再三。

她之前退讓了一步。

將對方從必死的宣判中拽了出來，改為囚禁。

剛剛，又退了一步。

希望對方能慎重考慮她的意見，不要做徒勞的抵抗。

但既然對方依然選擇固執己見。

她也只好成全對方。

‘天使沖鋒！’

三枚魂環中的第二枚魂環忽然亮起。

速度暴增。

潔白的羽翼裹住身軀。

圣潔的天使魂力在身前凝聚出了一層白金色的破風錐。

好似駕馭著戰車。

氣勢洶洶的向前方的姜瑀撞了過來。

又好似隕石墜地。

要將處于下方的姜瑀砸的粉身碎骨。

秒速超過了百米。

幾乎是須臾間，就抵達了姜瑀身前。

在沖鋒的路上，所有擋在其面前的障礙物全部被圣潔的天使魂力抹除，即便這些障礙物確實抵消了一部分天使魂力，但在那些障礙物的身上，殘留的如同被橡皮擦在紙面上抹除鉛筆圖畫一般的干凈痕跡，還是讓人暗暗心驚。

這是比腐蝕更恐怖的魂力特性。

名曰凈化！

體現在現實中的方方面面上，作用于物質的本身，這種魂力特性的顯性特征就是消融。

就像拿著一塊黃油去懟燒熱的鐵板。

不會有任何的阻塞感。

隨便一抹，就是一層的黃油消融。

但……

‘就算你的魂力特性是消融，也無法免疫控制啊！’

望著轉眼之間掠過百米，于一秒之內突進至自己身前，距離自己只有十幾米的千仞雪，姜瑀垂在身側的手掌前，也忽然浮現出了一道魔法陣。

銀色的花紋與扭曲的符文填入其中。

似慢實快的緩緩轉動。

一道亮銀色的光幕陡然升起。

將他裹入其中。

化作一個直徑兩米的銀色光球。

而也就在這枚銀色光球塑型成功的零點零零零一秒后，如同基因鏈一般的銀色符文鎖鏈從中暴射而出，如入無人之境的穿過了千仞雪身前一層層具有特殊性質的魂力，在花費了同樣零點零零零一秒后，連接在了千仞雪本人的身上！

‘這是什么手段？’

千仞雪的腦海里下意識閃過這個問題。

但還不等她開口。

甚至沒等她細想。

也來不及閃躲和掙脫。

如同基因鏈一樣的銀色符文鎖鏈就忽然開始了反方向的轉動。

一秒鐘不到。

甚至是零點零零零一秒鐘不到。

千仞雪就離奇的出現在了姜瑀剛剛的位置上！

而姜瑀也赫然出現在了千仞雪剛剛的位置上！

兩者的位置完全顛倒！

但各自的下場就有所不同了。

毫無防備的千仞雪眼前一花，再次看到的就是獵魂森林粗糙的土石地面，以至于反應不及，只能帶著前方的魂力破風錐與一身的魂力，狠狠的撞在了地面上，砸出了一個深達七米有余，直徑約為三十米，邊角處光滑的大坑。

早有所料的姜瑀則在眼前一花后，迅速做出了反應，雙手抬起，手掌的前方瞬間浮現出兩道全新的魔法陣，一道是由青色符文填充的風系魔法，一道是由紅色符文填充的火系魔法。

不等千仞雪從坑里飛出來。

一條被控制好范圍的火柱就被姜瑀順著這個坑塞了進去。

把千仞雪硬生生的摁在坑里。

壓的抬不起頭。

同時，在像羽毛一樣，緩緩從半空中飄落之余，之前浮現在姜瑀手中的青色風系魔法陣，也如同之前的銀色魔法陣一樣，如鏡子般的自動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暗黃色的魔法陣。

千仞雪剛剛砸下去的坑洞入口處，頓時被周圍的地面擠壓縮小，就像是橡皮泥，即便有裂痕也不要緊，只需反復揉搓，就可以重新壓合成一團。

但……

‘想要殺我，遠遠不夠！’

透過橘紅色的火焰，看著逐漸閉合的地面，還有周圍不斷縮小，擠壓自己活動空間的土石，處于坑洞內的千仞雪將心中一閃而逝的那份驚異與欣賞扔到腦后，第二魂環再度亮起。

神圣的光芒自地下噴出。

拔地而起。

攀升天際。

過于不講道理的特殊性質魂力逼的姜瑀只能暫避鋒芒。

如羽毛般，隨風而動。

落在了一旁的百年古樹的樹冠上。

“剛剛那些是你的自創魂技？”

撕穿地面，再度回到天空懷抱中的千仞雪，背對著太陽，俯視下方的姜瑀，難掩欣賞的確認道：“火焰，土石，還有你剛剛與我交換位置的那條銀色鎖鏈……應該是空間吧？”

“沒錯。”

“空間系初級魔法：形體置換。”

“火系初級魔法：龍雛炎。”

“土系初級魔法：大地鳴震。”

“還有你沒看見的風系初級魔法：輕羽術。”

姜瑀不慌不忙的站在樹冠上。

一只手端著銀色的魔法陣。

另一只手捏住飛刀。

冷靜的與飛在天空中的千仞雪對視。

讓千仞雪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直到四五秒后，才打破了這種沉默，破例的再退了一步，商量道：“我可以不囚禁你，但你要跟在我身邊，為我做事，我會給你最高的待遇，賜予你不亞于我們武魂殿長老的身份地位，如何？”

“不如何。”

“從一開始，我的回答就很清楚了。”

“我要的是自由。”

“絕對的自由。”

“由我所掌控的自由。”

“所以，咱們沒得談。”

“要么你相信我，要么你殺了我，前提是你能做到。”

“不過，你放心。”

“我不會殺你的。”

“那怕我真的有這個能力。”

姜瑀從來不說大話。

或許千仞雪處理起來有些棘手。

該說不說，魂力特性這種東西確實不講道理。

看看地面上那個坑就知道了。

千仞雪的這種魂力，相當于為她賦加了全元素抗性及百分比免傷，再加上一個軟性的無敵金身和百分比的真傷，如果面對的是邪魂師，或許這個真傷還會被賦予百分百暴擊的特性。

這就是凈化詞條的含金量。

碾壓天下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九的魂力特性。

如蕭塵宇的血狼武魂自帶的魂力特性流血，被這種魂力擊傷后，會小幅度降低傷口的愈合速度并持續性的出血，是大部分擅長持久戰的魂師最愛的詞條，跟狼群的放血戰術極度適配，充分對應著蕭塵宇所擁有的武魂血狼。

還有張堅石的武魂水牛，魂力特性就是更抗揍，皮糙肉厚，當他的魂力流轉在體內時，皮膚的韌性會更高，就算不開武魂，魂力流轉的地方也很難被刀劍割傷，前提是普通的刀劍，不用力。

好比做飯。

一個正常人不慎把菜刀碰掉了。

角度正確的話。

砸到腳上，當場就能砍斷腳掌。

但如果是以同樣的角度砸到張堅石的腳上，頂多是入肉三分，流點血，撐死了能碰到骨頭。

而如果是武魂附體后的張堅石。

這一刀下來，連皮都不會破。

頂多是留個紅痕。

所以，魂力的特性多基于武魂，詞條的好壞取決于武魂的品質，這些都是相輔相成的。

不過，要是說，有沒有那種魂力沒有任何特性的人？

也是有的！

此前沒有。

但眼下有。

姜瑀本人就是這個例子，也是第一個例子。

他的魂力就沒有任何特性。

也許是有特性，但他自己沒開發出來。

反正，目前給他的印象就是沒有。

完全沒有任何體現。

幸好，魂力沒有詞條，不等于他這個人沒有詞條！

千仞雪的魂力有詞條又能怎樣呢？

‘曲，開！’

‘選定千仞雪耳畔路線上的魂力！’

‘抹除！’

看著不以為然的千仞雪，姜瑀扔出了自己手中的飛刀。

飛刀在脫手的一瞬間便消失。

下一秒。

在千仞雪緊縮的瞳孔中，憑空出現在了她的眼角邊緣三厘米左右的地方，擦著她的眼角向前飛行！

‘空間的力量？’

‘果真詭異！’

‘難以想象，七寶琉璃宗的那位骨斗羅若是出手，又該是何等神秘莫測，讓人完全無法預料！’

‘但……’

‘我的魂力足以消融金鐵！’

‘除非是面臨真正的空間斬擊，不然，在我魂力沒有被消耗殆盡的情況下，任何攻擊都傷不到我！’

在這一瞬間，千仞雪想了很多很多。

但也就在她最自信的時候。

在她最放心的時候。

一縷再熟悉不過的金發用飄落的代價給她上了一課！

讓千仞雪整個人都呆住了！

本能的接住了這縷金發，伸出難掩顫抖的手，撩了一下剛剛還存在，但此刻已經不存在的劉海，整個人好似被雷劈了一樣，僵在原地！

“不要笑。”

“我說過，我有能力殺了你！”

“但我不會這樣做。”

“剛剛那一刀算是一個證明，如果毀壞了你精心設計的發型，請允許我向你表達歉意。”

“但你可以想一想，如果那一刀不是奔著你的頭發去的，而是奔著你的臉去的，奔著你的腦門去的，奔著你的心臟或其他致命位置去的。”

“你覺得你能抗住這一刀嗎？”

姜瑀活動了一下腰帶，打開刀囊，將其中的飛刀露出來，誠懇道：“我這里還有五枚飛刀，你確定你能扛著我的五次致命攻擊不死，將另有手段的我殺死，并活著從這里出去嗎？”

千仞雪無言以對。

但有些時候，無言，即是默認。

不過，千仞雪也有自己的優勢。

想了想，還是決定不把姜瑀逼到狗急跳墻的地步，從另一個角度商量道：“今日之事，你看見了，所以，就算你殺了我，我也是不可能放你走的，而且，你殺了我，你自己也是走不掉的，在這座獵魂森林里有兩尊隸屬于我武魂殿的封號斗羅，現如今，他們聽命于我，他們現在的離開僅僅是為了給我創造殺死天斗太子雪清河的機會，讓這件事不被外人所知，比如說駐扎在這座獵魂森林周邊的天斗禁軍，沒有我的允許，你是走不掉的，只是死在這兩位封號斗羅中誰的手里的問題……”

“我倒是不這么認為。”

“因為我給你帶來了一個大驚喜。”

“足以讓你所說的那兩位封號斗羅沒有閑暇時間管我。”

“也沒有精力去管你。”

“所以，你只有相信我。”

“不然，到時候，我把你一殺，拋尸荒野，再去把出入口登記冊上的名字一劃，保險起見還是燒掉整冊的內容好，再把衛兵一殺，我就變成了一個黑戶了，無人所知，自然無從查起。”

“除非你們武魂殿會招魂。”

“或是用一些手段讓你死而復生。”

“否則，不會有人知道我在今天干了什么事。”

“而與其把我逼入絕境，不如相信我一回。”

“人與人之間的信任有這么難嗎？”

“再說了，那個天斗太子雪清河都已經死了，死無全尸了，你毀尸滅跡的時候我又沒攔著你，就算我出去之后舉報你，那也是一個死無對證的局面！”

“你敢冒充雪清河，說明你肯定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不管是從相貌上，還是從武魂上，包括但不限于性格，你必然有把握瞞過天斗皇室。”

“到了那時，恐怕我反而要落下一個誣告的名頭。”

“吃力不討好。”

“所以，就算從利益的角度剖析，我也不會舉報你，更別說我不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

“你又何必死咬著我不放呢？”

姜瑀頭疼不已。

話都已經說到家了。

千仞雪要是再咬著他不放，那他也只有走極端了。

看看八百多點感悟值夠不夠堆出來雙全手。

把千仞雪的記憶改一改。

至于殺千仞雪，倒是不必。

饒千仞雪一命，就當抵消武魂殿給他免費覺醒武魂的恩情了，用命來抵消逆天改命的恩情，也算沒貶值，對他自己也算是有一個交代。

起碼能做到問心無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