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個姑娘望著那彎刀迎面而來，一時之間臉色也是變了變，只是一想到自己被困在這清倌樓，活著還不如死了清白，眼底的悲戚更甚，竟是都不曾后退一步，反而是迎著那泛著寒光的刀尖微微閉眸，唇角含笑，看那樣子，竟是絲毫不曾害怕。

只是等了許久，也不曾感覺到想象中的疼痛感，心中正覺奇怪，卻是感覺手腕一松，那幾個女子不由抬眸望去，恰好對上蘇素眼眸中贊賞的光芒，當下心神一凜，隨后也是沖著蘇素跪服了下來：“多謝大人救命之恩。”

“起來吧。”蘇素刻意沙啞著嗓子開口，瞇著眼望著自己跟前跪著的這幾個女子，眸中神色閃爍不斷，她方才對鳶堯下的命令，不過是一次試探，她向來不做無用功，若是將這些女子都救出去，也不知要折騰到什么時候，可她也不是什么嗜殺之人，一時不會真的都殺了。

何況現在她身邊正缺人。錦上添花不若雪中送碳，她若是將這些女子自這清倌樓救出來，愿意跟著她的，她便帶著，這等窮苦人家的姑娘，用起來也放心，不愿意的，便送些錢財讓她們離開。

不過，她這里也不是什么貨色都收，藍翎宮做的都是些刀口舔血的事情，若是沒那個膽子，救出去了也是個廢物。蘇素抬眸瞟了眼那些個嚇得大小便失噤的女子，清冷的眸子里毫不掩飾地浮現一抹厭惡之色。

蘇素走到那些個身子哆嗦成一團，卻偏生咬著唇瓣，死也不肯癱倒在地上的女子跟前，袖中藏著的匕首在那些女子跟前一晃，便是將她們被繩子縛著的雙手給解放開來。

見此，那些女子也是反應過來，當下齊齊沖著蘇素彎腰行禮，眉眼間滿是恭敬。蘇素手掌虛抬了下，算是受了她們的大禮。

鳶堯在一旁望著，也不說話，只是手指將那圓月彎刀按在手心不住地摩挲著。抬眼觸到蘇素眼底的冰涼，鳶堯不由一怔，骨子里竟是忍不住涌出些許寒意來，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這個少主骨子里透著股清冷。

原本蘇素只準備將那兩個打手的尸首帶回去，等著準備妥當之后，一場大火過后，縱是宣王爺再心細，怕也沒法子認出那兩具焦炭到底是誰。何況，她不過是個被棄之無用的棋子，想來宣王爺縱是察覺出什么，礙于宣王府的面子問題，怕也是任著她糊弄過去了。

只是，在望見鳶堯的那一刻，蘇素便是改了主意兒。鳶堯一手武功，她是最為清楚，如今卻是被人反鎖著綁在清倌樓之中，實在是令人詫異。何況鳶堯身為她的貼身暗衛，她走后，理應留在藍翎宮中，如今出現在這里，想來藍翎宮也是出了什么差錯。

若是說她上一世死前還有什么放不下的，怕也只有藍翎宮了。她初始建立藍翎宮只是一時心性，多是想著為了給謝言一個驚喜，到后來，藍翎宮多次救她性命，可以說，藍翎宮是她上輩子唯一的心血。這一世既然血玉回了她身邊，那么，她便再不會將自己的心血白白送人。

那些女子見蘇素瞇著眼不說話，不由相互望了一眼，定了定心神，方才行至鳶堯身旁站定。只是卻不想，蘇素竟是直接轉過身來望著她們，眼角上翹，看那樣子，心情倒是不錯的，只是吐出來的言語卻是讓她們整個身子都是僵在了原地。

正愣神間，但見鳶堯已然腳尖一點，一個來回，便將那些個嚇得癱倒在地的姑娘的啞穴給點住了。待得蘇素將那把泛著寒意的匕首塞進她們手中時，那些女子方才回過神來，只是這會兒望著蘇素的目光中已然不似方才那般帶著感激，反倒是帶著絲驚懼。

看那模樣，顯然是被蘇素方才的話給嚇著了，女子手里握著匕首，回身望了眼正盯著自己眼角含笑的蘇素，這才咽了口唾沫，轉身哆嗦著向前走去，只是單看著身下女子滿眼驚恐地望著自己，那女子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都是瞬間崩潰，竟是忍不住將那匕首給扔到了一旁，趴在地上哭了出來。

蘇素不由在心底微微搖頭，人各有志，她不能過多地強求她們。只是很明顯的，這女子還是缺少了些調教。雖是心智堅定，可卻太過心軟了些，現在倒是無礙，若是日后進了藍翎宮，在任務之中對敵人心軟，那可是致命的。

那女子哭夠了，方才從地上爬起來，抬眸便望見蘇素一動不動地盯著她，眸子里已是添了幾許寒意。那女子這才驚醒過來，過身一把抓起方才散落在地上的匕首，咬牙對著身下女子的脖頸便是扎了過去。

誰料那女子手掌剛落下一半，便是被人給攔住了。蘇素見那女子滿眼疑惑地望著自己，不由揚唇笑了笑，隨后沖著鳶堯輕輕點頭，以腹語傳音：“兩日后，宣王府。”這些女子，她已是點撥地差不多了，余下的，鳶堯自是會處理。

方才她說讓她們去結果了那些躺在地上的女子，不過是想她們清楚認識下以后要面對的日子，若是連點血腥氣都不敢沾，那也不必留著了。好在結果并沒有讓她失望，雖說她不喜歡那些嚇破了膽的女子，可也不至于血腥到全給殺了。

蘇素趕回宣王府時，已是晨曦時分。府里的下人這會兒早便是醒了，廚房里的餐食也已是做好，這會兒正熱著。蘇素避開王府里的下人，徑直往自己的院落走去，翻身進了屋子，見諾兒依舊躺倒在床上，蘇素心下松了口氣，將身上的衣衫換下，伸手推了推諾兒，將她喚醒。

“小姐……”諾兒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見自家小姐正坐在床頭滿臉好笑地看著自己，諾兒這才反應過來，慌忙自床上爬起來，結結巴巴地開口，一張小臉都是憋的通紅。

蘇素瞅著她這樣，也不再看她，正了正神色，伸手拍了拍諾兒的手背，笑著道：“行了，我昨兒個半夜口渴，見你趴在桌子上哆嗦成一團，這大冷的天兒，趴那兒睡著可是得著涼了，所幸你身子小，我便將你給扶到床上來了。”見諾兒還想說話，蘇素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沖著諾兒眨了眨眼：“諾兒，我們的早飯來了。”

說這話時，蘇素唇角微微掀起一抹冷笑，諾兒剛想開口詢問，便是聽見門開的聲音，想來是什么人在外面開鎖了。緊接著便望見一身著粉衣衫的丫鬟端著食盒走了進來，那丫鬟身后端著水的小丫頭望著倒是個面善的，只是有些怕生的樣子，打從進門就沒抬起頭過。只是聽著那粉衣女子的吩咐，將手中的水盆放在桌上后，便弓著身子退了出去。

相反那粉衣女子將手中食盒放下后，竟是自顧自地打量起蘇素屋子里的擺設來。諾兒見她那樣，杏眸不由浮現些許怒意，只是卻生生忍住了不開口。想來是認識那丫鬟的身份。蘇素撇了眼諾兒身上同樣的粉色衣衫，唇角勾起一抹笑意，上前一步望著那丫鬟道：“不知喜兒姐姐可還有事？”

同是一等丫鬟，諾兒和這喜兒過得差別可就大了。蘇素不過在腦子里過了一遍，便是認出這丫鬟的身份來，果真同她想得一樣，是二夫人梅若冰的貼身丫鬟，平日里，仗著自己是梅若冰身邊的紅人，沒少欺負蘇素主仆，從這屋子里順手的東西更是不計其數，但凡望見點兒好的，梅若冰不要的，她都是要想法子弄去，。

想清楚這些，蘇素瞅著喜兒的目光也是多了些許寒意，只是面上依舊如常，沒有絲毫異色。因而喜兒聽到她的問話時，也沒有多想，如往日一般，連頭都不曾轉一下，直直地盯著屋子里放的一對素白青底的花瓶，隨口回應道：“無事，不過是在這屋子里看看。”

喜兒只當蘇素還是原本那個癡傻好欺負的主兒，在蘇素面前竟是毫不掩飾自己語氣中的踞傲和貪婪，竟是伸手就對著那對花瓶摸了過去，卻不想手剛伸出，便是被一只手掌給掐住手腕。喜兒慌忙抬眸望向阻攔她的人，見是蘇素，原本慌亂的神色反而鎮定下來，手臂往回一帶，就是想將自己的手腕自蘇素掌中抽回去。

哪料到，這一動，手腕處竟是鉆心地痛，像是骨頭被捏碎了一般。當下喜兒眉頭微挑，望向蘇素的目光中竟是帶了絲不耐，只是見蘇素依舊瞇著眼，笑意盈盈地望著自己，不知為何，喜兒竟是心中一寒，可一想到二夫人的吩咐，眸子里的神色也是狠辣了起來，當下冷著聲子沖著蘇素道：“大小姐這是想做什么？莫不是心中不痛快，又想找人發泄一番？”

那發泄二字咬的極重，分明說的是她發病時的情景。蘇素見她不知死活，尊卑不分，眼眸中不由劃過些許笑意，梅若冰可真是個聰明的，想來自己病好的事已是傳到她耳朵里如今這喜兒過來，不過是為了試探一番，看自己的病是真的好了，還是外界的傳言。

只是梅若冰派這么個蠢丫頭來，也不怕折了自己的臉面，連個試探都做不好，一雙眼睛光顧著看這屋子里的擺設，滿腦子都是錢，也不知梅若冰留這樣的丫鬟在身邊做什么。蘇素這般想著，卻是忘了自己在喜兒眼里依舊是那個懦弱可欺的大小姐，因而喜兒才會這般肆意妄為。

“發泄？”蘇素唇角微掀，還不待喜兒反應過來，便是一個耳光打了下去，直打的喜兒半邊臉都是瞬間紅腫了起來。喜兒顯然沒料到蘇素竟然敢打她，下意識就準備還手，誰知手掌剛是抬起，蘇素又是一個耳光打了下來，原本拽著她的手掌也是順勢松開，喜兒身子一個不穩，竟是直接栽倒了一旁的桌子上，磕了個頭破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