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鏡像迷宮
- 局中局:萬年劫
- 爾咄
- 2500字
- 2025-04-14 10:47:17
凌晨三點的市立醫院像具灰白色的骷髏,我踩著消毒水氣味穿過長廊時,監控攝像頭恰好轉向西側。上周我讓小李黑進醫院系統修改了監控軌跡,此刻每個鏡頭的盲區都精準對應著前往精神科的三條路線——兇手若想接近陳立偉,必然會踏入這個由我設計的鏡像迷宮。
陳立偉的辦公室在頂樓東側,胡桃木門上的電子鎖顯示著三次錯誤輸入記錄。我摸出隨身攜帶的萬能解碼器,紅燈閃爍七次后,鎖芯發出輕響。屋內飄著濃重的雪茄味,辦公桌左側抽屜里藏著半瓶芝華士,標簽上的生產日期正是“醫師”案宣判次日——有些秘密,總在酒精里發酵。
“沈顧問來得比我預想中早。”
沙啞的聲音從陰影里傳來,落地燈突然亮起,穿白大褂的男人正坐在真皮沙發上擦拭手術刀。陳立偉的右耳后方有顆暗紅色痣,和三年前法庭上的位置分毫不差,但此刻他握刀的手勢,分明是經過專業訓練的反手握刃式。
“您似乎早就在等我。”我關上門,注意到他腳邊放著個黑色公文包,拉鏈縫隙里露出半截牛皮紙袋,封口處印著“仁心醫療集團”的燙金logo,“還是說,您在等另一位客人?”
手術刀在指尖轉出寒光,他忽然笑起來:“七年前在國際犯罪學論壇,您破解‘布拉格醫學院人體標本案’時,是不是也像現在這樣,故意踩中對方設下的警報器?”
我后頸的汗毛驟然豎起。那個案件的細節從未公開,連警方檔案都被列為機密。陳立偉站起身,白大褂下露出半截紋身——交錯的手術刀與棋盤格,正是當年“醫師”案兇手的標記變體。
“監控系統被篡改前,您的助理小王在19:47分刪除了一段17秒的錄像。”我盯著他移動的腳步,計算著與滅火器的距離,“錄像里應該有這個。”掏出手機,播放那段匿名郵件里的棋盤視頻。
陳立偉的瞳孔微微收縮,手術刀的反光在我眼底閃過。千鈞一發之際,我踢翻辦公桌,玻璃花瓶砸在他腳邊的瞬間,辦公室的備用電源突然啟動——這是我早就讓小李安裝的局中局。
“仁心醫療集團的器官移植名單,第19位患者是您的堂弟。”我從風衣內袋抽出一疊資料,都是今早黑進集團數據庫時下載的,“三年前‘醫師’案,您作為精神科專家出庭作證,聲稱兇手患有嚴重的偏執型人格障礙,但實際上,他是您培養的替罪羊,替你們處理那些不愿出售器官的‘優質供體’。”
陳立偉的刀終于揮來,卻在離我咽喉3厘米處頓住。他的視線死死盯著我手中的牛皮紙袋——那是我剛才趁亂從公文包里抽出的,里面裝著七張心臟移植手術記錄,每張受體簽名欄都有相同的指紋壓痕。
“您漏掉了最關鍵的一步。”我后退半步,按下手機快捷鍵,走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醫師’被捕時,警方在他住所找到的棋盤,右下角刻著‘C.L.W’,而您剛才展示的紋身,恰好能和那個棋盤圖案拼接成完整的仁心集團logo。”
手術刀當啷落地,陳立偉突然慘笑:“沈昭明,你以為自己是破局者?七年前在倫敦,你追捕的那個‘M’,其實早就和仁心集團有交易。你收到的銀制懷表,表蓋內側的刻字用顯微鏡看,是‘SZM=CLW+M’——你的名字,從來都是他們棋盤上的一枚棋子。”
門外傳來撞門聲,我猛地轉身,卻見小李舉著槍站在門口,額角有新鮮的血跡。他身后的護士推著醫療車,上面蓋著的白布滲出點點血跡,車把上掛著枚銀色懷表,表鏈上纏著半根黑色長發——和我七年前在倫敦地鐵撿到的發絲一模一樣。
“沈顧問,張隊讓我來接您。”小李的聲音異常平靜,槍口卻微微顫抖,“陳主任...剛才在辦公室遇襲,兇手留下這個。”他遞來一張打印紙,上面用紅筆寫著“第20步:星位”,右下角畫著極小的棋盤格,中央位置標著我的名字縮寫“SZM”。
我忽然想起陳立偉剛才說的話,手指無意識地撫過懷表刻字。當指尖觸到“M”的尾端,金屬表面突然凹陷,露出暗藏的微型芯片——那是國際刑警組織特有的加密存儲器。
“去停尸房。”我抓住小李的手腕,在他驚恐的注視下扯開白布,“第19步的棋子是陳立偉的助理小王,真正的目標從來不是證人,而是仁心集團器官移植名單上的第19位受體。兇手在按照棋盤坐標殺人,每個死者的位置對應圍棋中的星位,而下一步...”
停尸房的燈突然熄滅,黑暗中傳來齒輪轉動的聲響。當應急燈亮起時,我看見墻上用血跡畫著完整的圍棋棋盤,第20顆黑子正落在“天元”位置——那是整個棋盤的正中心,也是我此刻站立的地方。
小李的槍掉在地上,他盯著我身后的某處,瞳孔驟縮。我轉身時,穿白大褂的男人正從陰影里走出,手中的手術刀滴著血,左眼皮每隔3秒跳動一次——正是三年前“醫師”案兇手的特征。
“沈顧問,好久不見。”他扯下口罩,露出下頜處的燒傷疤痕,“七年前在倫敦,您追了我三條街,最后卻讓‘M’救走了我。現在,該輪到您看看,誰才是真正的執棋者了。”
我忽然想起懷表內的芯片,趁他逼近時迅速按下側面的按鈕。尖銳的警報聲驟然響起,停尸房的天花板緩緩打開,露出上方隱藏的監控攝像頭——這是我今早讓醫院工程部安裝的,鏡頭正對著棋盤上的“天元”位置。
“你以為模仿‘醫師’的作案手法就能混淆視聽?”我掏出隨身攜帶的微型錄音筆,里面錄著陳立偉剛才的全部供詞,“從你在郵件里用‘SZM’縮寫開始,就暴露了對我太過熟悉。三年前你替仁心集團頂罪時,陳立偉承諾給你家人安排心臟移植,可惜他用的是第19位死者的器官,而你剛剛殺掉的小王,正是負責處理手術記錄的人。”
燒傷男的腳步頓住,手術刀“當啷”落地。遠處傳來警笛聲,小李蹲下身撿起槍,手卻在發抖:“沈哥,其實...其實張隊早就知道仁心集團的事,他讓我跟著你,是怕你...”
“怕我查到當年‘M’的真實身份?”我打斷他,視線落在墻上的棋盤,“現在,該輪到我們看看,這個把所有人當棋子的‘M’,究竟藏在哪個星位了。”
懷表的蜂鳴再次響起,這次是提前設定的緊急信號。我打開手機,加密郵箱里多了封新郵件,附件是段3秒的視頻:棋盤上所有棋子突然翻轉,露出底面的骷髏圖案,中央位置用血跡寫著“沈昭明,你的第21步,該怎么走?”
陳立偉的尸體在此時被推進停尸房,他胸前的手術刀傷口與“醫師”案如出一轍,但這次,兇手在傷口邊緣留下了半枚指紋——屬于七年前在倫敦逃脫的“M”。
我摸著懷表內側的芯片,忽然輕笑。原來從一開始,兇手就不是在模仿“醫師”,而是在重構七年前那場未完成的棋局。當棋子開始反噬執棋者,這場用鮮血繪制的棋盤上,每個人都以為自己是操控者,卻不知真正的局,早在七年前那個雨夜,就已經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