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汀子爵,我有一些秘密的問題想要詢問,希望能讓你的下屬們回避。”圣女說。
“遵從您的意愿,殿下?!弊泳魬?,“菲利波,帶著其他人到外面去,把門看好,不允許任何人靠近這里。”
文官躬身,帶著衛兵和其余人走出了房門,去走廊守候。
“請抬起來頭吧,兩位?!笔ヅf。
約克和巴德爾重新站了起來,但約克不敢和圣女的眼睛對視,站起來以后目光也躲躲閃閃,只是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
圣女并未對侏儒的奇怪表現有何疑問,只是淡淡道:“教會在冬幕之月的第十九日,感受到了惡魔大公艾姆的氣息出現在了北境,你們對此是否有所了解。”
在圣女開口的同時,她身旁的白翼騎士,取出了一卷羊皮紙,紙上畫著古老的印記,那印記斷斷續續,并未連接到一起,中間有很多空白的部分,看起來是故意寫成這樣的。
有些文字和圖案,本身就具備著神秘的力量,為了避免引來惡魔的關注,教會才讓這印記保持殘缺。
“紙上的線條連在一起就是艾姆的烙印,你們有沒有見過它?”騎士問道。
盧卡斯點頭:“我與那位殿下,在取回霧之石時,曾在阿爾瓦多見到了能釋放可怕烈焰的鬼母與小鬼,在死靈法師和一些冰島人的手臂上,我見過這樣的烙印?!?
“那死靈法師是什么發色?什么瞳色?服飾如何?年齡看起來大概多少歲?”圣女接著問。
“是黑發黑瞳的索恩維克人,名叫卡西莫多·維克,據說是個五環的死靈法師,但我并沒有和他正面戰斗過,只是遠遠地瞥見了他的樣貌。”盧卡斯答道。
“果然是他?!笔ヅ粲兴?,“此人本是圣者的后裔,乃索恩王國皇室的私生子,他的母親只是個地位低微的女仆,為了掩蓋丑聞,皇后將他的母親秘密處決?!?
“他在幼年時,就被秘密送往了凱爾頓法師的法師塔中,由于他的法師天賦,皇室希望將他培養成一個法師,若他有成,再將他渡為義子,可重歸皇子之名?!?
“但他在十二年前,墮入邪途,暗中殺害了許多平民以研究死靈法術,他還殺死了自己的師父凱爾頓法師,搶走了一艘商船,將船員轉變為死尸,助他操縱帆船,逃往北海?!?
“若是他的話,被艾姆所注視,倒是不奇怪了。”
“竟是那個卡西莫多么...”子爵驚訝道。
當年的那場事件,轟動了整個北提亞,要知道,荊棘灣是索恩王國最繁華的幾個沿海港口之一,可整個荊棘灣都被卡西莫多的尸毒污染了。
據統計,那一天,荊棘灣足足死了有上萬人,整座城市都被瘟疫籠罩,海面上全是受毒而死,浮出水面肚皮朝上的海魚。
海灣的秩序完全失控了,后續的影響也是巨大的,犯罪者涌出,商人的財富被掠奪,民宅被暴力入侵,附近的沿海也被瘟疫侵染,當教會的支援和領主的親兵抵達海灣口時,那座城市已經烏煙瘴氣,幾乎成了一個死城,至今那地方也沒有恢復元氣,成了混亂的集中地。
這次事件后,卡西莫多·維克就被定性為極端危險的人物,因為此人僅靠著水源的擴散,就能毀滅一座城市。
子爵害怕了起來:“殿下,我們得立刻讓牧師和煉金師去檢查蓄水池和地下水才行啊!”
他生怕紫荊堡也迎來同樣的慘劇,但圣女依然平靜。
“子爵不必憂慮,卡西莫多已死,在來到紫荊堡之前,阿爾瓦多的情況,教會已知曉了,在十九日的黎明前,那方的逝者,便全部被人釋放了?!?
圣女輕聲說:“死靈法師已被人誅滅,艾姆要從暗影中干涉物質界,并非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艾姆是為了收取卡西莫多的靈魂和肉體才降臨的,那炎魔恐怕是與卡西莫多立下了契約,只有在卡西莫多身死之時,炎魔才可借以契約的力量,將流著圣者之血的法師靈魂帶走,同時短暫地降臨,這也符合教會所觀測到的情報。”
“卡西莫多...死了么?”子爵愣愣地問,“是誰殺死了他?”
那可是個五環的死靈法師,戰爭中的死靈法師最為可怕,有尸體可取用,死靈法師一個人就是一個軍隊,他們幾乎能不計成本地制造出不懼疼痛,無需士氣的死靈大軍來。
死靈法師能躲在暗處,僅靠著自己的仆從就將敵人磨滅。
更不用說卡西莫多身旁還有冰島人的戰團,有惡魔為助,什么人物能殺死那個法師?
難道圣女親臨了么?
“卡西莫多的確是死了。”在子爵疑惑時,盧卡斯回話,“就是與我同行過的殿下,砍下了法師的頭顱,釋放了逝者的靈魂?!?
子爵和一旁的白翼騎士,都看向了盧卡斯。
他們此前,都以為這群人只是僥幸躲過了冰島人和死靈法師的眼線而已,可這話語中的分量,卻不由得讓人啞然。
圣女最為淡然,只是她的眼簾低垂,看起來有少許的遺憾和哀傷。
“是炎魔的力量,將那位殿下毀滅了么?”圣女問。
盧卡斯不語,保持著沉默。
“他叫什么名字?”圣女問。
子爵和白翼騎士都側耳傾聽,這樣的強大之人,不可能藉藉無名,他們在心中覺得,那至少是一位金級的職業者,也許已走上了超脫之路。
盧卡斯轉頭用鉛棒在木板上,寫下了兩個字。
亦如當初,那位閣下在雪地中寫字給他看的時候。
恍惚間,盧卡斯又想起了那晚的火光,雪地里簡單的四格小人畫,卻讓他覺得奇妙無窮,充滿了趣味。
他一筆一劃地寫好字后,轉身回答道:“那位殿下無法言語,但曾在雪地里寫過他的名字,我并不知曉他的姓氏,也不知道他過去經歷過什么,但他充滿慈悲和憐憫,不僅救贖了逝者,還用他高尚高貴的靈魂,將我們這些可憐之人,從深淵中拉了回來?!?
子爵和白翼騎士都看著盧卡斯寫下的名字發呆,他們在腦中搜索,認真地回想與這個名字有關的人,可只是一片空白,叫“維德”的人,在整個大陸上,數不勝數。
這是無學識無地位的平民才會使用的名字,就像是“莉莎”,“大衛”那樣隨處可見,在紫荊堡的大街上喊一聲“維德”,會有七八人同時回頭看你。
他們從沒聽說過有哪個“維德”的名號和事跡,就是在騎士小說里,也不會有筆者取這種沒趣味的名字。
或許,那是一位很多年前就在北境隱居的強者吧。
只是平淡地在平靜的村莊里生活,過著安穩的日子,可卻在危險來臨時,拿起了自己塵封已久的劍。
他并不追求名譽,只是以他的高尚之心,斬殺了惡徒,幫助這些塔尼亞人來到了紫荊堡。
白翼騎士取下了頭盔,栗色短發落在她的肩膀,她對著那個名字行騎士禮。
子爵也做出同樣的動作,他過去也是騎士,立下過捍衛美德的誓言。
在這世上,立下過誓言的騎士有那么多,可真正遵守了誓言的人,又有多少呢?
至少子爵覺得自己做不到,假如讓他與這一位站在同樣的境地下,他不會用自己的犧牲,為這些塔尼亞人換來希望,也不會冒死去與卡西莫多拼命。
他會拋下累贅,僅帶上那些不會成為拖累的人前往紫荊堡,
子爵為那人的事跡折服,為他遺憾,為他傷感,為他彎腰,為他行騎士的禮儀。
他全心全意地獻上了敬意,因為他無法做到同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