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昭拿著那本泛黃的小冊再次從屋內走出。

陳玄禮見此，非但不惱，眼神中卻透露著贊許之色，“小娃娃，想好了？選了這本，可是走上了一條難如登天之路?！?

“晚輩想好了，我還年輕，以后還有機會突破練氣三層?！?

老人贊許地點點頭：“不錯，年輕人就應該有夢想！去吧，去‘百草閣’取開脈丹，出門左轉，上山去就是?！?

陸昭謝過陳玄禮，捧著那卷小冊，沿著青石小徑邊走邊讀。

小冊里倒是現世文字，顯然是后人抄錄的。翻開扉頁，一幅精細的人體經絡圖躍然紙上，十二經脈皆以朱砂勾勒，幾個要穴處還綴著蠅頭小楷的注解。

最引人注目的是丹田處繪著一朵青蓮，蓮心處標注著“靈氣化生之所”。

山間霧氣未散，晨露沾濕了他的布鞋，腳下石階蜿蜒向上，隱沒在云靄深處。

“自丹田生發，沿太陽脈循環周天……”

陸昭看得入神，不知不覺間已來到石階盡頭。

丹房建在山腰處，朱漆大門半掩，門楣上懸著一塊烏木匾額，上書“百草閣”三字，筆力遒勁。

推門剎那，濃郁的藥香混著丹火余味撲面而來，陸昭只覺五臟六腑都為之一清，體內似有暖流涌動。

丹房內，十幾名灰衣弟子正在木案前分揀藥材，見陸昭進來，眾人只是略抬眼皮，便又專注于手中活計。另一側，七八名藍衣弟子閉目盤坐在丹爐前，爐下真火吞吐不止，映得他們面容明暗不定。

“新來的？”一道沙啞的聲音自右邊傳來。

陸昭循聲望去，只見一枯瘦老者盤坐在一方蒲團上。老者面如樹皮，十指焦黑，似是常年煉丹所致，唯有一雙眼睛炯炯有神。

“弟子陸昭，奉命來取開脈丹?！标懻压Ь葱卸Y。

老者嗯了一聲，從袖中摸出一只青瓷小瓶，隨手拋了過來。

陸昭連忙接住，掌心傳來微微溫熱，瓶身竟還殘留著爐火的余溫。

他謝了一聲，轉身欲走，老者卻又開口：“小子，你修的是哪門功法，可是《丹心火》？”

“回前輩，不是《丹心火》，我選的是無名功法?！?

老者眉頭一皺，似有些意外：“那殘篇還有人練？”他上下打量陸昭幾眼，忽然嗤笑一聲，失了興趣，“又是一個沒眼力見的，罷了，橫豎都是死，早死晚死罷了?！?

陸昭沉默，握緊了手中瓷瓶，不再多言，轉身離去。

……

靜心殿位于山陰處，四周古木參天，殿前一方清池，水面如鏡，倒映著天光云影。陸昭踏入殿中，頓覺周身一輕，仿佛連呼吸都變得綿長起來。

殿內陳設簡樸，僅設數個蒲團，地面刻著繁復的陣紋，隱隱有靈氣流轉。

昌明監事早已等在那里，見他來了，不耐煩地揮手：“坐在蒲團上，服丹。我為你開啟聚靈大陣，大陣每開一刻都在消耗靈石，你動作快點?！?

陸昭依言坐下，拔開瓶塞，一股苦澀藥香撲面而來。他仰頭吞下丹藥，喉間先是一涼，繼而化作滾燙火線直墜丹田。

剎那間，一股灼熱之氣自下腹炸開，如烈火焚身，四肢百骸似被寸寸撕裂！

“唔……”

他悶哼一聲，額頭青筋暴起，冷汗涔涔而下。

“忍??！”昌明監事皺眉厲喝，“你若連這一關都挺不過，那還修個屁仙?！?

丹田里的靈氣瘋狂地沖擊著，似要尋找一處出口，陸昭只覺得仿佛有座火山在腹中爆發，灼熱靈力如巖漿般奔涌四濺，似乎再不想想辦法，爆體而亡迫在眉睫。

恍惚間，他想起冊中那幅經絡圖，他努力將意識與那股狂暴的靈力勾連起來，試圖將那靈力引導到書中所述那條太陽大脈之上。

不知過了多久，靈力與大脈終于勾上了，丹田里的劇痛忽然消失，如同開閘泄洪，一股熱流如江河奔涌般沿著脊髓直沖后腦，陸昭只覺渾身毛孔舒張，后腦大穴轟然洞開，靈臺清明無比。

識海中，那本泛黃小冊無聲展開，密密麻麻的金色文字浮現在陸昭的眼前。

【功德系統已啟封】

【檢索宿世因果開啟功德清算】

【景和六年春，救落水幼童一名，落下病根，功德加十】

【景和十三年冬，無償為村口王婆寫尋親書，功德加一】

【景和十四年秋，分鄰家孤兒半塊饃饃，功德加一】

……

【景和十五年春，咳血不止，自知時日無多，將最后三文錢贈予乞兒，功德加三】

【今積九十八】

【滿一百點可悟地煞神通‘服食’】

他睜開眼，意外地發現殿外已是夕陽落山。

昌明監事正在陣外踱步，見陸昭在那邊發呆，再一次皺起眉頭，呵斥道：“還愣著干嘛，趕快看看那《無名功法》是怎么運氣的，此時靈臺澄明，正是參悟要訣的良機！”

陸昭急忙展開小冊，照著上面的描述開始運轉體內功法。

“真是見了鬼了，資質這么差，突破都要半天?！北O事露出肉痛之色，顯然是對于消耗中的靈石耿耿于懷。

此時，殿門處忽然傳來“吱呀”輕響，一道纖細身影走了進來。

“弟子李靈兒，奉命前來開脈?！?

聲音清脆如鶯啼，陸昭微微睜眼，見一少女立于殿門處。她約莫十六七歲，著一襲素白襦裙，烏發如瀑，肌膚勝雪，一雙杏眼清澈如水，只是眉宇間透著和陸昭一樣病態的蒼白。

昌明監事皺眉：“怎么又來一個？為什么來？我怎么沒聽說？”

靈兒低眉順目，輕聲道：“弟子體弱，家中長輩說，唯有修仙或可續命。方才您不在，虹姐領著我去藏書閣和百草閣領了物件。”

監事見這女娃如此可人，態度也軟了大半，問道：“選的什么功法？”

“回監事，我選的是《洗劍小訣》?！?

“不錯，至少有自知之明，可惜又是個病秧子。去那邊坐下，自己服丹?！?

靈兒輕輕點頭，走到陸昭不遠處盤膝而坐。她取出丹藥，毫不猶豫地吞下，隨即閉目調息。

然而不過片刻，她忽然渾身顫抖，周身突然騰起淡淡白芒。

陸昭心頭一震。

什么情況？

自己掙扎半日的開脈，她才一分鐘不到就完成了？

人比人，當真是要氣死人。

昌明監事瞇起眼睛，哼了一聲：“倒是有趣，小女娃天賦不錯呀，怎么不參加外門弟子的選拔？”

“鑒靈司說我五靈根俱全卻品質低下，突破雖易，后繼資質不行，不值得培養。”

“那倒也是?！北O視聞言恍然大悟，說道，“行吧，你倆回偏院吧。記得，今晚就要把那心法運轉七七四十九個周天，方可算穩固住練氣一層。明天便去雜事堂領差事。記住，這里不養閑人！”

“是。”

二人齊齊答道。

……

暮色漸濃時，二人一前一后退出靜心殿。

陸昭快步走回院子，盤坐在小床上，按照小冊中的運氣法將丹田內靈氣運轉了數個周天。

就在第四十九周天將成之際，陸昭靈臺突然一震，腦內再次響起那個冰冷的聲音。

【功德主已學會地煞神通‘服食’入門心法】

【領悟地煞神通‘服食’所需功德點已降至九十五點】

【功德主已功德圓滿】

【是否消耗九十五點功德點，學習地煞神通‘服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