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嚇了一跳，趕忙湊過去喊他：“老爺，老爺？”

聽到熟悉的聲音，他這才稍微回神。

他愣愣的看了一眼賈璉，“哐當”一聲，癱在身后的椅子上。

孫紹祖冷冷的聲音傳來：“沒人看不起大老爺，是大老爺自己不出手維護賈府的聲譽，我不過是順手為之，盡了一個姑爺的本分罷了。”

賈赦不再激動，只是眼神冷冽的望過去：“姑爺？你還記得你這個身份？”

孫紹祖沒有正面回答。

“大老爺身為賈府嫡長子，往日不負擔賈府的榮辱興衰，被奪了管家之權后，又肆意妄為，現在更是縱容奴仆，在府中大肆造謠，中傷他最有前途，最有可能幫他奪回管家權的女婿。”

“這還是一個老爺的做派？”

“只怕連普通人家的男子，也不如吧。”

孫紹祖的話，戳破了賈府的真面目，也打碎了賈赦最后的尊嚴。

賈赦激動的站起來，聲音顫抖的說：“你，你，你說什么？”

渾身發顫，聲音低沉，嚇壞了一旁的賈璉。

“老爺，你身體不好，不可激動啊。”

孫紹祖的話是實情，賈璉深以為然，所以他的安慰和勸阻，起了反效果。

“啪啪。”

兩巴掌打在臉上，賈璉身體虛，被地上的桌子腿絆了一跤，當場摔倒在地上。

“滾，你給我滾。”

賈璉還以為這話是沖著孫紹祖去的。

但是等他回神，看到賈赦狠毒的看著他時，他嚇個半死，連滾帶爬，逃了出去。

出門后，連忙吩咐下人，遠遠躲開書房。

“唉，孫兄弟，怎可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

黑暗中，看著書房的燈火，賈璉捂著疼痛的臉頰。

“老爺又為何遷怒于我？我可什么都沒干啊？”

當然，他很快也反應過來了：

“定是老爺被孫兄弟當面說破后，難以接受這樣的處境，被當兒子的聽見，這才羞愧之下，將我趕了出來。”

他心里有些不好的預感，看著書房被遮擋的燈光，滿是擔憂。

“唉，今天這事，可怎么了結呢？”

......

書房。

冷，冰冷，氣溫低到極限的冷。

氣氛詭異，詭異到兩人對視，無人開口說話。

“你想做什么？”

賈赦嘶啞的聲音，響了起來。

終究是他忍不了這種氣氛，率先露出頹勢，開口打破了沉默。

孫紹祖站了起來，跟對方面對面。

“我不想做什么。”

“我只是想告訴你，合在兩利，分則兩敗。”

“科舉事關我的前程，我不容許出任何意外。”

賈赦再一次激動起來：“那跟我有什么關系？”

“你要想奪回榮國府，還能指望誰嗎？”

孫紹祖冷冷的聲音，讓賈赦恢復了冷靜。

“靠你？”

“哈哈哈，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背后干了什么好事。”

他咬牙切齒，似乎在暗示什么。

孫紹祖沒有避諱，當面戳破：“干了什么？營救石呆子，讓他免得被你整死，最后牽連到我的頭上？”

賈赦一怔，他沒有想到，孫紹祖會公開說出此事。

緩了幾口氣，這才說道：“這跟你有什么關系？怎么就牽連到你的頭上了？”

恨恨的說：“莫不是你偷偷拿了寶扇，現在反而要倒打一耙，全部賴在我的頭上？”

“真是糊涂透頂。”

孫紹祖的話，讓賈赦的臉上再度充血：“你說什么！”

幾次羞辱，賈赦感覺，對方在挑戰他的底線。

“此案已經被人捅到刑部，問罪的旨意，很快就到你的門頭，你還有閑心在這里跟我搗亂？”

賈赦一怔：“怎么可能？”

自然不可能，這不過是孫紹祖的虛言欺人，但賈赦哪里知道。

只聽孫紹祖冷笑一聲：“若不是我還有些關系，知道刑部的消息，提早救了石呆子，今天你已經被抓到大牢去了。”

這話，沒有嚇到賈赦：“大牢？就這么件小事？妄想。”

他才不信，皇帝會因為一個普通人的死活，將他下獄。

他再不堪，那也是賈府的襲爵之人，是一面旗幟。

雖然只是表面的，但也不可能，因為這樣的小事，就被皇帝下獄。

孫紹祖冷笑：“我才懶得管你下不下大獄，我只知道，若是此人死了，最后牽連我的頭上，我的會試很有可能提前終止。”

“我剛才已經說的明白，科舉是我的頭等大事，誰也不能影響到此事。”

盯著賈赦，一字一句道：“大老爺，也不行。”

賈赦是個色厲內荏的性子，表面兇橫，內里實在空虛，聽到孫紹祖冰冷的話，他感受到了威脅。

“那，那你也不該私下吞了那筆財富。”

這才是讓他念念不忘的。

也是他突然反轉態度，不顧暴露的危險，逼迫孫紹祖早日執行科舉培訓班的事情。

“呵，你不知哪里聽到的謠言，竟然就因為幾句吹牛的話，活生生制造了一出慘劇，現在更是不加驗證，開始污蔑到我的頭上。”

說到這里，孫紹祖搖了搖頭，一臉失望的說：“難怪老太太不許你管家，而是將賈府交給了二老爺。”

賈赦是最聽不得這話的，當即就要發火。

但是孫紹祖的話，又立馬讓他怔在了原地。

“這次的科舉速成事件，也是你腦子一熱，就急躁施行的？”

這話自然無關痛癢。

但是接下來的話，讓賈赦真正體會到了，賈璉稟報過的，孫紹祖倒打一耙的威力。

“如此幾件事，跟我關系甚大，一件處理不好，都能讓我科舉盡毀。”

“所以大老爺處心積慮，騙我5000兩全副身家，又接連策劃這兩件要害之事，為的就是把我拉入泥潭，讓我孫家，徹底萬劫不復么？”

孫紹祖冰冷的目光，讓賈赦打了個寒顫。

“沒，沒有此事。”

他還想說“我只是圖財罷了”，但是看著孫紹祖冷冽的眼神，這話憋在喉嚨，他怎么也張不開嘴：

“難道我就這么不堪，為了一點錢財，要毀掉一個進士，一個希望？”

他賈赦一輩子，從來沒有放棄過奪回榮國府的念頭，這才是孫紹祖提起后，他勃然大怒的原因。

畢竟，真話，才最傷人。

孫紹祖的冷話，還沒結束。

“這也罷了。”

“今天又為何唆使栓兒這個惡仆，造謠中傷我和大太太的名譽？”

“大老爺就這么恨我，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