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杏雨梨云 十

星闌雖年紀不大，跟著我見識往來多了，也有些眼力。

這位夫人衣著華貴，面容嚴厲，再看看身邊丫鬟婆子唯唯諾諾的樣子，猜測，這應該是陸熠的母親了。

記得第一次與陸熠在般若寺后山相遇，他說的就是“陪母親來寺中上香”。

星闌作揖道：“夫人好，我找陸將軍，有要事回稟。”

陸熠母親嚴氏，不緊不慢的抬頭瞥了她一眼，問道：“你是哪位，從何處來？”

星闌暗想：既然小姐叮囑我要親自與陸將軍面談，旁人還是不要知曉自己身份的好，免得節外生枝。

因此答道：“我是般若寺后山的雜役。”

“般若寺？”嚴氏更加警覺的抬起頭，放下手中的茶，“我兒自去年長往般若寺中去，回來后總是神色游離，心不在焉，我一直懷疑，他是去到那里與女子私會，難不成，你就是那個女子？”

沒有料想到他母親如此敏銳犀利。

星闌有些慌神，辯解道：“夫人誤會了，我與陸將軍只是幾面之緣，并不熟悉，何來私會一說？”

“哼，不熟悉？不熟悉你能來此，指名要面見他？”嚴氏冷笑。

又道：“我兒早已與那江太守家的小姐兩情相悅，不日就將前去提親，你此刻冒出來，莫不是想要攪黃了人家的好姻緣？年紀輕輕的，就這樣找上門來，你知不知什么是禮義廉恥！”

星闌急的跺腳：“夫人真真是誤會了，我與陸將軍清清白白，我…”

她想要說些什么，卻也發現這件事不能牽連到自己小姐身上，眼前這位夫人來者不善，今日不是好時機，連忙定定神回道：“既然陸將軍不在，不方便叨擾夫人，我改日再來吧。”

嚴氏見她要走，連忙給身邊婆子使個眼色。

婆子見狀，一把抓住星闌的胳膊：“姑娘哪里去，既然來了，定是要說清楚才能走！”

星闌又羞又憤，掙脫不得，正當她百口莫辨之時，伴隨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門外小廝在外面喊：“陸將軍回來了！”

婆子一時晃神松開抓住星闌的手，星闌不管不顧的往門外跑去，正與走進來的陸熠撞個滿懷。

陸熠身著朝服尚未更換，扶住她：“星闌？”

星闌眼里含著淚：“陸將軍，我…小姐有話讓我帶給你，必須親口與你講，但府上夫人她誤會…”

陸熠攙住星闌，見她面色也明白了幾分，向嚴氏道：“母親，這姑娘是來找我的，有要事商量，你不要為難她。”

嚴氏將手中的茶盞往桌上重重一放：“好啊，曜之（陸熠字曜之），我說你怎么總是去往般若寺那里，原來是與其中的女子相會，方才我聽得這小蹄子說什么她家小姐？看來與你相會的女子另有其人了。”

又說：“你對燒香拜佛之事，向來不感興趣，那日卻突然要陪我去般若寺上香，你是不是早就與那狐媚子暗通款曲了？”

陸熠冷沉著面容：“母親，莫要亂講，我先帶她去書房，你身邊的人不要來打擾。”

“慢著，曜之，”嚴氏語氣緩和了些：“你的終身大事，我這當母親的一直很掛心，那江家小姐，知書達禮才貌過人，我與她母親都有意撮合你們，而且那江小姐自那年家宴上見你一面后，也對你十分心悅，如此般配的姻緣哪里去尋，你莫要一時糊涂豬油蒙了心，讓哪里的狐媚子哄騙了去！”

陸熠站在堂前，思忖片刻，嚴氏以為他被自己說動了。

壓低聲音繼續道：“況且，你我都知道，她父親江太守，很有可能就是未來的丞相人選啊，到時兩家結親，你這無量的前途，也能讓你九泉之下的父親瞑目了啊。”

嚴氏和藹的看著自己的兒子。

陸熠卻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轉過身望著她：“母親，今天我就明明白白的告訴你，我不喜歡江雨盈，也從未對她表露過半分心悅的意思，你不要再與她家來往，免得耽誤人家，至于我日后要娶的人，我已經確定了…”

“是誰？”嚴氏急切道，“你要是隨便尋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子，我是萬萬不會讓她進門…”

“剛才你提到丞相之位，”陸熠打斷她，“那我現在就告訴你，我要娶的人，正是當今丞相之女，云翩翩！”

星闌驚呆了一般看著陸熠，她沒想到他會就這樣毫不掩飾的，直接講出來。

嚴氏更是被自己的兒子嚇的怔住：“你…云氏如今在陵陽王和皇上兩邊不討好，敗落是眼見的事情了，你，你切莫犯糊涂啊兒子！”

接著又想起什么：“那云翩翩被陵陽王休妻，名聲壞的不能再壞了，當今誰人還敢娶她？我不信你能做出這種事，你這是在與母親開玩笑吧？”

陸熠眸色暗沉，眼中醞釀著風暴一般：“正是無人敢娶，所以我才要娶，母親，不管你是否接納，我認定的未來妻子，就只有云翩翩一人了，如果您不怕兒子殞命，以后盡管出去四處宣揚此事。”

“而且，”陸熠繼續說，“您要說哄騙，也是我一廂情愿哄騙的她，她從未強求過我半分！”

嚴氏后退幾步，痛心道：“你是我唯一的兒子，再怎么樣，我也不會拿你的命開玩笑，但是，但是，我萬萬想不到你糊涂至此，是我疏忽了啊！”

嚴氏跌坐在椅子上，痛心疾首的垂著胸口呼號，一旁婆子連忙幫她撫著后背順氣。

陸熠丟下一句：“照顧好母親。”便拉著星闌大踏步向書房走去。

書房內，星闌擦擦眼淚，擔憂的問：“陸將軍，你如此直白的告知老夫人，萬一此事泄露出去，一定會影響你的前途與名譽啊。今天是我莽撞了，惹的府內老夫人生氣。”

陸熠笑笑：“不是你的錯，是我疏忽了，應該安排專人通傳你們想帶給我的消息，別怕，我母親為我考慮，也不會將此事泄露，再說，什么前途名譽，我并不很在乎，只要你家小姐好好的，現在還不是公布這件事的時候，不影響到她就好。”

“翩翩讓你親自過來一趟，一定是有不能經手別人的重要事情要跟我講吧？”

星闌定定神，平復了一下呼吸：“對，小姐想請您幫個忙，另外，還有些話讓我轉告您，到時您可以這樣講…”

陸熠側耳聽著，神色漸漸凝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