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吞沒了一切。
魏蕭感到自己在無盡的光芒中墜落,沒有聲音,沒有重量,甚至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不知過了多久,金光漸漸褪去,他發現自己站在一片虛無的空間里,腳下是如鏡面般光滑的黑色地面,倒映出模糊的身影。
“這是哪里?“他的聲音在空曠中回蕩。
沒有回答。遠處漂浮著無數氣泡,每個氣泡中都閃爍著不同的畫面。魏蕭走近最近的一個,看到里面顯現出一座古老的城池,一個眉心有三星印記的女子站在高臺上,下方是跪拜的民眾。
“初代的記憶...“
魏蕭觸碰氣泡,景象立刻將他包圍。剎那間,他成了旁觀者,目睹三千年前的場景——初代長生者,那時她還叫“璇璣“,正接受萬民朝拜。她是那個時代最強大的修士,已活過千年,卻依然青春永駐。
氣泡破碎,魏蕭回到虛無空間。他走向另一個氣泡,這次看到的是一座雪山之巔的祭壇,璇璣抱著一個青衣少年的尸體痛哭。少年眉心的三星印記正在慢慢消散。
“我的孩子...我不會讓你離開...“璇璣的聲音撕心裂肺。
畫面切換,璇璣在一本古老典籍前施展某種禁忌法術。法術反噬的瞬間,氣泡劇烈震動,魏蕭被彈了出來。
“那是長生劫的起源。“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背后傳來。
魏蕭轉身,看到青衣少年——青冥劍靈站在那里,身形比上次見面時透明了許多。
“劍靈!你還活著!“魏蕭驚喜地上前,卻直接穿過了對方的身體。
“只是一縷殘念。“劍靈苦笑,“我的本體被初代困在記憶牢籠深處。“
魏蕭環顧四周:“這里到底是哪?“
“初代的精神世界,她最核心的記憶空間。“劍靈指向遠處一個特別大的金色氣泡,“那里藏著長生劫的真相。“
兩人走向金色氣泡。途中經過無數記憶片段,魏蕭看到了璇璣漫長生命中的關鍵節點:她建立觀星族與守墓人;她發現長生劫無法破解;她將自己分裂為三部分...
“為什么讓我看這些?“魏蕭問。
劍靈停下腳步:“要打敗敵人,必須先了解她。“他指向金色氣泡,“觸碰它,但不要沉溺。“
魏蕭深吸一口氣,將手伸向氣泡。
......
雪山之巔,寒風呼嘯。
魏蕭發現自己站在一座冰晶宮殿里。璇璣跪在中央的水晶棺前,棺中躺著青衣少年。與之前看到的死亡場景不同,少年此時胸口微微起伏,似乎只是睡著了。
“成功了?“魏蕭疑惑地看向身旁的劍靈。
劍靈搖頭:“看下去。“
璇璣割開手腕,讓鮮血滴入棺中一個青銅容器。容器漸漸盛滿,開始發出詭異的紅光。
“以我血脈,喚汝魂魄...“璇璣念誦著古老的咒語。
紅光越來越盛,突然,棺中的少年睜開眼睛——但那不是人類的眼神,而是野獸般的金色豎瞳!他猛地坐起,一把抓住璇璣的脖子!
“母親...“少年的聲音重疊著某種古老存在的語調,“你違背了生死法則...“
璇璣痛苦地掙扎:“我的孩子...是你嗎?“
“我是,也不是。“少年松開手,低頭看著自己的身體,“你召回的不是我的靈魂,而是...某種更古老的東西。“
璇璣驚恐地后退:“不...這不可能...“
少年——或者說占據少年身體的存在的表情突然變得柔和:“別怕,母親。你給了我另一種形式的生命。“他輕撫璇璣的臉,“代價是...你將永遠無法真正死去。“
“什么意思?“
“長生劫。“少年苦笑,“你本打算用自己的命換我的重生。但法術反噬,現在你將獲得永生,卻永遠活在失去我的痛苦中。“
畫面突然扭曲,切換到另一個場景:少年站在鑄劍爐前,手中捧著一本古籍。
“唯一的辦法。“他對璇璣說,“將我的魂魄煉入劍中,配合'誅邪劍訣',可以斬斷你的長生枷鎖。“
璇璣淚流滿面:“不!我已經失去你一次...“
“母親,這不是真正的死亡。“少年擁抱她,“我會成為劍靈,永遠陪伴你。直到有一天,有人能完成我們未竟之事...“
畫面再次切換,魏蕭看到少年投身鑄劍爐的最后一刻。璇璣跪在爐前,淚水中帶著決絕:“我會找到辦法的...總有一天...“
金色氣泡破碎,魏蕭和劍靈回到虛無空間。
“所以長生劫...“魏蕭震驚地看著劍靈,“原本是你母親為復活你創造的禁術?“
劍靈點頭:“法術召來了某種域外存在,與我的身體融合,賦予母親扭曲的永生。“他指向遠處,“看那邊。“
虛無空間的盡頭,隱約可見一個巨大的金色光繭,里面蜷縮著一個人形。
“初代的本體意識。“劍靈解釋,“她沉睡了太久,記憶混亂,甚至忘了長生劫的起源。夜無明利用這點,讓她相信重組三部分就能獲得完美永生。“
魏蕭突然想到什么:“白芷和蘇宛...她們體內的天魂地魄正在融合?“
劍靈面色凝重:“一旦完成,初代就會蘇醒。但不再是原來的璇璣,而是被域外存在完全控制的怪物。“
“怎么阻止?“
“重組青冥劍。“劍靈看向自己的手掌,“劍身、劍柄、劍靈三者合一,施展完整的誅邪劍訣。“
魏蕭摸向胸口:“你說劍柄在我體內...“
“玄天君臨終前將劍柄融入心臟,隨你一起轉世。“劍靈苦笑,“現在只差最后一步——我的靈體與劍身重新融合。“
魏蕭意識到這意味著什么:“你會...消失?“
“這本就是我的使命。“劍靈微笑,“三千年前我選擇成為劍靈,就是為了這一天。“
虛無空間突然劇烈震動,金色光繭開始出現裂痕!
“她快醒了!“劍靈抓住魏蕭的手,“沒時間了,我必須送你回去!“
“等等!“魏蕭急道,“回去后我該怎么做?“
“找到白芷和蘇宛,阻止天魂地魄融合!“劍靈的身影越來越淡,“記住,初代最脆弱的那一刻是...“
話未說完,一陣劇烈的爆炸聲傳來,魏蕭感到自己被一股巨力拋向空中!
......
刺眼的陽光。
魏蕭猛地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溪木村的廢墟中。祭壇已經坍塌,廣場上橫七豎八地躺著黑衣人和活尸村民的尸體。天空呈現不正常的暗紅色,仿佛被某種力量污染。
“呃...“他掙扎著爬起來,全身骨頭像散了架一樣疼。懷中的青冥劍身還在,但七顆定魂珠只剩三顆還在發光。
遠處傳來微弱的呻吟聲。魏蕭循聲找去,看到夜無明被壓在祭壇的碎石下,胸口的大洞已經不再流血,顯然命不久矣。
“你...回來了...“夜無明艱難地抬頭,金色獨眼黯淡無光,“太晚了...儀式...已經...“
魏蕭揪住他的衣領:“白芷和蘇宛在哪?“
夜無明突然笑了,從懷中掏出一個破碎的青銅羅盤:“哥哥...你贏了...“
羅盤殘片突然投射出一段影像——夜無塵站在某個山洞中,面前是一個復雜的法陣。
“如果你看到這段影像,說明計劃到了最后階段。“夜無塵的聲音平靜而疲憊,“三百年來我獵殺長生者,實則是為了布置'逆生大陣'。當青冥劍重組時,大陣將啟動,徹底終結長生劫。“
影像中的夜無塵直視前方,仿佛能透過時空看到魏蕭:“玄天君,不,魏蕭。青冥劍需要完整的劍靈才能發揮全部威力。但劍靈一旦與劍身融合,就將永遠消失...“
影像閃爍了幾下,夜無塵最后說道:“選擇在你手中。終結長生劫,或者...尋找第三條路。“
羅盤徹底碎裂,夜無明的頭無力地垂下,嘴角卻帶著詭異的微笑。
魏蕭丟下尸體,環顧四周。天空的暗紅色越來越濃,遠處傳來悶雷般的響聲。他必須找到白芷和蘇宛!
懷中的劍身突然震動起來,指向村北方向。魏蕭握緊劍身,踉蹌地向北跑去。
穿過廢墟,越過尸骸,魏蕭來到村北那棵老槐樹下。樹下的土被翻開了,露出那口青銅龍棺。棺蓋大開,兩個身影懸浮在棺上方——白芷和蘇宛!
她們被一團金光包裹,手腕上的三星印記相互呼應,一個泛著紫光,一個透著青光。更可怕的是,兩人的身體正在緩慢融合!
“不!“魏蕭沖上前,劍身刺向金光。
金光反彈,將他狠狠擊飛!魏蕭撞在槐樹干上,一口血噴了出來。他掙扎著爬起來,看到金光中的融合又進了一步。
“誅邪劍訣...“魏蕭回憶劍靈傳授的三式,但以殘缺的劍身根本無法施展完整威力。
就在絕望之際,一個虛弱的聲音從背后傳來:“魏...蕭...“
魏蕭轉身,看到一個渾身是血的身影爬出廢墟——是蘇宛!或者說,是地魄未能完全控制的那部分蘇宛的意識!
“你怎么...“
“鏡面...分身...“蘇宛艱難地解釋,“夜無明...用我的血...制造了復制品...真正的我...一直被關在...“
她指向龍棺下方。魏蕭這才注意到,棺底有個隱蔽的暗格!
“白芷...也在下面...“蘇宛咳出一口血,“快...天魂地魄...不能融合...“
魏蕭扶起蘇宛,來到龍棺前。劍身刺入暗格縫隙,用力一撬。暗格打開,露出向下的階梯!
“堅持住。“魏蕭半抱半扶地帶著蘇宛往下走。
階梯盡頭是一個圓形石室,中央的石臺上,白芷和蘇宛的本體被鎖鏈束縛,手腕上的傷口已經結痂。她們周圍的地面上刻滿了與祭壇上相似的血色符文。
“魏蕭?“白芷虛弱地抬頭,紫眸中滿是驚喜,“你真的來了...“
蘇宛的本體也睜開眼睛,看到受傷的“另一個自己“,驚訝地張大嘴。
“沒時間解釋了。“魏蕭用劍身斬斷鎖鏈,“上面的復制體正在融合,我們必須阻止!“
白芷艱難地坐起來:“天魂地魄一旦開始融合...就無法停止...“
“不,有辦法。“蘇宛突然說,兩個蘇宛異口同聲,“守鑰人的真正力量...“
兩個蘇宛對視一眼,同時伸出手。當她們的手相觸時,奇異的一幕發生了——兩個身體如水中倒影般波動,然后合二為一!
“鏡面分身回歸本體。“新生的蘇宛站起身,手腕上的三星印記光芒大盛,“現在,我可以暫時切斷天魂地魄的聯系。“
白芷驚訝地看著她:“你怎么知道這些?“
“地魄給我的記憶碎片。“蘇宛苦笑,“她并非完全邪惡,只是...太想回家了。“
石室突然劇烈震動,頂部落下簌簌灰塵。
“上面!“白芷臉色大變,“初代要蘇醒了!“
魏蕭將劍身遞給蘇宛:“劍靈說,重組青冥劍是唯一辦法。劍身在這里,劍柄在我體內...但劍靈...“
“我知道代價。“蘇宛悲傷地說,“我見過劍靈的記憶。“
白芷疑惑地看著兩人:“什么代價?“
沒等回答,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從上方傳來,緊接著是某種古老而威嚴的聲音:
“我的孩子們...我回來了...“
三人對視一眼,知道最后的決戰即將開始。魏蕭摸向胸口的傷疤,那里埋藏著青冥劍柄,也是玄天君留給他的最后遺產。
“走吧。“他深吸一口氣,“是時候結束這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