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核爆炸的強光像撕開天幕的裂痕,懷云夢被氣浪掀飛的瞬間,后背撞上冰涼的石墻,喉間泛起腥甜。
她勉力抬頭,只見熔巖巨人的軀體正如融化的蠟般坍塌,暗紅色的巖漿在石徑上蜿蜒成河,卻在觸碰到那道月白色身影時詭異地凝結成晶。
“別動。”
清冷的聲音自頭頂飄落,懷云夢瞳孔驟縮。月光般的道袍廣袖垂落,繡著的八卦圖案雖已褪色,卻在衣擺處泛著細碎的金光。
男子銀發如瀑,發尾用根紅繩隨意束起,側臉線條鋒利如刀,卻在眉峰處染著三分漫不經心。
他指尖捏著片發光的黃符,五根朱紅線在符紙上交錯如蛛絲的紅線,正是方才替她擋下炎核碎片的東西。
“炎魔的核心在胸腔。”黃道天轉身時衣袂帶起風響,黃符上的紅線突然亮起,“不過用蠻力打碎核心太無趣了。”他指尖輕彈,五道紅線如活物般游向坍塌的熔巖堆,在即將熄滅的幽藍鬼火上方交織成網。
懷云夢眼睜睜看著那團幽藍鬼火劇烈震顫,仿佛有無數透明的手在撕扯其中的光霧。
炎魔臨終前的嘶吼還在空谷回蕩,卻突然戛然而止。
幽藍鬼火里的意識碎片,正被紅線逐一絞碎。
“這是……”她握緊發燙的卡牌,裂空刃的虛影在掌心若隱若現。
“人之命。”黃道天漫不經心地道,指尖紅線猛地收緊,幽藍鬼火應聲炸裂成萬千熒光,“五方紅線各有妙用,不過對付這種靠下界之主賜福的蠢貨,用第五線便足夠了。”他轉身時,黃符上的紅線已縮回符紙,仿佛方才的景象只是幻覺。
懷云夢這才注意到,男子道袍下擺沾滿星淵海的磷火碎屑,鞋尖卻一塵不染,仿佛踏足之處自有結界。
“你究竟是誰?”她強迫自己站起身,掌心的卡牌裂痕傳來刺痛,“為何會出現在這里?”
黃道天忽然笑了,指尖轉著黃符走向她,銀發在沉王陵的血色微光中泛著珍珠般的光澤:“小姑娘,你該先關心自己的傷。”他抬手時黃符上泛起微光,懷云夢后頸的灼痛突然消失,低頭看去,方才被炎魔碎片劃傷的傷口竟已愈合,只留下淡淡金印。
“別緊張,我沒惡意。”他在三步外停下,黃符上的五根紅線輕輕顫動,“我叫黃道天,怎么樣,聽說過我吧?”
“何止是聽說……那……你這樣的神來這里干什么。”
“來這里是為了阻止某件蠢事。比如沉淵閣那群瘋子妄圖復活沉王羅法。”
說到“沉王”二字時,他眼底閃過一絲冷意,轉瞬即逝。
“還想復活羅法么?他就這么引人注目?”
“看來你對《孤洪傳》了解程度不少。告訴你個秘密吧,《孤洪傳》這本書是……我寫的。”
“什么?真的嗎!”
“哼哼,當然……”
懷云夢盯著他手中的黃符,忽然想起父親手札里的記載:“五方紅線乃天道法則具現,唯有能直視自己命運之人方能免疫。”黃道天的氣息詭秘,既非星軌議會的星軌波動,也不似沉淵閣的血腥氣,倒像是游離于五界之外的存在。
“你剛才用的是‘人之命’?”她忽然開口,指尖撫過木簪上的星塵碎片,“那五根紅線分別對應情感、過去、知識、未來和意識……對嗎?”
黃道天挑眉:“哼哼……小妹妹,看來你知道些門道。”
“不許叫我小妹妹……”
“誒,怎么跟神尊說話的?”
他忽然轉身望向沉王陵地宮門,門扉上的沉王浮雕正在滲出暗紅能量,“不過現在不是閑聊的時候,炎魔雖死,沉淵閣的觸手已經伸進來了。”他抬手甩出三張黃符,符紙在空中自燃,化作三道金光射向七座!方尖碑。
地動山搖般的轟鳴中,逆時針旋轉的方尖碑群突然凝滯,中央地宮門的裂縫里,暗紅觸手如活物般蜷縮退回。
黃道天轉身時衣擺獵獵作響,銀發被氣流吹得遮住半張臉:“跟我來,這里的結界撐不了多久。”
懷云夢猶豫一瞬,跟上他的腳步。
石徑在星淵海的磷火中若隱若現,每一步都能看見孤洪轉世的殘像在腳下閃過。
黃道天忽然停下,指尖劃過石徑上的血痕。
她猛地抬頭,卻見黃道天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別緊張,我看過你的記憶。”他晃了晃手中的黃符,第二線“人之故”的紅線輕輕發亮。
“不過放心,我只取了必要的部分,你是天外之人吧……”
“你怎么?”懷云夢看了看他手里的黃符,卻也沒有過問。
懷云夢原本是地球上的學子,被自己的家人賦予了厚望。壓力過大選擇自殺,靈魂穿越到這里。
“看來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否穿越了……”
“我以為那只是一場夢……一場很長很長的夢……”
“那是真實的,你要直面自己的宿命。
懷云夢一個踉蹌,后退半步撞上方尖碑。
母親臨終前的話、兄長澤川的機械臂、父親生死未卜的現狀……這些她從未對人說起的秘密,此刻在眼前男子眼中仿佛透明。
“別用這種眼神看我。”黃道天轉身繼續前行,黃符上的紅線逐一暗下,“我在地球時,十七歲心臟病突發死在家里,曾經我也是名作家啊。”他忽然停下,望向星淵海翻涌的磷火,“我們這種人,都是被命運踹進夾縫里的老鼠。”
“你是寫網文的么?”
“是又怎么樣,現在是討論這個的問題嗎?總之,我知道了你的秘密,你也一樣。”
地宮門在他們身后轟然閉合,懷云夢這才發現,石徑盡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扇青銅門,門上刻著密密麻麻的星軌符文。
黃道天抬手按在門上,五根紅線同時亮起,符文如活物般游動起來,青銅門應聲而開。
門后是截然不同的世界。云霧繚繞的浮空島嶼上,一座古色古香的竹樓矗立中央,樓前流水潺潺,落花隨水漂流,竟比人界的喜悅城還要寧靜。
懷云夢踏入門的瞬間,鼻尖縈繞著沉水香的氣息,方才緊繃的神經突然放松下來。
“這里是我的小世界。”黃道天隨手甩出兩張黃符,竹樓的木門自動推開,“五界之外的夾縫空間,沉淵閣和司命殿的人找不到這里。”
“小世界?你還修煉宙道法術?!”
他轉身時,道袍上的八卦圖案突然發出微光,“先處理你的傷,雖然我用‘人之命’替你止住了外傷,但星淵海殘片的力量在你體內亂竄,再拖下去會爆體而亡。”
懷云夢這才驚覺,掌心的卡牌裂痕已擴大至三分之二,星淵海殘片的藍光正順著裂痕滲入血管,每呼吸一次都像有冰錐在骨髓里攪動。
她跌坐在竹樓前的石凳上,看著黃道天取出一個青瓷碗,指尖在碗中畫了個符文,清水瞬間沸騰卻不濺出分毫。
“喝了。”他將碗遞給她,黃符上的第三線“人之識”輕輕發亮,“我在水里加了點星軌議會的秘藥,能暫時穩定殘片的力量。”見她猶豫,忽然輕笑:“放心,我若想害你,在炎魔爆炸時就可以袖手旁觀。”
瓷碗觸唇時帶著暖意,懷云夢閉眼飲下,只覺一股熱流順著喉嚨涌入丹田,體內亂竄的藍光漸漸凝聚成光點。
再睜眼時,黃道天正靠在竹樓的廊柱上,銀發垂落遮住半邊臉,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黃符上的紅線。
“你為什么幫我?”她放下空碗,注意到竹樓的窗紙上畫著與沉王陵相同的星軌符文,“你說你看過我的記憶,應該知道我是守墓人,而沉淵閣要集齊七張SSR卡牌打開裂隙……”
“因為你和我一樣,都是從地球來的穿越者,也就是天外之人。”黃道天打斷她,指尖彈飛黃符,符紙在空中化作光點融入星軌符文,“在修真界時,我曾見過琉神留下的手記。
五界不過是更大世界的碎片,這個五界并不是平面的,并不像地球上的地平說,這個五界是星球上的一個地區!而這個星球還有其他的類似于五界的地區!
懷云夢渾身發冷。母親臨終前說懷家是琉神選中的守墓人,而父親手札里提到創世石板碎在星淵海。
“那你手中的五方紅線……”她盯著他指尖的黃符,“不是這個世界的法寶吧?”
的確,黃符的力量太過驚人,居然可以篡改世界的法則。
“算是吧。”黃道天抬手,五根紅線在掌心浮現,“在修真界時,我修的是天道命數,這五根線便是天道法則的具現。”他忽然苦笑,“可惜天道不容,十一尊怕我窺破命運的真相,聯手逼我轉世,記憶全失才落得這般田地。”
懷云夢沉默片刻,忽然取出父親的手札:“里面提到,沉王羅法與孤洪同歸于盡時,將創世石板的碎片藏在了沉王陵。而沉淵閣想集齊七張SSR卡牌,就是為了激活石板,打開五界裂隙。”她抬頭,眼中泛起微光。
“沒錯。”
懷云夢握緊木簪,星塵碎片在暗處發燙。她想起在地球時,每天刷題到凌晨的日子,想起高考前一晚吞下的安眠藥,想起靈魂穿越到五界時,母親抱著她痛哭的場景。
原來命運早在她自殺的那一刻,就將她卷入了這場五界危機。
“所以你一直在等我。”她忽然明白,為何老者會在巷口等一個簪子嵌著星塵的丫頭,為何黃道天會在炎魔手下救她,“你知道我是守墓人,只有我的血脈能激活沉王陵的結界,阻止沉淵閣拿到創世石板。”
黃道天笑了,指尖的紅線輕輕纏繞她的手腕,卻在觸碰到星塵碎片時自動彈開:“聰明。不過更重要的是,你和我一樣,都不想讓五界淪為戰場。”他轉身走向竹樓,聲音忽然柔和,“今晚先在這里休息,明天我會送你回去。
星軌議會的人已經在找你,你兄長澤川和楊凡的消息,恐怕要暴露了。”
懷云夢跟著他走進竹樓,屋內陳設簡單,卻在墻角擺著個書架,上面堆滿了《孤洪傳》的殘頁和星軌議會的手札。她注意到,書架最上層放著一本泛黃的筆記本,封面上寫著舊世界日記,字跡與她父親的手札極為相似。
“那是我在地球時的日記。”黃道天順著她的目光看去,聲音輕得像嘆息,“記錄了我從小學到高中的生活,直到十七歲那年心臟病發。”他忽然轉身,眼中閃過一絲復雜,“你在地球自殺前,是不是也寫過遺書?”
懷云夢點頭,喉間發緊。她記得遺書里只寫了一句話:“對不起,我撐不下去了。”然后吞下整瓶安眠藥,再睜眼時,已在五界的嬰兒床上,母親流著淚。
“別難過。”黃道天忽然抬手,黃符上的第一線“人之情”亮起,卻又在瞬間熄滅,“算了,你對命運的認同太強,我的紅線對你沒用。”他輕笑,指尖彈飛黃符,“睡吧,明天還要面對司命殿的飛艇和沉淵閣的追兵。”
懷云夢躺在竹樓的木床上,聽著窗外流水聲,掌心的卡牌漸漸平靜。她望著屋頂的星軌符文,忽然想起黃道天說的“五界是更大世界的碎片”,想起母親臨終前說的“琉神選中的守墓人”,忽然覺得,自己的命運或許從不是偶然。
凌晨時分,懷云夢忽然驚醒。
竹樓外傳來星軌波動的聲響,她看見黃道天站在庭院中,銀發在夜風中飛舞,五根紅線如銀蛇般纏繞著他的手臂。
遠處的云海中,沉淵閣的血色飛艇正破云而來,艇首的沉王徽記泛著妖異的紅光。
“他們怎么進來的?”
“看來這些家伙等不及了。”黃道天轉身,眼中閃過冷冽的光,“云夢,拿著這個。”他甩出一張黃符,符紙上五根紅線交織成盾,“守住竹樓的結界,我去會會這些跳梁小丑。”
“喂!別叫我這么肉麻。”
懷云夢握住黃符的瞬間,星塵碎片突然爆發出強光,與符紙上的紅線產生共鳴。
她看見黃道天踏空而起,銀發在血色飛艇的探照燈下泛著銀光,黃符在手中化作五把光刃。
“人之故!”
黃道天一聲低喝,第二線紅線劃破虛空,血色飛艇上的沉淵閣成員突然慘叫。
他們的記憶正被紅線撕碎,那些屠殺守墓人的畫面、爭奪卡牌的陰謀,此刻都成了灼燒靈魂的火焰。
“人之生!”
第四線紅線緊隨其后,飛艇上的火光驟然熄滅,所有成員眼中的希望之光逐一湮滅。他們絕望地看著逐漸逼近的星淵海磷火,仿佛看見自己的未來早已被斬斷。
懷云夢握緊黃符,星塵碎片的銀光與紅線的金光在竹樓周圍形成結界,將血色飛艇的攻擊全部反彈。她看見黃道天在空中輾轉騰挪,五方紅線如臂使指,每一次揮動都帶走沉淵閣成員的某種存在,卻獨獨避開了駕駛飛艇的普通人。
“他們只是被洗腦的棋子。”黃道天落地時衣擺沾滿磷火,卻毫發無傷,“真正的沉淵閣核心,還在沉王陵地宮深處。”他望向逐漸消散的血色飛艇,忽然輕笑,“不過今晚之后,他們該知道,五界之中,還有能與天道法則抗衡的存在。”
懷云夢看著他指尖的紅線,忽然明白,為何失效條件是“對自己命運有強烈認同”。眼前這人,歷經轉世失憶,依然坦然接受自己作為穿越者的命運,甚至主動擔起阻止沉王復活的責任。
他早已與自己的命運和解。
“天亮了。”黃道天忽然指向東方,云海盡頭泛起魚肚白,“該送你回去了。司命殿的人會在喜悅城巷口等你,星軌議會的沈硯已經準備好接應。”他取出半塊銅牌,與老者給的沉王陵徽記嚴絲合縫,“拿著這個,下次開啟歸寂道會更順利。”
懷云夢接過銅牌,觸感冰涼:“那你呢?”
“我還有些私事要處理。”黃道天轉身走向竹樓,銀發在晨光中泛著柔光,“比如去龍界的芬尼霍森學院。”他忽然回頭,眼中閃過一絲戲謔,“放心,五界的危機,我會陪你一起平定。畢竟……”他晃了晃手中的黃符,“我們這種被命運踹進夾縫的老鼠,總得學會抱團取暖。”
歸寂道的入口在竹樓后的瀑布里。懷云夢踏入水中的瞬間,聽見黃道天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懷云夢,記住。命運從不是枷鎖,而是讓我們打破枷鎖的鑰匙,我們不能改變出生,但可以改變命運。”
水流沒過頭頂的剎那,她回到了喜悅城的霓虹后街。街角的收音機還在播放“五界裂隙指數上升37%”的消息,遠處傳來司命殿飛艇的轟鳴,卻在看見她的瞬間轉向。
懷云夢摸了摸衣兜里的銅牌,掌心的卡牌裂痕處,星淵海殘片的藍光正與沉王陵的徽記產生共鳴。
她抬頭望向沉王陵方向,雷云已散,天際泛著晨曦。忽然明白,那個銀發道袍的男子,早已在她靈魂深處種下了希望。
原來穿越者的使命,從來不是被動接受命運,而是親手改寫五界的未來。
“懷云夢!”
楊凡的喊叫從巷口傳來,兄長澤川的機械臂甲泛著冷光,身后跟著星軌議會的追兵。她握緊銅牌,星塵碎片在鬢邊發燙,忽然輕笑命運的紅線,此刻正握在自己手中。
而在五界之外的夾縫空間,黃道天站在竹樓頂層,望著沉王陵方向的晨光。他指尖的黃符輕輕顫動,第五線“人之命”的紅線,正與懷云夢體內的星塵碎片產生微妙的共振。
“琉神啊,你當年選中的守墓人,果然沒讓我失望。”他低語,眼中倒映著五界的星軌,“就讓我們看看,這個從地球來的靈魂,能不能改寫這命運。”
“孤洪啊,你算是后繼有人了啊。”
懷云夢的身上,黎明精神顯然已經出現……